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崔璟郅更是像个孩子一样,直愣愣地就扑进了崔元宗的怀里,一边环抱着他不撒手,一边还在嘴里嘀咕着:“爹,我要走了,你就不留一下我呀!”
“我留你?我留得住你吗!你那心思又不在你爹身上了,我还天天看见你这个讨厌鬼做什么!”
嘴上是这样说,但他那拍着崔璟郅后背的手就一直没放下来过,不管嘴上再怎么严厉,他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的。
“殿下呀,阿郅从小就让我惯得没规矩,以后去了江南,还望殿下多多见谅,多多担待。”
“崔相言重了,阿郅他很好,对我也好,我会护着他的,您放心。”
“那我就先谢过殿下了,江南一路虽说是风光无限,但我还是得叮嘱殿下两句。”
“崔相但说无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
崔元宗看了看门外,还遣散了四周的下人,这才开口道:“京都的风波虽然已经平息了不少,但这些都全在于齐渚望从中斡旋,为圣上和太子开解了心结才有了现在的局面的,但终究,根本尚在。殿下此次远去,也只是暂时避祸。不少我危言耸听,朝堂之事,不是一两句话,一两个人就能完全左右的,想要连根拔出这些个毒瘤,怕是难呐!圣上现在正值壮年,根基稳固,可我怕的是将来,圣上总会有龙御归天的时候,那时候的朝堂可就不是谁言语两句就能压制得住的了,殿下。”
崔元宗语重心长,说了好些个在平时都是大逆不道的言论,但李昭晏也只当他是长辈见晚辈的肺腑之言罢了,并未深究,只是倾听着。
“崔相所言,我也知道,即便往江南而去,只是暂避一时的祸患,但我还是离开的好,免得京都一直消不下来这股火气。”
“殿下的心胸,我实在是佩服,不过殿下没怎么理过朝廷事务,我还是想多多叮嘱殿下两句,希望殿下别怪我多言。”
“崔相所言皆乃肺腑,我自当洗耳恭听。”
“江南最重要的盐务、航运,殿下万万不可沾染,这是圣上心里的大忌,也是殿下为求自保该避上一避的东西。”
李昭晏想到了之前齐渚望说过的话,也是差不多这个意思,看来富庶的江南,也还是不安生啊。
“崔相的意思是,叫我不要跟当地主理这些事务的官员有往来吗?”
“不,殿下,要是真有有心之人的话,我想不管殿下怎么避,这些事都是避不开的。我想说的是,殿下要万分小心,尤其是贵妃娘娘还给你置办了那么多的江南产业,到时候等你去了,你就会知道,自己将要遇到什么样的阻碍了。”
“可刚刚崔相说的,江南的盐务和航运,是我碰不得的,是父皇的心头大忌,这是为什么?”
“殿下可知道宫里有位越妃娘娘,来自江南?”
崔元宗看着李昭晏,有些像是在引导着他自己去找寻答案一样。
“是,她是奚然的生母。”
“圣上本有意将平定公主赐婚给辞儿的,但我告诉他,不管圣上怎么强硬,
你都一定要拒绝圣上的赐婚。”
“为什么,崔相觉得他们不合适?”
其实李昭晏心里想的是,难道你觉得堂堂公主都还配不上崔璟辞吗?
“公主的母家,是江南的富庶之家,在圣上命人整改江南航运盐务之前,越氏一族那可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啊!殿下就没觉得这有些像某个前人的家世吗?”
“是···是皇···是河间王?河间王的母家就是江南的陈氏!”
“对!就是他!圣上看重江南,犹如看重北境一样,一个的边关要地,一个是赋税征收的必不可少之地,在圣上眼里,都是一样重要的。您要是沾染上了,圣上和朝中这些暂时偃旗息鼓的狼子野心之人,就会像看到了契机一样,再对殿下你下手的。所以,请殿下为了保全自身,一定谨慎。”
李昭晏听完,还愣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向崔元宗保证道:“崔相放心,我一定善自珍重,不给自己,也不给阿郅找麻烦。”
“那老夫就先谢过殿下了,谢殿下对我儿的一片赤诚真心,无微不至相伴左右。”
说话间,崔元宗就要给李昭晏下跪谢礼,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给拉了起来。推搡间,三人一起进了内院,说说笑笑的,似乎全然忘记了刚刚那样的风波言论和紧张气氛。
要离开了,崔璟郅还是将自家的小花园再收拾了一下,免得叫父亲看见这些残枝败叶的,心里不安乐,也记挂着自己。
今天的阳光也正好,崔璟郅在后院忙活了差不多一整天,才将好把后院给打整干净,再给一些即将开花的枝条施了肥,修了枝,累得他那叫一个气喘吁吁呀。
李昭晏也没闲着,在一旁看着他弄,还时不时地给他递水倒茶,两人俨然一副,你耕田来我帮忙的农家夫妻模样。
“哟,我就说嘛,两位也没回王府,总不能是去齐家了吧,没想到啊,崔公子竟然在这耕田,真是像个老黄牛一样了。”
“你是不是瞎,这是耕田吗,这是种花!不懂别瞎说!”
