刚刚来时还觉得担心不已的李昭晏,现在已经完全被亲情给感动化了,两步一回头就看看身后还望着自己的皇祖母,知道长街拐了弯,崔璟郅半抱住了他,他才回过神来。
“咱们还去看义安王殿下吗?”
“去看看吧,二哥肯定是不舒服极了,我要是不去,我怕他会难过的,生了病也没人陪着。”
魁听在外头等了他们许久,皇宫禁内他也不敢造次,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候着,给他等得可冒火了。
“哎哟喂,我的殿下呀,您去的可真久啊!刚刚都来了三四拨禁军问我了。”
“问你干什么?你干坏事了?”
“问我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走啊,我只能说是在等您了,你要是再不出来,待会禁军就得来把我扔出去了!”
“扔出去好啊,咱们魁听大人皮痒肉厚的,根本没妨碍嘛,还正好挠痒痒了。”
崔璟郅看他那一脸衰样儿,也忍不住调侃了两句。
“那咱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还不呢,我得去建德院看看我二哥,他病了,还挺严重的,不去瞧瞧我不放心。”
魁听脚都不想挪了,没想到李昭晏还要出门,没办法,也只能拖着两条残腿,跟着他去。
“我说魁听大人呐,您这体格子还当杀手呢,人都没找着你就先睡死过去了,你也不怕人家直接反手就把你给了结了。”
“你知道什么,这叫养精蓄锐,平时费那么大的劲,到了该用的时候了,反而使不出来了不就糟了吗?”
“行行行,反正我是服了,你这样的懒人也能进得了内衙,还成了名震江湖的头号杀手,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崔璟郅虽然嘴上嫌弃着他,但魁听想挨着他借着力靠会儿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拒绝。
从皇城到建德院不算太近,再加上他们一路上边聊边走,所以慢了许多,等到了建德院的时候,天已经都黑了。
“咱们一路过来,我瞧着这午未大街是不是在张灯结彩呀,看着还挺热闹的。”
“是啊,明天开始就是上巳节灯会了,一连三天呢,今年肯定会特别热闹。就是苦了我们了,这三天一天也安生不下来,四处暗访巡逻,尤其是曲淮,全都是些王公贵族什么的。”
魁听还在抱怨着呢,几人就已经到了建德院后门口了,前门人多,李昭晏也怕叨扰了二哥歇息,所以直接来了后门这边。果不其然,也是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点动静都没有。
魁听上前本来是准备去扣门了,没想到门竟然直接自己开了,魁听回头望了一眼两人,不知道该不该抬脚进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便直接就进去了。
“晏儿,咱们直接进来,不好吧?”
“建德院本就人少,我估计这些人应该都是去照顾我二哥了,咱们走吧,把门关上就行。”
上次来过一回了,再加上建德院并不大,所以他们能轻车熟路地找了过去。不过就是一路过来,愣是连一个人都没见到,也还是怪渗人的。
“不知道真的以为这建德院没人住了呢,怎么连个灯火都没有啊?”
魁听也忍不住地抱怨了起来,进了内院还是没人,连一点亮光都见不着,真是瘆得慌啊!
“等等!”
突然,魁听叫停了他们,侧耳听起了什么动静来,没过一会他就紧皱眉头,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听见什么了?”
魁听看了看李昭晏,有些难为情:“我好像听见义安王殿下在叫唤。”
“啊,我···二哥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说着,李昭晏转身就要赶过去,魁听一把就拉住了他:“好像叫得还挺乐呵的。”
魁听使了使眼神,暗示了一下李昭晏,没想到他没看懂,倒是崔璟郅经验老道,一下子就明白了魁听的意思。
但李昭晏不明白啊,非得过去瞧瞧,两人没办法,只能跟过去。
愈发靠近李昭显的卧房,李昭晏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似乎···像是在···
他猛地回头,看向了身后的两人,眼睛还瞪得老大。没等他开口呢,两人就点了点头,崔璟郅也就把他拉到了一个草垛子后边去,叫他别说话。
“人家干正经事呢,你现在去恐怕不好。”
“可是二哥不舒服啊,他···”
“我看他这样,应该是舒服得很,他骗你,哦不,骗圣上呢。”
两人还在合计呢,屋内的喘息声便又传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魁听立马叫停了两人,又俯身听了起来,他好像是又听见了什么。
“这人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
魁听还思索了片刻,随后屋内男人的声音便又传了出来,这下魁听听得仔细,是洛斌!
“洛斌?是他?”
崔璟郅赶紧就捂住他的嘴,没想到魁听往后一倒,两人直接双双倒进了花坛里,还砸碎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碗罐,声音巨大,当然,也惊动了屋里的人。
李昭晏眼见来不及遮掩了,拉起两人就要往外跑去,可那个洛斌身手敏捷,一下子就从屋里窜了出来,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什么人!”
