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塔驻守日记 第7章 第 7 章

为了过筛幼小的鱼苗，捕捉银鳞鱼的网口细密。由于是我个人食用，铁网并不大。

灯塔守则，不可捕食太多正在繁育期的银鳞鱼，它们借助短暂活跃于边境的时间繁衍，捕杀太多会造成斯伯坦克里生态失衡。

还有一个原因，银鳞鱼长着一口锋利的尖牙，能够长久活在斯伯坦克里的物种是具备强烈攻击性的，轻而易举会将网咬破，在处理的过程也会伤人。

鲜少有人知晓银鳞鱼的美味，不是因为其攻击性和繁衍期靠近冬季不适合出海，而是没人会蠢到靠近斯伯坦克里，连海盗也不例外。

“我们怎么捕捞？”夏提·艾蒙神情茫然，毕竟除了一张网什么都没带，难道只是向洞穴里的海池撒网吗？

“当然不是。”我走到藏匿于洞穴深处的老旧机器前，那是一台生锈严重的手动捕捞机，不知经历多少岁月，被厚厚的冰冻住。

我用了点巧劲锤了个坑出来，掰掉表层的冰，握住把手轻轻转动，淅淅沥沥的冰渣掉落，清脆极了。

夏提·艾蒙拎着灯在一旁惊讶的睁大眼睛，仿佛在问我是如何做到的。

“经常会用，冻的不厉害，很轻松的。”

我脱掉厚重的冬装，拎起铁网跳入洞穴浅塘，冰冷刺骨的海水于我而言与常温无异，体内鲛人的血脉赐予了我在海中难以想象的力量。

“看到那台机器了吗？铁网与机器相连，一旦绳子有动静，你转动机器旁边的把手，记住，不要靠近拉上来的渔网，银鳞鱼是很凶狠的鱼类，比食人鱼还要凶猛。”

夏提·艾蒙拍了拍胸脯，保证道：“绝对听从命令！”

捕捉银鳞鱼的过程不困难，海池下方连接整片大海，银鳞鱼为了繁衍生息不会蠢到靠近边界，刚好在灯塔周遭活动，常常在冰岛周遭环绕。

鲛人最初是海底世界的霸主，鲛人血脉给予了我可以不动声色靠近任何海洋生物的隐蔽力，海是我的第二陆地，轻轻一撒网轻而易举捕捉到一兜子鱼。

捕捉是最简单的一个步骤，银鳞鱼成群结队，比普通的鱼群更要凶悍，当它们发现你主动出击，能从它们手下逃脱才是真本事。

好在我拥有能够逃离海猴的速度，想要躲避银鳞鱼的追捕轻而易举。

附近的银鳞鱼睁开猩红的牙齿组团去破坏铁网，网兜依旧停留在我撒出去的位置，夏提·艾蒙一定非常努力再转动把柄，甚至把全身的力量往下压，可说到底是个9岁的孩子，不可能转动把手。

过去米安拉带人尝试使用这台老旧的机器捕捉一点鱼，他们不敢下海，毕竟银鳞鱼是比食人鱼还要凶猛的存在，一船的人都不够一个鱼池的银鳞鱼吃的。

米安拉出面用捕捞的一半鱼获请我下海撒网，我撒了网上岸，见5个男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慢吞吞转动把柄。机器老化的太厉害，再加上本就不适合人类使用，十分吃力。

冰岛下方的环岛洋流和他们不断争夺网兜的归属，好在经历了半个小时他们赢了。完成了捕捞银鳞鱼的第2步，拖鱼上岸。

第3步是最难的，想要保留鱼的鲜美，鱼就必须是活的，不能被破坏肉质，然而银鳞鱼残暴，拥有破铁的咬合力，徒手处理它们痴心妄想，有人想拿铁棍敲晕它们，可是它们同类相食，敲死上层的鱼，下层的会直接啃食，越来越凶猛。按照这个方式处理，得把所有鱼都锤成肉泥。

基地有完善的工具，一群人戴着一幅幅与鱼网质量相同的铁手套小心翼翼剁头。每当有人被反扑，我会迅速抓住鱼斩杀。

他们带走了一半的鱼，再也不愿意靠近洞穴，往后运货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总会有人好奇鱼的鲜美，我一次一次帮助他们撒网，见证他们露出心力憔悴的神色和对斯伯坦克里海洋生物的恐惧，再不愿意靠近这里。

我此行是想为夏提·艾蒙准备可以带走的零嘴，也是想用银鳞鱼这个海洋最常见的凶残生物打消她未来继承父母衣钵靠近斯伯坦克里的想法。

等我上岸，夏提·艾蒙仍旧死死抓着捕捞器的转柄，她用力向下压，大颗大颗眼泪滚落，面上全是不甘。

她在船上长大，力气比同龄孩子大了不少，即便比不过成年人，至少从未受挫过，一丝一毫不动的转柄尽数摧毁力量上的自信。

我本意不是如此。

我一把抱起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随后快速转动转柄拖拽上鱼获，好让我有更多时间安慰哭的不能自已的小姑娘。

