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宫门口格外热闹了些,崔璟郅带着崔四和自己亲自挑选的礼物,再拉上李昭晏一起,就往宫里来了。以往他们进宫,几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注视,但今天,明显不一样了。刚一下马车,就有一堆人朝他们看了过来,看得崔璟郅都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下去了,要不是江夏扶着他,他肯定能在这儿摔个大跟头!
“公子,你慢些!”
“不是,江夏,这些人是在看我吗?”
“公子,别自作多情了,人家那是在看殿下呢,看你做什么!哎哟!”
崔璟郅没好气地一掌拍向了江夏的后脑门,疼得他直叫唤,但又不敢叫得太大声了。
“来,晏儿,慢点。”
“你非带我来干什么?”
“如妃···哦,贵妃娘娘肯定也想你了,趁着这个机会,去瞧瞧她嘛,你们也许久未见了。”
李昭晏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崔璟郅刚刚在家把他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还丧着张脸呢,现在好歹有点人样了。看着眼前这么多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李昭晏还是有些不自在,只能先靠着崔璟郅帮自己挡一挡,来理一理衣服。
“好了吗?”
李昭晏扯了扯自己的腰带,看着崔璟郅。
“好了,晏儿真好看,要不是人多,我真想亲你一口!”
“嗯哼!”
江夏就站在很近的地方,看着他那死样,赶紧就别过脸去,咳嗽了两声。
今天也实在是人多,崔璟郅也施展不开拳脚,护着李昭晏就往宫里去了,这次来接他们的,是宸福宫的,也就是如妃自己宫里的太监。
“殿下,娘娘正等着殿下呢,本来还说叫奴才去府里请呢,没想到殿下这么快就来了。”
“有劳公公了,母妃她还好吗?”
“哎哟,殿下客气,娘娘很好,就是想殿下了,天天念叨殿下好不好呢。”
外头虽然人多,但大多都是在宫门口将礼品交给了內宫太监,真正进来的人,并不多,所以他们越往里头走,就越来越清静了。
“公公,今天宫里没有摆宴席吗,怎么我听着也没有什么丝竹之声啊?”
“哦,娘娘说人多太闹了,所以就请圣上免了这些礼数,只在宸福宫行了册封礼,简简单单的。而且听说了殿下要来,娘娘也是早早地就遣散了宾客,就等着殿下呢。”
“是吗,真是叫母妃费心了。”
“娘娘难得对一件事如此上心,也就是殿下了。”
崔璟郅还从未来过这宸福宫呢,以前去过长姐的正德殿,太后的飞仙台,连议政殿他都去过好几次了,就是没有来过这宸福宫。眼前老是听人说起,什么这宸福宫奢华无比,简直比皇后的宫苑还要气派,也不知道今天见着了会是个什么样。
“殿下,圣上和皇后娘娘也来了,殿下请进吧。”
看着宫门口的守卫,太监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李昭晏倒是不觉得奇怪,就是对面见父皇显得愈发抵触了。自己见父皇的次数越多,太子的疑心也越发深重,倒还不如不见的好!
“启禀圣上,晋王殿下和崔三公子来了。”
前头的太监进去禀报了,李昭晏跟着站在外头,瞟了一眼崔璟郅,他有些紧张,忍不住地想去抓崔璟郅的手。
“放心,我在。”
崔璟郅偏过头去,在他的脖颈间呼吸着,小声告诉他。
“嗯哼!圣上宣殿下和三公子进去呢。”
太监一出来就咳嗽了两声,崔璟郅也赶紧站直了身子,不敢乱动,跟在他后头就进去了。
这宸福宫也并不像外人所说那样,奢华无比啊,看着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呀。连这些花草也未见什么奇异名贵的品种,整个院子也看着空空荡荡的,连点别致的摆设也没有。崔璟郅边走边打量着,愣是没瞧出来这里如传闻那样的奢靡之气,倒是显得格外的清新雅致。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参见母妃。”
“草民叩见圣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起来吧。”
圣上看着堂下的两人,倒是跟在议政殿时见他们,颇有些不一样了。
“父皇,儿臣是特地前来恭祝母妃晋位之喜的。”
“哦,草民也是!”
李昭晏说完,就看向了崔璟郅,崔璟郅见状也立马跟着他的话说道。李昭晏知道他少来这种场合,自己要是不带着他的话,到时候他肯定会闹笑话。
“阿郅,你给本宫带了什么礼物?”
