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栖之瞳 第7章 瓶盖

这个啤酒品牌名叫St Feuillien，早些年推出过一款典藏系列，这个系列的啤酒瓶盖花纹精致，收集起来确实如艺术品一般。这个系列的瓶盖，唐雨瞳只剩一枚就全部集齐。

还没等左臂恢复，方栖泽早已按耐不住。思来想去，他以养伤为由，请了个年假，打算亲自前往比利时转转。

临行前，方栖泽曾托不少在国外的朋友寻找那枚瓶盖，但是杳无音信。所以此次旅程，他漫步大街小巷，不为观赏各处名胜古迹，只为前往一个个破败的酒馆，寻找那枚瓶盖的下落。每每遇到那些露宿街头的酒鬼，他都要主动上前询问，整个人就像疯魔一般。

可奈何，一切就像大海捞针，无比艰难。

一连十四天耗尽，方栖泽的手臂都恢复了一半，眼看到了回国时间，他心中的希望被一点点浇灭。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想面对现实，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知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被老天爷眷顾，呆在比利时的最后一个晚上，已经不抱希望的方栖泽来到一处不知名小酒吧买醉。刚进门，那枚瓶盖就被他一眼看到。

一个肥胖壮硕的比利时男人正在酒桌前把玩着那枚瓶盖，这人的胳膊有方栖泽的大腿那么粗。此时他已然喝醉，耍着酒疯，咆哮着要和别人比赛掰手腕，一个拳头捶到桌子上，桌子“吱吱”直响。

不一会儿，酒吧内有一位健壮的男士主动挑战，然而输得干脆，没怎么挣扎，手就被摁到了桌子上。

在这个比利时男人喝酒休息期间，方栖泽主动上前用英语与他攀谈。方栖泽先是极力赞扬了他的力量，将他夸得飘飘然，博得他的好感。然后方栖泽提议自己能否购买他手中的瓶盖，可没想到比利时男人竟连连摇头，表明自己也是瓶盖收藏者。

诱之以力不成，方栖泽不甘就此罢休，选择动之以武。他不怕死地当众挑衅，用激将法问比利时男人敢不敢和他比赛掰手腕，扬言自己要是赢了就能拿走瓶盖。

对方不屑一笑，立刻站起。

方栖泽这才意识到眼前之人已经超过了两米。方栖泽身高一米八八，在国内算是优秀水平，身为赛车手常年健身，让他的身材将近完美，强健的手臂与胸前凸起的八块绝对是傲人的资本。

可在这人面前，依旧相形见绌。巨大的体型差距就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周围的起哄与唏嘘声仿佛暗示了比赛的结局。

可方栖泽并不畏惧。

这时旁边有人让出来一个位置，方栖泽随之落座。第一局很快开始。

他还是太过轻敌，一开始还未使出全力，手腕就被撂倒了。

比利时男人更加不屑，正打算扬长而去。可方栖泽依旧不甘心，急忙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当即扔出一叠欧元现金，用英语和他说道：“有本事再来一局，如果你赢了，这叠钞票就归你，如果我赢了，我还是只要那枚瓶盖！”

对方思考片刻，觉得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于是答应再一次挑战。

这一局，方栖泽用足了力气，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脸上也逐渐染上了红晕。对方看出他在发力，也丝毫没有客气。

很快，两人陷入僵持。每当方栖泽就要被撂倒时，他总能濒死挣扎，使尽全力再度升起，让局面回到初始状态。

方栖泽的心脏砰砰直跳，夸张一点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血管就要爆裂，可他就是争着一口气。为了和唐雨瞳打的那个赌，想着唐雨瞳拿到瓶盖时的样子，他突然又有了力气。

可在周围人看来，这依旧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较量。围观人群中有一位华人，友好地伸出了大拇指，用母语和方栖泽沟通道：“哥们，这已经不错了，差不多得了。”

局面逐渐紧张，胜负即将见分晓。方栖泽的手腕再度向桌面倾斜，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很难再使上力气，恍惚间，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枚瓶盖，于是咬紧牙关。手臂上的青筋再度暴起，如野兽般咆哮狰狞。

接着，方栖泽即将倒下的手腕再度升起，又一点一点地掰了回去。起初还有不少人在起哄，但很快，随着方栖泽的手臂发出“咔嚓”一声巨响，整个酒吧都安静了下来。

他的手臂就这样断了，以他仅有的常识判断，这应该是肱骨骨折。

一阵剧痛很快于手臂处蔓延至全身，他感觉自己的骨骼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刃在反复研磨。剧烈疼痛下，他的衬衫很快被打湿。

对方见状不对，慌忙地松了手。方栖泽疼到坐都坐不稳，直接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见比利时男人转身要走，方栖泽急忙喊住：“等等！”

