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大 第2章 第三阶段

仿生人不知是被触动到哪根弦，那张极为逼真的脸露出了纠结的神情。

虽然早就知道机械之都科技十分发达，但他还是不免惊叹，如果不是检测器没有检测到他的体温，他真的会以为这是个真人。

他每个细微的神情都与真人无异，放在外面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我加入。”他并没有纠结很久，“我也在找人，是我妹妹，灾难发生后她走丢了，我很担心她。”

闻睿向他伸出手：“我叫闻睿。”

“我是编号192，没有名字。”提到名字他似乎有些落寞。

在高大建筑间，两只手握在一起。

“组队…组队带我一个。”林思澈壮着胆吸引他们的注意，一边的小黑尾巴摇的欢快。

闻睿目光在他脸上顿了一下，只见那不知道什么颜料画成的纹身已经晕开了，他的脸黑了一块，像刚挖完煤出来。

“你纹身掉了。”

“啊？啊？啊？”他一边后退一边擦脸，尴尬的想找条缝钻进去。

192贴心的给他递了张纸，林思澈接过纸立马缩回手拉开了他们间的距离，要不是这仿生人盯上自己的狗，他至于跑半天出一身汗冲掉纹身吗？

这纹身他今早画了好半天，头一回打劫业务还不熟练，这下倒好不仅什么都没抢到，这会儿还把脸给丢光了。

擦干净脸意外的看到一张稚嫩的脸，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过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你有什么特长？”

林思澈眼一黑仿佛找到了面试工作的感觉，眼前的闻睿正是他的面试官。

想了一圈，他讪讪笑道：“特能吃？”

闻睿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别丢下我，我可以画画，我可以做苦力，做饭我也可以，等等我，等等我。”他追上闻睿离去的身影，抓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闻睿默默扯出自己的袖子，正色道：“为什么要跟我们组队？”

林思澈看看狗看看自己破了皮的球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一个人带着狗在外面太危险了，今天是仿生人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要是天天这么下去我和小黑都得没。”

说到伤心处他还瞪了眼192，本来就好几天没吃上什么东西了，刚刚还被追着跑了半天，这样的日子再来几天他当场去世。

闻睿看他假哭，有被辣到眼睛不忍直视：“先跟着我们吧，你叫什么？”

“林思澈。”刚刚哭的带劲的人瞬间收了眼泪，变脸之快连192这个仿生人都啧啧称奇。

“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大的组织？”

“比较大的组织，我想想......”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接触过的组织，“白狼联盟挺大的，不过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要加入他们吗？里面的人可不是善茬，你这样的人去了会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吧。”

“他们在哪？”

林思澈错愕的看着他，甚至想去测测他的体温：“你疯了？”

虽说闻睿突然跑到他身后的本事让他忌惮，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单枪匹马对付整个白狼联盟。

闻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怕了？”

“小爷我什么时候怕过。”他拍拍胸脯，结实的身板拍的砰砰作响。

“那就好。”

闻睿和192对视一眼：“机油我会带过来，今晚在这里汇合。”

192点点头，闻睿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看着昏暗的天，黑云在天空中翻滚，仿佛随时都会将积攒已久的雨水倾倒下来，按下离线按钮，他消失在游戏中。

林思澈和192目光迷茫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闻睿的突然离开似乎什么影响都没有，他离开后两人一起离开，回到林思澈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临时住所。

靠坐在沙发上的人悠悠转醒，手腕上暗黑色的手环亮着的红光在他睁眼的那一瞬变成了蓝色，蓝光闪烁着正对应上他的呼吸频率。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在游戏里待了几个小时，身体早就坐僵硬了。

窗外火红的晚霞照在身上，他站在窗边看了眼楼下，银杏树站在路两旁，金黄的叶片飘散在地面，像是给道路镶了层金边。

身后突然传来消息提示音，他转身看到茶几上的手机屏亮了一会，又很快暗下去，走进了弯腰拿起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空荡荡的聊天界面里，只有一个叫方文浩的聊天界面悬在最上面。