如妃坐在堂前,笑嘻嘻地看着崔璟郅问道。
“哦,草···草民是代替家父前来的,所备礼物皆是家中得力能干之人,精心挑选出来的,这是礼单,请娘娘过目。”
崔璟郅有些紧张,他连忙呈上了礼单,可如妃似乎并没有要看看的意思,而是直接推开了,继续看着他说道:“那些都是过场,本宫就不看了,还请你代本宫谢过崔相。”
“是,草民一定向家父转达。”
“本宫的意思是,你就没有自己给本宫准备些什么吗?嗯?本宫唯一的儿子都让你给拐跑了,你就不想送本宫一点什么东西补偿补偿吗?”
“啊?”
崔璟郅有些惊慌失措,直接抬起头来看向了如妃,一旁的太监赶忙提醒道:“公子,请注意礼节。”
崔璟郅也赶紧跪下谢罪道:“草民···嗯···礼物嘛···”
“母妃,儿臣给母妃准备了礼物,是和阿郅一起备下的,希望母妃喜欢。”
说着,李昭晏还特地往崔璟郅身边靠拢了些,好像是生怕谁在这把他给吃了似的,不肯让他离自己多出半步来。
“什么,给我看看!”
如妃自己就走了下来,还没等太监过来将东西转呈到她手里呢。
“晏儿眼光不错,这是玉的吧?”
“是,母妃眼力真好,这是儿臣在行宫的时候,得的一块好玉,特地叫人给母妃打了这只碧玉连云簪,希望母妃不要嫌它寒酸。”
“怎么会,晏儿给我的东西,我当然喜欢咯,你也起来吧。”
刚刚还在打趣他,现在得了新东西,也立马就不跟崔璟郅计较了。不跟崔璟郅倒是看着如妃跟自己平时所见的模样不太一样,看着倒更像是个少女一般的人,青春肆意,灵动活泼,一点瞧不出是一个这么大孩子的母亲了。
再看堂上的长姐,除了一脸羡慕地看向她,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反应了,难不成两人真的是宫中密友?这一点倒是挺让崔璟郅吃惊的。
“朕听说你哥的伤又发作了,找来的郎中医术可还行,治好了吗?”
崔璟郅还在盯着看呢,圣上就发问了,要不是李昭晏拿胳膊轻轻撞了他一下,他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呢。
“哦,对,是,多谢圣上体恤,二哥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朕听说是在晋王的开府宴上,跟太子喝酒划拳的时候,被撞伤的?”
圣上的视线在李昭晏和崔璟郅身上来回来去地瞟,崔璟郅没有抬头看见,他当然不知道了。不过李昭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一不留神,那可就会让人误会他抹黑太子呀!
“对,那天是在儿臣府中,大哥和舅舅许久未见,所以聊得投机了些,酒也就喝得多了些。舅舅一个不小心就栽倒在了花坛边上,我那天就赶紧派人送舅舅回家去了。”
李昭晏也有些被吓到了,父皇生气崔璟辞的伤势事小,怕是想借此机会向太子发难才是真!
见此情景,皇后也赶忙跪下请罪道:“都是臣妾教子无方,才让义儿伤了刚刚回京的崔将军,是臣妾的过错,请圣上责罚。”
“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太子肆意妄为,竟然还拉着身上有伤的崔璟辞一起喝酒?简直是荒唐!”
圣上一把扶起皇后,就开始斥责起太子来,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屏气凝神,一个也不敢随便开口。
“圣上,那是人家的舅舅,外甥跟舅舅喝个酒,圣上也要管得那么宽吗?难不成您还真想太子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呆木头啊?”
如妃的话说得自然,没有丝毫的顾及,在这个连皇后都不敢随便开口的时候,她倒是自如得很,这也让崔璟郅颇为震惊,甚至是震撼!
“哎,随他吧,幸好崔璟辞没有什么大碍。”
如妃三两句话,圣上就立即平息的怒火,崔璟郅也可以敏锐地感觉到,如妃说完话之后,连阙原都放松了一口气下来呢,看样子,大家对这样的事早就屡见不鲜了。
“对呀,舅舅今早还在府中练武呢,看样子应该确实是没什么大事的。”
“哦,你今天又去崔府了?你不是已经开府了吗,怎么还去那儿住着?”