“好好好,我不懂,我看总可以了吧。”
魁听愣是站在房顶上,看着崔璟郅弄好了这些东西才翻身下来,就刚刚仰着脖子跟他说那两句话的时候,崔璟郅的眼睛差点没叫太阳给刺瞎了,那叫一个黑呀!
“怎么样,人选好了吗?”
“回殿下,好了,您放心,我办事,就没有不稳妥的时候!”
魁听抖落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一边自吹自擂,一边将它们递给了李昭晏。
“除了您亲点的道安,我还选了两个,都不错,您看看。”
李昭晏正要看呢,可刚把道安的案卷一翻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副何昶的全身画像!还搔首弄姿的,好不叫人脸红!
“这是···这是什么!”
李昭晏一把将东西甩在了魁听脸上,脸那叫一个羞红啊,不知道还以为是晒太阳晒的呢。
“怎么了,我看看。”
崔璟郅刚刚换了身衣服,洗完了身上的泥土,刚一过来就看见了魁听又在欺负他。
“何昶,以牧?这就是你找的人?”
不出所料,崔璟郅也是跟李昭晏一样的反应,不过不同的是,崔璟郅看着更像是要弄死他的样子。
“对呀,殿下说的,叫我选两个有专攻的人,内衙除了我,那就是他们跟我专攻的不一样了嘛。道安是探子,我是杀手,他们俩···要是殿下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跟他们说说的。”
魁听不怀好意地就将脸贴了过来,凑到了李昭晏眼跟前,色眯眯地说了起来,气得崔璟郅差点没直接把他给提溜起来仍院子里。
“滚!什么玩意儿!还···还专攻?攻什么,晏儿有我就够了!”
“你瞧瞧你瞧瞧,咱们崔公子就是这样的思想不单纯,我说的是,帮殿下处理一下繁杂事务,帮殿下排忧解难,你想哪儿去了!”
“还我多想?是我多想的吗?啊!就你那点小心思,别想蒙我!”
“你该谢谢我的,宇文曜还说要叫我把萧青山一起带上呢,幸好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自己对付不了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塞给殿下呢,当咱们殿下是什么人了!”
“照你这意思,我还该谢谢你呢吧?”
“不用,咱俩谁跟谁呀,说这些···”
魁听话还没说完,崔璟郅就挥起了手边的木棒,打算给他来一个当头一击,没想到魁听身手矫健,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还一边耀武扬威,一边退到了房顶上去。
“你还真下手啊!”
“你还真敢说呀!”
“你赶紧闪开!”
“你给我滚下来!”
两人就这样站在院里对峙了好久,终于,崔璟郅受不了脖子一直仰着,还是先妥协了。
“哎哟哟,累死我了,你个老东西,腿脚倒是挺灵便的,跑得还挺快。”
他坐下喝两口水,魁听也紧跟着下来了,崔璟郅看着他,也只是不痛不痒地骂了两句,再也没力气跟他打闹了。忙了一整天,他也没什么精神了,就着额间的汗水,他就躺在了李昭晏肩头,有些眯瞪着眼,像是要睡过去了。
魁听端着茶碗就坐了过来,廊下的三人相顾无言,只是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刻夕阳无限的美好。
“殿下要是有顾虑,我就去跟宇文说一声,再换两个人吧。”
“不必了,只是出游,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叨扰内衙,会叫人非议的,就他们吧,你去跟他们说一声,咱们最近就要出发了。”
“好嘞,没问题,只要殿下乐意就成。”
魁听这话看似是在回答李昭晏,但他却是盯着崔璟郅那边说的,刚刚本来都要睡去了的崔璟郅,一下子就又精神了起来,含糊着又跟魁听拌了两句嘴,最后还是重重地倒在了李昭晏的肩膀上。
入了夜,崔璟郅早早地就上床睡了今天难得出了一身汗,李昭晏帮他洗了个澡,就将他放回了床上,叫他早点歇息了,他自己则去了院子里,看着今天崔璟郅弄了一整天的小花园,直愣愣地发呆。
本来已经睡得沉沉的了,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笛声,惊醒了崔璟郅。他慢慢地摸索着出了房门,仔细听了一会,便知道了这是父亲在吹笛子。
“阿郅,怎么起来了?”