“左使,是我!”
魁听扶了扶自己的老腰,艰难地站起来了,眼前的洛斌也像是见了鬼似的,眼珠子都快要看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现在自己眼前竟然站着这号人物呢。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得问你呀,左使大人。”
说着,李昭晏就扶着他们俩站到了光亮处来,洛斌也这才发现,原来是他们三个,顿时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慌张了起来。
屋内的李昭显也跟着出来了,不过他就穿戴整齐多了,不会像洛斌一样,身上挂件罩袍就跑了出来,连样正经衣服都没有穿好。
“晏···晏儿,你怎么来了?”
李昭显明显更加慌张,尤其是看着洛斌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连衣裳扣都快系不上了。
“二哥,我就是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没想到···打搅你们了。”
李昭显明显还是有些慌张,毕竟自己这也算是欺君,不去父皇的宴会,在家跟一个男人私会,要是让人知道了,自己肯定会完蛋的。
李昭晏也看出了他的慌乱,连忙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解释道:“你放心二哥,我不会出去乱说的,他们俩也一定会守口如瓶的,你别担心。”
洛斌和他听到这话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些,李昭晏怕他着凉,就想先带着他进去再穿两身衣服,没想到刚一进屋,就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和被褥,满地都是。
李昭晏见状赶紧去拦住了要跟着一起进来的崔璟郅,叫他出去等着,崔璟郅打眼一瞧,也看到了一点里头的盛景,便自觉地回避了。
“晏儿,不好意思啊,我···我其实···”
“我知道,你们难得见一面嘛,你放心好了,我谁也不会说的。”
李昭晏一边帮他捡起衣服,一边还把洛斌的衣服递了出去,叫崔璟郅拿给他穿上。
“二哥你也是的,怎么府上不留两个人看着,幸好进来的是我们,要是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啊。”
“他太着急了,所以就没关后门,那些人都被我遣散到前厅去了,所以你们进来就没人知道。”
“那你还好吧?没事吧?”
李昭显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今天阙公公来的时候,我正好在等他,所以我···我就撒了谎,晏儿,你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啊,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肯定会参我欺君的!”
“你放心吧!”
等他们俩收拾好出来,洛斌也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院子里了。
“晋王殿下,都是我的错,是我强留殿下在家的,跟殿下没有关系,我···”
“你干嘛?”
李昭晏一出门,就看到洛斌直接跪了下来,吓得他都不知道是进是退了。
魁听见状赶紧拉起了他,安慰道:“左使大人呐,您何必呢,殿下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吗?”
洛斌面露难色,看着眼前的众人,尤其是魁听,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个时候李昭显也走了出来,看着他坚定地说道:“你放心,就算是父皇怪罪,我也不会牵连你的,你快回去吧,晚了崔璟成就会发现的。”
李昭显一个劲地推他走,可洛斌似乎不为所动,还是站在原地。
“走啊!”
“殿下,我···”
洛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一个劲地回头看着他,脸色也不是很好。
“你们俩干嘛,苦情戏啊?不都说了嘛,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放心吧,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李昭晏也直接叫住了两人,拉回了李昭显,将他又拽回了直接身边:“二哥,你不相信我吗?这是干嘛呀?”
李昭显有些扭扭捏捏的,一直不愿意正面看着李昭晏,而且就着劲儿,还在跟洛斌拉拉扯扯的。
“我没干嘛!”李昭显突然一下像发疯似的,他冲着李昭晏大吼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宠妃做母亲,更没有父皇的偏爱,偏偏我喜欢的还是内衙的探子!他生死不能离开内衙,就像我,死也不能出这建德院一样!我就是不想连累他嘛!”
说着说着,估计是情绪都发泄出来了,李昭显开始蹲在地上,抱着头哭了起来,李昭晏本想上前去安慰,没想到洛斌这个时候竟然走了回来,走上前去,抱起了他。
“地上凉,回屋去吧。”
“别管我!”
“殿下,你别闹了!我···”
“你什么!”
李昭显试探着看了看洛斌回避的眼神,也顾不上他要抱着自己进屋的窘迫了,直接就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指了指后门的位置,叫他滚出去!
三人见状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尤其是先前还在起哄的崔璟郅,本来就是想来看看他有没有事,没想到最后竟然看成了这样,不仅打搅了人家的好事,还闹得鸡飞狗跳的。
“二哥,我···你们别吵啊,有什么慢慢说嘛。”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跟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天赐良缘,断了也好,免得他每次来都畏首畏尾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我强迫他的呢。”
说完,李昭显就擦了擦眼角的泪,自己进了屋。
崔璟郅和魁听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进去,只能支了支李昭晏,叫他跟过去看看。几人都有些心怀愧疚,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崔璟郅和魁听就这样站在夜里的寒风中等着,也不敢再发牢骚了。
“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吧?左使怎么看着很生我的气一样啊?”