“儿臣···”李昭晏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现在连解释都来不及了,“儿臣只是回去给崔相送一份谢礼,这段时间一直在崔府叨扰,还未来得及向崔相道谢呢。”
“崔元宗一向是不拘这些的,不过既然你有心,那也罢了。最近就在府里待着吧,别到处乱跑了,都是做了王爷的人了,还是要多注意些,别叫人看出了毛病来。”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崔璟郅本以为是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没想到还是李昭晏更受关注些,整场宴席下来,圣上三句话离不开要李昭晏好好读书,不能因为别的事荒废了自己的功业。当然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无外乎也是在敲打崔璟郅,不要天天缠着李昭晏,小心把他的儿子给带坏了!所以崔璟郅一直埋着脑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敢动,直到大家都散席离开。
“吓坏了吧,阿辞他真的没事吗?”
长姐站到他身前来,崔璟郅刚要行礼,就被她给拦住了。
“二哥没事,他挺好的,就是···就是可能有点闷吧。”
“他从小就这样,心思深,不喜欢跟人交心。阿郅,你在家的时候要多跟你二哥谈谈,免得他一个人闷得慌。这些年了,他在燕州也没个人陪着他,圣上给他赐婚他也不乐意,你有时候也劝劝他,别老是一个人待着。”
“是,我知道了。”
皇后说话,就明显比刚刚圣上祥和多了,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恭送皇后娘娘。”
后头的如妃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没想到这个时候皇后转过身来,跟她打趣道:“行了,别送了,以后再来!”
长姐的潇洒让崔璟郅有些意外,这跟刚刚在圣上面前端庄淑雅的难怪长姐完全不一样了,显得格外明艳些,自己也像是看到了年轻萌动时的长姐一样,让人惊奇。
尽管崔璟郅那个时候还未出生,但凭着之前听人说起的那些故事,崔璟郅也可以猜到个七七八八了。长姐一定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的模样,至少在进宫之前是的。那面前这个面带桃花,一脸笑意的如妃呢,她又为什么独独跟长姐关系如此亲近?
“晏儿,过来。”
她招手将李昭晏叫到了跟前,拉他在主位上坐了下去,牵着他的手,边看边问道:“晏儿觉得京都待得还惯吗?”
“还行,母妃问这个做什么?”
“我向你父皇求了一个恩典,请他送你去南边,那里没有战事,四季如春,而且,离朝堂也远些。母亲希望你,在那里,跟阿郅还有阿衍好好的,好吗?”
李昭晏更不懂了,怎么他还在母亲的眼里看到了丝丝泪光呢?难不成此次入宫之行有诈?再说了,这么着急送自己出去干什么呢?
“母妃,我想在京都陪着你,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也担心。”
“晏儿长大了,知道关心我了,不过这就够了,你还是去江南吧,母亲在那里认识一个人,他可以帮着照顾你。”
“母亲,你去过江南?”
“是越妃,她是江南人士,母亲跟她关系很近的,她的母家就是江南淮州的越氏。”
“越妃?”
“圣上本想给公主赐婚的,所以也给越妃也晋了位份,没想到崔将军没有这样的心思,倒是难为她期待一场,本想得个如意女婿的。”
“母亲想让我去江南做什么呢?那里也没有我的亲人。”
“就是要没有才好呢!”她更加激动地抓着李昭晏的手,看了看四周,那个大太监也立马心领神会,叫散了屋内的众人。
“江南一向是富庶之地,你去了肯定是衣食无忧的,也不会受到朝中的波及。不过你要记住了,不管谁跟你说了什么,晏儿,你都不要轻易回到京都。”
“母妃,”这话李昭晏听着觉得很是耳熟,就像是当年他离开皇城的时候,母亲站在宫门口边跟他说的那些话一样,“你怎么了?你怎么看着不太好?”
“母妃很好,哪儿都好,不过你是我唯一的牵挂了,晏儿,你要好好的。阿郅,你过来。”
她还伸手将崔璟郅也给叫了过来,崔璟郅凑近了些,不知道该不该拉着他伸过来的手。没想到她自己一使劲,就把崔璟郅的手给拽了过去,看着他们俩语重心长道:“晏儿,你外祖是个疯子,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知道吗?”