“我爹又在吹笛子了,估计是想我娘了吧。”
李昭晏扶着他慢慢坐下,崔璟郅也理了理自己没怎么齐整的衣衫,廊下吹来的风已经不再有什么寒意了,所以崔璟郅就这样就出了门。
“阿郅,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理解,你能告诉我吗?”
“是关于我爹,还有我娘,还有故去的大娘子的吗?”
只要一眼,李昭晏就那样看了他一眼,崔璟郅就知道了他要问自己些什么了。
他点了点头,靠在了崔璟郅怀里,崔璟郅也跟他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爹爹经常说起的故事。
高门大户的宅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崔元宗的生母虽然是正妻,但奈何早死,所以崔元宗一直在家备受欺压,所以在他得知有一个高门贵女愿意下嫁给自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而这个人,就是崔璟成和崔璟辞还有皇后的生母,崔元宗的先头大娘子。
听父亲之前说起的时候,崔璟郅也着意打听了一下,这个大娘子在跟崔元宗成婚之前,只见过他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就叫她定了情。她回去之后便开始打听崔元宗这个人,直到知道了他的处境,这个姑娘就自己做主,去求了父母,请他们成全自己与崔郎的婚事。
那个时候的崔元宗真是水嫩呀,哪个小姑娘见了不脸红,她的父母也知道,崔元宗年少便博学多识,即便不是为着女儿那点心思,他们也打算考虑将其嫁给崔元宗的。没让他们失望的是,崔元宗不久之后便中了进士,还是一甲的探花郎,年纪轻轻的就大有可为了。当时两家的亲事已经说定了,但崔元宗那个时候已经成了当红的人物了,不少达官显贵都争相要把自己的女儿妹妹嫁给崔元宗,甚至连皇帝都要赐婚自己的女儿给崔元宗。但他还是坚守本心,坚持娶了那个在自己落魄之时就与自己相定的姑娘。
成婚之后,崔元宗待她也是极好的,二十来年都未曾纳妾,他们一直相处很好。
可姑娘自己也知道,崔元宗对自己,只有无尽的感激,并未生过半分男女相爱的心思,这些年他待自己的好,也只是他的报答罢了,感恩她当年在那种时候将他从泥潭之中拉了出来。
那年大娘子病重,崔元宗一边去巡查军务,一边去给娘子寻了好些珍贵药材,费了好些精力,才将将带回了大娘子所需的药品。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还正值青春的崔璟郅的娘亲。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见这个姑娘都第一眼,就感受到了这些年从未有过的心动。他也知道,自己跟她千差万别,自己不该再这个年岁了还去耽误人家,更不愿背叛自己的大娘子,所以他带上药材,就匆匆赶回了京都。
人的心思一变,自己的身边人肯定是能看出来的,所以他这次回家,大娘子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两人相谈甚久,崔元宗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这些年崔元宗对自己也一直相敬如宾,待自己和家人都是很好的,但她不能看着他下半辈子孤苦伶仃。所以她叫崔元宗再回晋州去,要是那个姑娘还在等着他,就把她带回来,等自己一死,就迎她入门,要是无缘再见的话,就让崔元宗接着去寻。
崔璟郅甚至还说起了,当年大娘子对父亲说过的一段话:“我们结缘,算是天注定吧,我救你一命,你护我半生,但现在我不行了,你也该去找属于你的心上人了。”
就这样,当崔元宗再回晋州去找那个姑娘的时候,她竟然真的还在等着自己!崔璟郅也去了她家,问了她的父母,原来她是独女,母亲早死,只有一个做生意的父亲一直陪着她。要是没有遇到崔元宗的话,将来他肯定是会为自己的女儿寻一个商贾之家就匹配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放心,所以他的独女到了这个年纪了都还未婚配。可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然等到了崔元宗这样的如意郎君。
他二话不说,就拍板定下了这门亲事,还自己带着女儿来了京都,也将几乎所有的家产都带到了京都来,全都给了自己未来的女婿,只希望他好好待自己的姑娘,这个唯一的女儿。
说到这里,崔璟郅眼里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淌了下来,他自己也哽咽住了,一来是为了母亲这些年受到的非议,二来也是心疼父亲,除了自己,他从未曾跟人言语起过这些,从来也不在人前表露自己的心思,要是自己走了,父亲在家会憋坏的吧。
“我娘亲过世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整夜整夜地吹笛子,我···晏儿,我也好想她···”
崔璟郅本来已经收起的情绪,却在再次触碰到李昭晏怀抱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他放声哭了起来,李昭晏也不言语,就这样抱着他,安抚着,宽慰着。
等到笛声渐渐消散下去,崔璟郅也才终于平复了心情,趴在李昭晏怀里不停地哽咽着,似乎这些年的委屈,都混着泪水被带了出来一样。
人人都说,他是承继他祖父风流浪荡的性子,崔元宗肯定是很看不惯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所以才不管他。但只有崔璟郅自己知道,父亲之所以纵容,只是想弥补当年对母亲的亏欠罢了。
她还是个年芳十九的小姑娘,可那时候崔元宗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最小的也已经五六岁了,大女儿还即将出嫁,崔元宗那时候是真不忍心就这样耽误了她。本以为自己会走在她前头,崔元宗还担心过,自己走了以后,她该如何在崔家立足,但以后来的情形看,自己是多虑了。心爱之人,救命之人,皆走在了自己前头,年轻时候心高气傲的崔元宗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在有生之年,自己目之所及,终归还是只有这几个孩子,别的东西于他而言,不过就是过眼云烟罢了。
“晏儿,我是不是有点像我娘生的个小姑娘啊?”
