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栖之瞳 第6章 初吻

方栖泽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两人四目相视。

直到这一刻，方栖泽才意识到，原来唐雨瞳也看到了他，知道他就坐在她对面。

很快，唐雨瞳就走到了方栖泽身前。

她并未说话，只是弯下了腰，犹豫片刻，就蜻蜓点水般吻上了方栖泽。

“轰”的一声，方栖泽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近在咫尺，两人都睁着眼，方栖泽看到唐雨瞳面无表情，只有睫毛在微微颤抖。

她只是将嘴唇停在了他的唇上，并没有张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很生涩。

方栖泽知道，这绝对是她的初吻。

他笑了，薄唇微启，说道：“闭眼。”

还未等唐雨瞳反应过来，方栖泽就强势地夺回了接吻的主导权。

方栖泽能看到，唐雨瞳的瞳孔微微放大，但在一番强势的进攻下，她还是被迫张嘴，就这样与他唇齿交缠。

“我去！”一旁的白星直接目瞪口呆。

对面那桌更不用说，起哄声与尖叫声仿佛能把空气点燃。一群吃瓜群众纷纷拿起手机拍照录像。

“天啊！”

“这好像在演偶像剧啊！”

“这到底是不是唐雨瞳的男朋友啊？”

......

而彭烁早已面色铁青。

方栖泽很快察觉，唐雨瞳有些站不稳，于是他轻轻地搂上她的腰，顺势将她带入怀中。

唐雨瞳就这样坐在了他的腿上。

欢呼声愈演愈烈。

她应该是刚刚喝过柠檬水，方栖泽心想。

他尝到了淡淡的柠檬味，好甜，又有淡淡的酸味......

他用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眼眸，示意她将眼睛闭上。

那双平日里清冽的眼眸，此刻全然变了样子，流露出惊慌失措，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冷傲疏离荡然无存，表现出了最真实的样子。

方栖泽的心止不住微微一颤。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他为这样的反差感和矛盾感着迷。

不知为何，唐雨瞳的眼角莫名染上了绯红，像是被谁惹恼了要哭。

那样子很漂亮，也很可爱。

他真的......很喜欢。

方栖泽将攻势放慢，一举一动，尽显温柔。隐隐约约间，他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那是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

明明是一个十五秒的大冒险，方栖泽硬生生地将时间延续到四分钟。

这是他人生中最美妙的四分钟。

此吻绵绵无绝期。

看着差点喘不过来气的唐雨瞳，方栖泽终于意犹未尽地将她放开。

鬼使神差的，刚放开她之后，方栖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她眼角的那颗泪痣，就情不自禁地轻轻抚上。

唐雨瞳一把将她的手打掉，方栖泽看到了她此刻气恼的样子，不禁笑了。

被惹毛的小猫开始挠人，唐雨瞳用手勾住了他的头，像是要扳回一局，再度凑上前，用牙齿咬住了他的下唇。

只一下就立马松开。

“嘶。”

方栖泽吃痛，铁锈般的鲜血味很快弥漫于唇间。

他不怒反笑，继续调侃：“学妹啊，没想到你这么主动。”

意味深长。

“你放开，我要下去。”唐雨瞳冷声说道，再度板起了脸。

“好～好～好～”正说着，方栖泽看着她眼角的那颗泪痣，故意要逗她，就嘬了一口那颗泪痣。

唐雨瞳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方栖泽举手投降，放下了环于她腰间的手。

于是，唐雨瞳快步走向餐桌，头也不回。

方栖泽看见，唐雨瞳刚回去，就围上了一群八卦的同学，问东问西。

在这期间，唐雨瞳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白星立刻凑上前：“我去！你刚刚叫她学妹，你俩认识？！”

方栖泽笑了笑，不置可否。

很快，白星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八卦道：“可以啊你，刚回国就交女朋友了。这姑娘看着可不一般，你了解清楚了没有啊？”

方栖泽依旧不要说话，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星彻底无语，推了推他：“喂喂喂！你醒醒，看你这出息，一个大冒险让你回味到现在，跟没见过美女似的！虽然哥们承认，这的确是目前为止见到的最好看的一个。”

终于，方栖泽缓缓开口：“她是川桥大学的医学生，今年毕业，留在川桥，在华西医院实习。只是......”

“只是什么？”白星问道。

“她现在可能还不喜欢我。”

“啊？！不会吧？！”白星简直大跌眼镜。

白星与方栖泽是高中同班同学，在白星印象里，从来都是别的女孩主动去追方栖泽，甚至还有不少女孩子刻意接近他，只为向他打听方栖泽的消息行踪，为此他还曾郁闷好久。

他从来没有见过方栖泽真正喜欢过谁，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方栖泽会有这种爱而不得的时刻。

很快，方栖泽又露出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里却带着势在必得：“她必须是我的。”

-

那日之后，生活依旧继续。

凭借着荣誉校友的头衔，方栖泽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校园，几次三番，只为能见到唐雨瞳。可希望越大，就越容易落空。不知是唐雨瞳故意躲着他，还是缘分耗尽，那日之后，方栖泽再也没有偶遇过她。

每当夜深人静时，方栖泽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起飞机上的初遇，想起川桥大学的重逢，想起那日饭店的吻......