李昭晏有些迟钝了点了点头,这场面,倒着实是把他给吓到了。
“还有太子,他现在也越来越疯了,你千万不要跟他搅和到一起去了。现在连皇后的话,他也不听了,我们都不知道,太子在圣上面前,还能有多少信任可言了。总之,晏儿,等你跟阿郅、阿衍一成婚,我就会让圣上送你们去江南,去哪里都可以,万事落听之前,不要回来!”
李昭晏还是点点头,如妃握着他俩的手也越来越紧了,一个劲的拍,将他们按到了一起。
“娘娘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晏儿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崔璟郅拍着胸口保证道。
“好,那就好,那我就把晏儿交给你了,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吗?”
“娘娘,我知道的,我会的。”
“对了,还有这个。”
她挥了挥手,叫太监给她拿来了一个箱子,看样子是早就预备下的,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拿出来交给李昭晏呢。
“这是什么?”
“这是母亲给你备下的,这些产业大多都是圣上赏赐的,这些年我已经把它们都换到了江南和蜀中去,都给你带着。”
李昭晏看着满满一箱子的东西,不由得砸吧着嘴赞叹,还转过身去看着崔璟郅,两人几乎都是一样的神情。
“这么多,母亲,我用不了的,再说了,阿郅也有好些东西呢,我···我们够了。”
“怎么能够!带着,那里不比京都,你带着我安心些。”
李昭晏也不好推脱,只能如数收下了。
在宸福宫,李昭晏他们耽搁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了空隙机会,出得宫来。带着这么些东西,两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我看呐,这些不像是一日之功,看来娘娘早就想让你去江南避祸了。”
“看来不是咱们过于紧张了,太子的行为,远比咱们看到的,可怕多了。”
“不止如此,现在连我长姐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看来他不是一般的丧失心智。我哥之前说的,圣上早就已经知道,他在蜀中派人圈地占田,给自己谋取了好些产业,我想,等广义候进京之后,圣上会知晓得更清楚些。”
带着那么些东西,两人还边走边聊,所以出去的时候,也格外慢些。快到定安门的时候,外头突然开始喧闹起来,听着人声鼎沸的,两人也不由自主地靠拢过去,想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
“这是干嘛呢?”
崔璟郅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不禁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看样子,是出了大事,你看,禁军在戒严了。”
李昭晏指了指外头,看来整个皇宫都已经被围起来了,看样子不是小事。两人相视一眼,觉得不宜过多停留,还是加快了步子,往外走去。
没想到走到门口的时候竟然被拦了下来,领头的人一见是李昭晏,还是比较客气的:“参见晋王殿下,殿下这是要出宫吗?”
“是,我刚从宸福宫出来,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今天多了这么多人?”
“回禀殿下,是广义候,侯爷被下了毒,太医正在医治,圣上大怒,命令严查宫中,这才惊扰了殿下。”
“侯爷被下了毒?在哪儿,这儿啊?”
李昭晏不免觉得惊讶,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里行凶?
“是,圣上正打算宴请候爷,可圣上又在宸福宫抽不开身,所以王爷就自己一个人先用膳了,结果就···”
李昭晏也差不多听出这其中的意思,转脸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几个大箱子,问道:“你们要不也查查我这里吧,免得到时候大家说不清。”
说着,李昭晏便叫身后的太监将东西挪到了侍卫面前来。
“是,既然殿□□恤,那我就···”
李昭晏没有说什么,而是让开了一条道,给了他很大的空间。禁军也很知事,并没有过分严查,这是走了走过场,便放了李昭晏他们离开。
宫里护卫的车马一直跟着他们到了晋王府外,等他们把东西都挪了进去之后,两人便又站在了院子里,说起了这件事来。
“你觉得,是谁下的毒?”
“你觉得呢,会是我大哥吗?”
“这种法子未免过于···过于显眼了些,广义候从蜀中进京,一路上有那么多可以下手的机会,他为什么偏偏选在了皇宫里头动手,这样不是很容易就让人怀疑吗?而且广义候此次进京的目的已经很明朗了,除了帮圣上稳定朝政,那就是要揭发太子在蜀中所做的种种,现在他下手,不是更将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他吗?太子不管怎么疯,他都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圣上的悉心培养,我不相信他就这样成了一个疯子?此事有蹊跷,恐怕和之前你坠马那件事一样,看来咱们的太子爷,不是老狐狸的对手啊。”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咱们的一个老朋友来啊。”
说完,崔璟郅就回头看了一眼天上,果不其然,魁听正躺在上头睡大觉呢。他捡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还没砸到他身上的时候,魁听就很敏捷地躲开了,一个翻身就下来了,那轻功,真是崔璟郅见过最好的了。
“两位是在聊我吗?”