夏提·艾蒙哭的一抽一抽，她撒气似的不断蹬腿，怒哼着表达不满，冻得通红的小脸全是冰渣。

“你不准抱我！你好冷！”夏提·艾蒙哽咽着说，我这才意识到身上惊人的寒气，连忙放下她。

夏提·艾蒙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她一把抹掉眼泪，倔强问：“我们该怎么处理。”

“把它们带回去。”

我自然是不指望在这里处理，一手牵着夏提·艾蒙，一手拖着鱼回灯塔，陆地会让鱼失去反抗能力，等回到灯塔，它们就会是一群僵硬的鱼冻。

我从厨房拎出一把刀和砧板，拎了一个物资箱垫着，开始处理银鳞鱼，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外面的风雪冻的小姑娘瑟瑟发抖，她只要看着就好。

等我连续剁掉20只鱼头时，夏提·艾蒙终于忍不住凑上来询问：“我可以试试吗？”

“厨房第三个柜子第一层外面有一双铁手套，你带上把鱼递给我好不好？”

她兴冲冲跑进屋，我急忙叮嘱道：“里边套个手套！不然会冻伤！”

她乖乖戴好手套蹲下身一条一条把鱼递给我，我利落剁掉鱼头刮掉鱼鳞，开膛破肚取出内脏。

在我认识的人，没有人有吃鱼内脏的习惯，可能是鲛人血统作祟，我没有忌讳，但习惯使然，内脏我还是会老实剔出来喂给鸡吃。

雪地趴着一只又一只银色蝴蝶般的银鳞鱼，剃掉鳞片的银鳞鱼肉质雪白，泛着一层不同于鳞片的银光，夏提·艾蒙早就迫不及待，不等把战场收拾干净，急火火捧着一只鱼冲洗干净塞进嘴。

我吃腻了银鳞鱼，没什么实感，夏提·艾蒙反倒是激动的在雪地乱跑，尖叫着，“太好吃了！”

我失笑，把一地残骸拖入地窖，精神萎靡的魔兽鸡见到银鳞鱼发动了一场格外热烈的欢迎，甚至没有向往常一样尝试攻击我，而是大快朵颐起来。

待我回到厨房，见到的是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的夏提·艾蒙，身边躺着五具鱼骨。

她吃坏肚子了。

虽然在洞窟里不甘心的哭了，身体伤害方面夏提·艾蒙反倒是一声不吭，如果不是我回来的快，她恐怕会疼晕过去。

我偶尔有暴饮暴食的症状，常备肚子疼的药膏，我切了块牛奶冰化水煮热，中途加了些药膏，这样适口更好，还会有一股淡淡的蜂蜜味。

夏提·艾蒙疼的眼眶泛红，捧着牛奶问：“这是什么？”

“加了药的牛奶。”

“牛奶……我只在巴萨扎赫喝过，好想念。”夏提·艾蒙轻轻抿了一口，随机大口大口灌下，满足的重新躺回沙发上。

我安抚夏提·艾蒙休息，自己则继续去处理银鳞鱼。

在极地，想要制作鱼干只能低温烘烤，地下有制作鱼干的房间，也是灯塔炉火的供应火之眼泪的存放地，我不常进入，那里对我来说宛如炽热地狱，熏烤鱼干却刚刚好。

一串串鱼干环绕火之眼泪，处理好一切我迅速关上门，皮肤表面火辣辣的疼，去雪地里滚了两圈才缓解。

夜晚我收到海上安保局的电信，距离上一次我如实反馈运船情况后，他们首次联络我。

他们表明可以为运船指航，艾蒙家族缴纳了一笔罚款，我通知了这个消息给莉娜·艾蒙，她一脸庆幸，长舒了一口气。

“叫你们的船员连夜赶工吧，六月份了，斯伯坦克里再过几天便要被冻结，如果一个星期内你们不能离开，我想凭借你们的物资没有办法安然挺过一个夜晚。”

以外界的话而言，斯伯坦克里要入冬了，气温降得更低，天气会更恶劣，不适宜人类居住。

当然，本来斯伯坦克里就不适合人类居住，人类想要待在这里，除非一步不踏出灯塔，生活在灯塔魔力的庇护里。

“夏提那孩子与你交好，她暂时不想和你分离。”莉娜·艾蒙忽的说。

“如果你想多留几天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们夫妻二人在斯伯坦克里没吃够苦头吗？把我的提醒当做驱赶？”

我审视面前眉眼锋利但瘦削的女人，冷冷道：“不要为你愚蠢丈夫的行为买单，如果不是他的提议，你们可以比预想的更早到达陆地，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提议通过斯伯坦克里，如果这条捷径真的存在，你猜为什么至今没有人贸然闯入。”

他们二人能生出夏提·艾蒙简直是上天赐予这个家族的奇迹。

我不愿多说，待会要熬一些暖胃的汤，得早些回去。

如若不是夏提·艾蒙深得我心，我连一句废话也不愿多说，他们可真幸运，拥有夏提·艾蒙。

2024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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