“废话,要是你干这事,让自己的属下瞧见了,你不生气啊?”
“那他也不用这么大的气性吧,瞧他那架势,我还以为他要杀我灭口呢!”
“你就闭嘴吧你,给自己积点德吧!”
今天的事,确实也跟他有一定的关系,所以魁听也不好意思再跟崔璟郅辩驳,两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李昭显才送了李昭晏出门来。
“晏儿,对不起,刚刚我不该说你的,我那是气急了,才冲着你发脾气的。”
“没事,二哥,你好好休息,要是愿意出门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去玩玩。”
“不用,我还要去找舒老板,让他给我物色两个新人呢。没了他,他以为我活不了了吗?我明天就去找父皇,让他来建德院给我当护卫,我要叫他天天看着物色跟别的男人缠绵,我···”
李昭显作势还举起了手来,李昭晏赶紧上前拦住他:“哥,哥!你别冲动,他好歹也是内衙的左使,你不怕死他还怕呢!他也是为你着想,怕有一天东窗事发,连累了你。”
“是啊,所以呀,我只能在这个院子里跟他见面。”
说着说着,他就又丧气了下去,见门外众人还看着自己,李昭显挥了挥手,叫他们离开,自己想静一静。
李昭晏也没有强求,他们今晚来,本来是想看望看望病人的,没想到竟然惹了祸事出来,他们也无颜面继续留在这里了。
等人一走,李昭显就关上了门,自己躲着小声抽泣了起来,几人还没走远,大家都隐隐约约听见了屋里的哭声,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继续往外走,没有人点破这尴尬的场面。
出了门,李昭晏一下子就看到了还在后门口等着的洛斌,一见他们出来,洛斌就眼巴巴的凑了过来。
“晋王,殿下他没事吧?”
李昭晏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也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关心了起来:“你没着凉吧?”
“多谢晋王殿下,我没事,我扛得住。”
“你没事就好,他也没事,就是嘴硬,说的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还有,今天的事,是我们不好,害的你们变成这样。”
“不是的,我们本来也···我跟殿下就不是一路人,我配不上殿下的。今天了结了也好,也断了我心里的一个结,免得以后天天想着,难受得很。”
洛斌专门站这儿等了他们这么久,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脸就离开了,魁听这个时候也没忘了在他身后吼了两嗓子:“左使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你还知道自己风评不行,还帮人来点定心丸呐?”
“我那是怕他以后报复我,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你不是最不信邪了吗,内衙不是任你横着走吗?”
崔璟郅威胁着搂住了魁听,让他跟自己那装模作样的凌厉眼神来了一个对视,但魁听见多识广,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轻描淡写地就把他推开了:“那是在北境嘛,这里是天子脚下,规矩森严的,还是要给左使一点面子的嘛。”
“你们俩做了亏心事,也不害怕吗?”
李昭晏在后头看着他们俩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忍不住了。
“殿下呀,怎么能叫我们做了亏心事呢?义安王要是跟左使没什么问题,他还怕让咱们知道了不成?你跟这位崔公子,不也经常让右使撞见吗?”
“嘿,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右使和副使说话的时候知道了,哎哟哟,那叫一个···”
魁听还没说完,崔璟郅就一掌拍了过去,魁听边躲还边继续叫唤:“绘声绘色啊!”
“行了,待会巡夜的瞧见了,赶紧回家去!”
一路上,李昭晏都心事重重的,他总觉得,是自己多事,才让他们俩闹得这么僵的,这件事总归还是自己的责任。
“别想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即便没有今天这一出,老二和那个洛斌也迟早会掰的。”
“胡说,二哥跟他从小就认识了,青梅竹马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分开!”
“青梅竹马还不早点在一起,非等到他进了内衙他们俩才想起来?”
崔璟郅一脸的不信邪,他向来是不相信什么青梅竹马的,感情这种事,感觉最重要,要是靠熬年头来算日子的话,那你不如跟家里的小厮在一起算了,他们跟着你还更久呢。
“我说不过你,你对,行了吧?”
“哎呀,只能说是你二哥哥命不好,要是他喜欢的是一个像我这样风姿绰约的公子,说不定他们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崔公子,你这样的,也就殿下眼瞎看上你了。”
魁听也跟着帮腔,崔璟郅本想自己反驳回去,没想到沉默了一阵的李昭晏在听到这话以后,站了出来,帮他说话:“胡说,阿郅很优秀的,哪儿都好。”
魁听夹在中间看他们俩眉目传情,自觉地就赶紧闪开了:“得得得,你们厉害,我躲远点行了吧?”
崔璟郅也满心得意地揉搓起了李昭晏的脸来,如此想来,自己还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