魁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脸的轻轻松松。
“不然呢?”
“很荣幸能跟两位这样的人物成为朋友,在下实在是···”
“行了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了,事都听说了吧?”
崔璟郅跟他,哪里还会有那么客气的话呢,意思意思也就得了。
“哎呀,刚刚听说的,不过两位放心,这种毒,不致命,刚刚内衙已经派人来取了解药了,侯爷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取解药?你还会配药?”
“我既然会下毒,那肯定就会解毒咯,顺带手的事,不麻烦。”
“嘿!你还得意上了!我是说,你也不怕别人怀疑你,或者是把脏水往你身上泼?”
“我要是下毒,肯定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屑用。怀疑我?不如直接杀了我呢!居然这么不相信我的技术,简直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那你说,你觉得是谁干的?”
“对呀,刚刚宫里都闹翻了,你要是知道点什么,赶紧说呀!”
两人齐齐上阵,一起逼问着魁听,魁听则是一脸的无所谓,找了个地头就坐了下来,一副很是闲散的样子。
“你们觉得是谁呢?”
“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你刚刚不都说了嘛,你知道怎么解毒,那你看肯定知道,下的是什么毒咯?”
“没有下毒,哪有什么毒啊,就是泻药!”
“啊?”
两人都不免觉得有些惊异,一副泻药就搞得宫里人仰马翻的,还让禁军在宫门口严查了起来,搞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找一个下泻药的蠢货?
“对呀,就是泻药,刚刚听右使说的,他才从宫里回来,侯爷根本就没事。”
“那宫里现在这么大的阵仗,这是干什么?”
“其实啊,我···我呢,还从别的地方听说了一些事,不知道二位···”
两人瞬间就懂了,崔璟郅也麻溜地站到了他身前,为他挡住了门口的方向,俯身问道:“说吧,什么事,是不是蜀中出事了?”
“哟,聪明啊崔公子,看来你可以出师了!”
“行了,别贫了,赶紧赶紧,我们现在紧张得要死呢!”
魁听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将两人拉拢了过来,才缓缓开口道:“听道安在蜀中的兄弟说,广义候在进京的路上就遭遇过一次伏击,不过没成,后来快到京都的时候,又有人给他下了毒。我猜,今天宫里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广义候在路上的遭遇。只不过呢,在宫里遇袭和在外头遇袭可不一样了,圣上这是想敲山震虎啊!”
“在外头遇袭不会为人所知,但在京都重演一回,这效果可就不一样了,心里有鬼之人肯定会自乱阵脚的。圣上这意思,不仅仅是想敲打,更是想借机把这个人给套出来呀。”
“哎,对咯,就是这么个意思。再说了,你们也不想想,那广义候是什么人,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这些年镇守蜀中,那是颇得圣上信任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出事呢?”
“那你说,这个小鬼,会不会上钩呢?”
“上钩,我看难了,人家又不傻。不过呢,京都应该可以太平一阵子了,现在大家都绷着一根绳,谁也不敢贸然下手了。”
“看来广义候进京的效果达到了,至少这表面的太平,可以维持一阵了。”
三人站在门口商量着,却没注意到那边屋檐上,正有人在观望着他们呢,鬼鬼祟祟、缩头缩脑的,看样子应该是哪儿来的密探。
“而且圣上也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宫里那些有异心之心好好肃清肃清,免得真到了什么危险时刻了,这些人又跳出来捣乱。”
“看来替罪羊都已经找好了,刚刚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担心呢,万一这件事波及到了我们晏儿怎么办。”
魁听简直是看不下去了,崔璟郅那一脸的殷勤样儿,像个小狐狸精似的,一脸脸面都不顾了,贴着脸就要往人家身上凑。
“行了行了,打住打住!你们俩待会再聊,我还有事没问呢,刚刚宫里拉来的那一大箱子,是你们谁的东西?”
“废话,我还能有什么东西在宫里不成?肯定是晏儿的呀!”
“殿下的,什么呀这么多?”