“是吗?你娘亲肯定很喜欢你这个闺女吧,给你留了那么多的嫁妆。”
崔璟郅被逗得笑了出来,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靠在李昭晏怀里,继续回忆道:“我娘刚进门的时候,我大哥和二哥跟她关系都很好的,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我娘怀了我以后,大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娘一死,大哥就更不想回这个家来了,可能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吧。”
“那你怪他吗?怪他不喜欢你娘?”
“不会,大哥也没有娘了,大哥肯定跟我一样很伤心,只是···只是大哥更可怜些。”
“为什么?”
“大哥还没有爹的关心了,他只能一个人。”
李昭晏知道,他肯定又说道激动处了,因为伏在他身上的这具身体,还在不停地抖动着,他肯定又是回想起了什么来。
“崔大人要是知道他有一个跟妹妹一样娇滴滴,一碰就哭的弟弟的话,他肯定就舍不得下手了。”
“我娘还真说过呢,要是我是个女孩就好了,崔家唯一的姑娘离开了,几个大男人住在一个院子里,终归会有矛盾的。果不其然,她一死,大哥就再也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崔璟郅还忍不住地叹了口气,看来崔璟成在他小时候,着实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啊。
“晏儿,你的手真暖和。”
崔璟郅死死地拽着李昭晏的手不肯撒开,还拉着他使劲往自己脸上蹭,那叫一个不要脸呐!
“好了,是不是冷了?回去睡吧,你都累了一天了,咱们明天还有事呢。”
“是啊,但是今天晚上的事都还没做呢。”
崔璟郅收起了刚刚泪眼欲滴的模样,一把将李昭晏环进了自己怀里,一双大手伸出去,直接将人按在了柱子边上。
“你干什么,刚刚不是要要死要活的吗?”
“现在我活过来了,晏儿,我还有你呀,除了我娘我爹,我也还有你呀。”
“是啊,傻瓜,你还有我呢。”
崔璟郅慢慢松开了握住李昭晏的手,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了一起,廊下的树影斑驳里,隐约可见两个逐波翻滚的身影,一点点向屋里挤进去。
这个时候的崔璟郅,除了会怀念自己已故的母亲,孤老的父亲,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可以相伴的知心之人了。在没有李昭晏陪伴的那些日子里,他不是跟二哥在家练武,就是在后来去梨桐书院,一个人躲在廊下的凉亭里,孤望着天上的月亮。他总是觉得,天上最亮的东西照向自己的时候,那就是母亲正在看着自己。而她一向含蓄,白日里肯定是不愿意轻易出来见人的,所以崔璟郅也老是在黑夜里跟她相见,但这样的团圆,总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要等到月圆的时候,那时候就是自己见母亲最好的时机。
以前崔璟郅还担心,梨桐书院这种地方,要是让母亲瞧见了,她会不会生气呢,可后来他再一想,这也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院子里守着看要好得多了吧。或许月圆夜,母亲还想回家跟父亲聚一聚呢,自己去扫这个兴干什么呢,不如就待在这里吧。
那些年里,崔璟郅总是会每个月都去梨桐书院,尤其是月圆的时候,他一定不会缺席。当初他帮舒缅赶走那些威胁他的人的时候,他们就曾约定,月圆之夜的时候,舒缅一定会为他留下一个安静的院子,不叫人靠近。这些年,这个约定像是带着崔璟郅的思念一般,让他一直坚守到了现在。
自己所遇颇多,所得也不计其数,但崔璟郅总是知道,如何在随波逐流中坚守自己最真实的本心,不让自己在一阵阵的吹捧欢呼中迷失自己。现在,他也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坚守本心的人了,而那个人,也是真真切切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他坚定地选择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