他另一只手臂前几天刚去石膏，已然恢复大半。

“比赛还没结束！我还有......另一只手呢！”剧烈疼痛下，方栖泽完整地说一句话都是困难，可他依旧摇了摇那只刚拆掉石膏的手臂。

这句话刚说完，围观人群已经议论纷纷，他们看着方栖泽，露出惊讶的目光。

那位比利时男人满脸惊骇，以一种看怪物的神情看着方栖泽。许久，他叹了一口气，骂了一句“Fuck”就将那枚瓶盖扔到方栖泽身上，横肉一甩，扬长而去。

方栖泽紧紧握住那枚来之不易的瓶盖，简直要又哭又笑。

太他妈疼了啊！

方栖泽在比利时医院简单包扎后，辗转回国，前往国内医院手术复诊。

这次，他专门避开了华西医院，来到另一家医院。

医生听闻他肱骨骨折的经历后简直啼笑皆非，称自己从业这么多年来，只在传闻中听过这种情况，掰个手腕差点把自己掰成粉碎性骨折。

听到方栖泽是职业赛车手，那位医生更加惊讶，庆幸他手臂上的神经没有跟着一起断裂，否则手臂功能会丧失一半，他的职业生涯将完全葬送。

打好石膏后，方栖泽来到训练场再度向教练请假，称自己去比利时一趟把另一只手臂也给弄伤了。教练直接破口大骂，说方栖泽迟早有一天会自己把自己作死。

在训练场见到白星，方栖泽向他打招呼。

白星这个损友直接嘲讽：“你运气是真差啊，一只手臂刚好又换另一只手臂打上石膏！”

在好哥们面前，方栖泽无需隐瞒，将事情原委一一告知。

听完后，白星将嘴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

过了许久，将故事消化完毕后，白星直接说：“你绝对是个傻逼。”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一个肯定句。

“切，再傻逼我当年也是校草！”方栖泽得意洋洋。

“对对对，你天下第一帅，比杨过还帅，行了吧！”白星立刻给他翻了个大白眼。白星是个不折不扣的金庸小说迷，对《神雕侠侣》这本书尤为爱不释手，从白星口中说出方栖泽“比杨过还帅”，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白星看不惯他这副得瑟的样子，立马补刀：“还真别说，你痴情这一点也跟杨过挺像，可你的小龙女对你不理不睬啊！你不觉得有点失败？”

“滚！”方栖泽不耐烦地拍他：“我不是都说了吗，她迟早是我的！”

-

不知不觉，盛夏已晚，初秋已至。

煎熬许久，方栖泽那只“战损”的手臂终于恢复。周五下午五点，他拿着一大捧红玫瑰，开着黑色宾利，来到了华西医院门口开始等待。

休养期间，他托人打听，得知唐雨瞳已经通过了实习期，正式入职，成为了华西医院的一名医生，上下班时间也变得规律起来。

得知这个消息时，方栖泽内心莫名生出某种骄傲，真不愧是他的女孩。

终于，在分针指向半刻时，他的小龙女出现在他的视野。

他看到唐雨瞳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地朝他走去。

“你又来干嘛啊？”唐雨瞳很不耐烦。

“送你的。”方栖泽将手中的那束玫瑰递给她。看到唐雨瞳的那一刻，他的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时，已经有不少这个点下班的同事路过此处，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停住。

其中一位活泼的小姑娘向唐雨瞳打招呼：“雨瞳姐，你男朋友来接你下班啊？”

唐雨瞳刚想要解释，方栖泽就抢先回答：“是！”

“哇！还买了玫瑰，你们好甜啊！”女孩艳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唐雨瞳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等到人走了差不多后，唐雨瞳板起脸来，不耐烦地问道：“你想干嘛啊？怎么又来找我？”

方栖泽倒也不恼，他是真觉得唐雨瞳生气的样子可爱。

于是，他拉起唐雨瞳的手，如交付一枚戒指般，如释重负地将那枚啤酒盖放于她掌心：“看看。”

唐雨瞳很惊讶，拿起瓶盖仔细辨别着真假，迟疑片刻后，她问：“你......是怎么找到的？”

方栖泽得意一笑：“缘分呗！”

“谢谢，这枚瓶盖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找了好久，已经不抱希望了，从来没想过还会找到。”唐雨瞳坦诚地说。

听到她这样说，方栖泽顿时来了劲：“你打算怎么谢我？”

“你上次可是跟我打赌了！说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他还不忘补充道。

唐雨瞳顿了顿，然后抬头看他：“你想怎么样？”

“感谢嘛......”方栖泽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唐雨瞳的脸，故意说道：“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唐雨瞳郑重地看了方栖泽几秒，这几秒，却像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