几人顺着门口看过去,刚刚送东西来的几个太监现在已经纷纷退了出来,正跟李昭晏行礼告退呢。
“是我母妃给我的一些···一些私产,叫我带去江南的。”
“哟,殿下真要去江南吗?带上我吧,我也没去过那边呢,听说不错。您要是跟内衙跟圣上要我的话,我肯定就能跟着一起去了!”
“为什么要要你呀,你话那么多!”崔璟郅一把推开他,将他和李昭晏隔离开来,“再说了,你一个杀手,没事老是跟在我们后头,你不害怕我们还害怕呢!”
“这话说的,咱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吧,我什么时候对你下过手,啊?”
“谁知道你有没有给我弄什么慢性毒药啊,离我们远点,好不容易出了京都,我要跟晏儿在一起,才不会带你这个累赘呢!”
“我?累赘?你知道江南什么样儿吗?你以为就只有莺莺燕燕、歌舞升平啊?那里可不是个太平地方,尤其是淮州和扬州,天下富商尽在于此,那可是比洛州还是富庶的地方。又天高皇帝远的,监管少,那里呀,水深着呢!”
“所以我们就必须带着你呗?”
“哎,对了,最好啊,再给我找两个帮手,像以牧、何昶、萧青···”
“等等等,等会吧你,叫他们干什么,你不是说,他们是我大哥的姘···大哥的知己吗,叫他们跟着,你什么居心?”
崔璟郅很是警惕,将李昭晏推到了更后面的位置,他虽然没见过这些个什么山什么河的,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一听这名儿就妖艳得很。
“你知道什么,他们几个也算是高手了,除了□□啊,别的也会一些。而且现在驸马归京了,他们也不能再在天清阁待着了,正好没事干。”
“没事干就去找事干,别跟着我们家晏儿,你们那些鬼把戏,该带坏他了!”
魁听轻蔑地笑了两声,看着崔璟郅,不屑道:“跟你待在一块,还用得着怕被别人带坏吗?”
“我···你···”
“你什么你,又不要你做主,殿下!”魁听直接扒拉开他,径直走到了李昭晏面前去,“殿下,这几人身手不错的,要是殿下想南下,可以找圣上要他们几个跟着的。”
“嗯···你来安排吧,我···我都可以。”
“得嘞!还是殿下您知道行情!”
魁听一边朝李昭晏竖大拇指,一并冲崔璟郅做着鬼脸,现在就算是他想阻挠,也是不大能成的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去找副使商量商量啊?”
“至少要这个月月底吧,母妃说等我成婚之后,就去向父皇说,到时候我们再走。”
“那殿下您这是二次出宫···不对,二次出城了呀,殿下就不担心自己不能再回来了?”
李昭晏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很肯定地回答了魁听:“留在京都,我···我可能还活不了那么长久。你说得对,我之前是有些野心,但那只是···未经世事的冲动罢了,如果非要把它和皇位扯上关心的话,那我希望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个能顶住压力的人,更不是个能处置朝政的人,我对自己,还是有些了解的。你之前的话,点醒了我,也让我明白了,我不是这块料,所以,与其留在京都做人眼中钉,不如躲得远远的,免得天天让人惦记。我走了,京都应该也就能清静了吧。”
“殿下这是想了很多啊,现在真的不跟以前一样了吗?殿下那时候可是雄心勃勃啊?”
“雄心?我哪有什么雄心,从马上掉下来,都能差点吓死我,要是我朝天子是这个模样,恐怕那些老臣也不会答应吧?我也明白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要是想要荣华富贵,那权力,我就必须远离。要是我想要权力,那这种闲逸清静的日子,我就再也过不下去了。我承认,我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一个只知道享乐的人,可···这些东西真的吓到我了,所以,我还是觉得离开,跟阿郅一起好一些。”
“那齐公子呢?哎哟哟,刚刚成婚就要被抛弃,你们要是就这样一走,他在京都,恐怕再难有立足之地了哦。”
魁听故意装模作样地说道,李昭晏也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好像一直没有顾虑过齐之衍的感受。之前答应父皇,也是为了还他这么多年照顾自己的一个人情,但现在要是真如魁听所说,自己不是反倒害了他吗?