小红点显示他发来了四条消息，最后一条是刚刚发过来的。

方文浩：游戏怎么样？

方文浩：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方文浩：吃饭了吗？要我给你带点东西吗？

方文浩：我下班了过来。

闻睿盯着消息看了一会慢吞吞的打字，九键输入法他还用的不太熟。

闻睿：游戏挺不错，不用带吃的，我待会出去吃，你来了直接进来。

另一边像在等着他回复一样，消息刚发出去，立马收到了回复。

方文浩：好。

闻睿看了会消息框，确认没有信息发过来以后，这才动身出门。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初一直在实验室里待着，那些研究员想方设法的想清除掉他，让身体的原主人清醒过来，不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原主人不可能醒来。

因为他的意识留在了另一个世界。

旁人以为他是收到刺激精神分裂的产物，想消灭他治好原主人，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没有得病，他也不是精神分裂的产物，他只是是一团被赋予意识的数据。

是方文浩把他从实验室这无边的地狱中带出来，教会他像人类一样生活，帮助他融入社会。

对他来说方文浩是朋友也是人生导师，对方文浩他一直心存感激。

刚离开实验室一开始他不能出门，只能待在家里，实验室的人担心他是反社会人格，禁止方文浩带他到处走动，通过一系列测试后他才终于走出家门，正式踏入这个世界。

折腾了这么久他们大概是醒悟了，身体原主人不可能醒过来了，只能接受这个事实，给闻睿换了新的住处和新的身份，让他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在外面草草解决晚饭，他拎了一提啤酒回家，到家时门已经被打开了，他换了拖鞋走进门，方文浩正躺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神情严肃。

把啤酒放在他面前，瓶底和桌面碰撞发出的声音，把方文浩不知道飘在哪里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在烦什么？”

方文浩烦躁的薅了薅头发，把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弄乱，随手拿起一瓶啤酒，拉开拉环就往嘴里灌：“愁死了，最近出了起连环杀人案，警局的弟兄们查了几天也没查出点线索。”

闻睿拿着啤酒拉开环，喷涌出来的气体带起了噗呲的声音：“什么案子？”

“死者都是自杀，怀疑是在死前受到了心理暗示，但案件发生的地方隔的很远，凶手到底是怎么作案的。”他抱头满脸写着烦躁，像是考试碰到一道不会做的题一样，急得焦头烂额。

“案子应该不归你负责吧。”

“不归我负责，但这案子影响太恶劣了，弄的人心惶惶的。”

闻睿靠在沙发上睁眼盯着天花板，仰头喝了口啤酒：“我们不是心理专家，别勉强自己。”

“也是，不说这个了，明天和我一起去一趟测试中心，国王找你进行下阶段的测试。”

“好。”

国王是负责他社会融入度测试的测试者，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只知道他的代号是国王。

社会融入度测试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完成他可以出门，但活动范围比较小；第二阶段可以接触社交软件，并扩大活动范围；第三阶段结束后他才算是真正的自由。

下阶段的测试是第三阶段。

“不过第二次测试和第三次测试之间的间隔也太短了吧。”他嘟囔着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对了，游戏怎么样？”

“挺好的很真实。”

他有些遗憾：“这样啊。可惜我公职在身，不能和你一起进去。”

闻睿的头发长的有些遮眼，他垂眸看着手中易拉罐周身凝成的液滴，用手将它们擦去：“没事，公务重要。”

他看着方文浩的侧脸，和当初在实验室透过玻璃窗看到的一样，又好像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像个愣头青，变得沉稳很多，唯一不变的是，他从始至终都像太阳一样照亮自己，帮他走出黑暗。

那是他在黑暗中抓住的救命稻草，或许在潜移默化间，他早已把方文浩当成家人了。

“你看起来很累，早点休息，我上会游戏，明早早点起来去国王那边。”

“好的。”方文浩比了个OK的手势。

看到方文浩去了浴室，闻睿一口喝光剩下的啤酒，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按下手环按钮，信号灯变红，他闭上眼睛意识进入另一个世界。

他的身影出现在之前下线的地方，天黑以后的机械之都像恐怖片拍摄现场一样，乌漆麻黑的，微弱的月光透过翻滚的云层，带来仅有的一丝光亮。

黑色的建筑静默的伫立在道路两旁，墙面上伸展出来的招牌像一个个探出来的手，寒风从城市间吹过，呼啸的风声像咆哮的野兽，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风吹的有点冷，他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靠在风小一些的墙边，等待临时队友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