“这···这我还真没想到,阿衍他···”
“带上一起吧,反正他也要外放出去做官,正好跟在殿下身边,也免得到了新地方了,有人欺负他,殿下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诺言了嘛。”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听你的吧,没想到你对这种事还有研究呢。”
几番商议下来,现在他们这一行人里,不仅要带上齐之衍那个讨厌鬼,更还要加上内衙的那几个狐狸精了!崔璟郅甚至觉得,魁听这是故意在整自己,给自己使绊子呢!
他一把搂着想要离开的魁听,将他拉到自己身前,质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收了齐之衍的好处了,啊,怎么这么帮着他说话?你这不是在害我吗!”
“害你?公子啊,要是殿下真有心纳小,你还能拦着不成?我这样做那是在帮你,齐之衍那是多正派的人物啊,他留在殿下身边,殿下不就少了一个接触外头那些狐狸精的机会了吗?再说了,你自己不就是小吗?哼!”
魁听最后也没忘了嘲讽他一番,挣脱开崔璟郅的手,魁听便向着街口的那边,扬长而去。
“你干什么去,晏儿在家呢,你不看着他吗?”
“你不是在吗?”
“我又不会武功,再说了,我现在还不能进屋里去呢!”
“等着,我去抓细作!”
“什么?”
崔璟郅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就跟了两步,没想到魁听还真是在追一个人。他速度很快,可以说是飞快,所以他没两步就追了上去,将那人一脚踢翻在地,崔璟郅见状也跟了过来,想看看情况。
“你怎么知道有人的?”
“直觉,杀手的直觉,也是本能。很多时候,这种直觉都可以救我的命。”
“他是谁?”
崔璟郅问着,魁听就直接将人提了起来,没想到刚一转脸那一瞬间,那人就口吐鲜血,当场身死!
“这是···这是怎么了?”
“他服毒了,看来不是个一般人。”
魁听又镇定利索地在他身上搜了起来,显然,什么都没有。
看着眼前鲜活的尸体,被魁听像丢东西一样重重的甩在了地上,崔璟郅也跟着躲开了些,有些惊恐地看着魁听,不知道还问些什么。
“一般的监视者,不需要在被发现之后,立即自杀,但他了结自己了结得这么痛快,看样子不是什么因为好奇心而来到这里的老百姓,看来我得带他回内衙一趟了。”
说着,魁听就要扛起他往回走,刚要动手,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一脸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崔璟郅,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个人是个太监!”
“啊?太监?又是太监?”
崔璟郅也跟着低下身去,探索了一番之后,他也确定,眼前这个视死如归的探子,是个太监。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呀。我见过那么多太监了,他算是死得最果断的那个了。”
“为什么?你杀过多少太监吗?”
“太监没根儿,很多时候他们都会选择自保来求生,像这样的,真的是少见。”
魁听那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呢,崔璟郅就又蹲下去,凑近了些,仔细看了起来。
“你什么癖好,干嘛呢!”
“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魁听也半信半疑地蹲了下来,眼前不过就是一个穿着平常的胡子邋遢的···等等,胡子?
魁听眼看出了不对劲,直接就上手去撕了撕,没想到他脸上的胡子一下子就掉了。
“我还以为他是长大以后净的身,看着更像个男人些,没想到胡子竟然是假的!”
“长大净身?那不是会死的很快?谁会这么干?”
“有些江南的富贵人家就会这样,学宫里的一套做派,专门请从宫里放出去的老太监操刀,给自己家里弄些太监摆着,过皇帝瘾。对了,你刚刚想让我看什么来着?”
“你看,”崔璟郅指着地上这个人,“那天孙斐他们回京,押解孤注的时候,晏儿领旨出城,然后坠马,就是这个太监来报的信,你看像吗?”
魁听左左右右看了两圈,没看出有什么一样的,不过一一点,他们倒是相似得很,那就是胆子大!不论是那天来假传圣旨的太监,还是现在死在他们面前这个,都胆子不小,而且行事果决。
“我看不出什么,不过此事事关江南,圣上刚刚才决定放了河间王之子,现在他们又闹出了幺蛾子,我还是得去跟右使他们禀报一声。你就在这陪着殿下吧,我怕今天可能真的会出事。”
说着,魁听就召唤来了几个黑飞子,一起将那个太监的尸身带走了。追赶出来的李昭晏什么也没看见,不过崔璟郅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了他,没叫他瞧见那场面也好,免得晚上又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