很快，方栖泽就发现了一个令他无奈的事实：有关唐雨瞳的记忆总能让他在深夜时精神亢奋，血脉喷张，而后又陷入难捱的寂寞与无尽的空虚，彻夜难眠，抑或是整夜做梦。

不思量，自难忘。

修整了一段时间后，方栖泽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练习赛接踵而至，磕磕碰碰如家常便饭般再度到来。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心中的那份爱恋成为了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影响着方栖泽的正常训练。

这次尤为严重，方栖泽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骨骼破裂的声音。

当天晚上，他就被送往了华西医院就诊。这个点加班的，大多是一些实习医生。

“小唐，来了一个需要手术的，你过来配合我一下。”

听到“小唐”这个称呼，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暗示，方栖泽强忍着疼痛睁开了眼。

果然，看到的，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此刻他才明白，先前那么多次前往校园寻人落空，是因为唐雨瞳已然成为了华西医院的实习生。

尽管唐雨瞳戴着口罩，可方栖泽依旧认出了她。

只因那双清冷的眼眸太过令人难忘。

唐雨瞳看清楚躺在床上的人后，随之愣住。

显然，她也认出了他。

方栖泽忍着疼痛，扯出了一个笑容。同时他又向一旁的白星挤眼睛，白星很快会意。

他傻里傻气地朝唐雨瞳鞠了一个躬：“大哥就交给你了，谢谢嫂子，我先溜了。”

唐雨瞳：......？？

手术结束后，已经是零点。

唐雨瞳对方栖泽叮嘱了几句后，就要下班离开。

正在这时，方栖泽灵活运用他另一只还未骨折的手臂，伸出手来牵住唐雨瞳的白大褂衣角，委屈卖惨道：“我一只手臂骨折了，今天晚上，我开不了车，回不了家了。”

“那你就在医院住吧，刚刚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把手术的钱付过了么，一会儿再付一下床位的钱就可以了。”唐雨瞳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面无表情。

“可是......我手机刚刚被白星‘不小心’带走了，微信支付宝用不了，我又没带现金，怎么付一晚上床位的钱啊？”方栖泽茶里茶气。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唐雨瞳反问。

方栖泽一下子被噎住：“你这个女人也太冷漠了吧，我这次骨折就是因为打练习赛的时候漫不经心，脑子里总想起你，所以就......”

唐雨瞳依旧面无表情，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

方栖泽被看得头皮发麻，只好硬着头皮强词夺理：“你上次玩大冒险的时候，莫名其妙强吻我，不想让你尴尬我还配合你，你怎么着都欠我一个人情吧，还有，那还是我的初吻呢！”

“哎呦！”说到这里时，方栖泽愈发激动，胳膊微微抬起时牵动了方才做手术的部位，一阵钻心的疼痛随之而来。

“我看你很有经验，不像是初吻。”

“你这句话，是在变相地夸我吻技好喽？”方栖泽一向很会抓重点。

“其实我多练习几次，还可以做得更好。”他还不忘补充道。

“所以你想怎么样？我要下班了。”唐雨瞳很无奈。

接着，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收留我一晚怎么样”和“不许去我家”，然后互相干瞪眼。

方栖泽可怜巴巴地继续说道：“就一晚，我又没有赖上你。”

无奈之下，唐雨瞳心软答应了。

-

方栖泽到达唐雨瞳家中时已然凌晨两点。

他四处打量，这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干净整洁，优雅简约。空气中浸染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那是她身上的味道。房间里的一切装修都在做减法，极致的简朴，反而让人感到莫名紧张。

“我收拾一下，你去隔壁那间睡。”唐雨瞳说道。

“好～”方栖泽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

唐雨瞳进去后，方栖泽坐在沙发上等待，茶几上随意摆放的几个厚厚的本子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随意打开后，方栖泽意外地发现这几个本子竟然全是啤酒瓶盖收藏册，里面花花绿绿的，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啤酒瓶盖，加起来大概几千枚。方栖泽觉得有趣，没想到唐雨瞳高冷的外表下，还掩藏着一颗童心。

“我收拾好了，你进去休息吧。”唐雨瞳从卧室走出，向方栖泽走去。

她也拿起了一本收藏册，随意翻看了几页，嘴角略微勾起，清冷的一张脸上总算流露出了其他的表情。

“这些你收藏好久了吧？”方栖泽很好奇，他能感觉到，这些啤酒瓶盖对唐雨瞳而言意义非凡。

“嗯，小时候觉得好玩，和爸爸一起收集的。”说着，唐雨瞳陷入沉思，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

方栖泽动作不停，拿起下一本继续翻看，这一本瓶盖明显是完整的一个系列，每一页都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四十枚，直至翻到倒数第二页，方栖泽发现页尾出现了一枚瓶盖缺位。

“怎么少一枚？”方栖泽问她。

“这是比利时的一个小众酒厂，现在已经倒闭了，那枚瓶盖就再也找不到了。”说着，方栖泽手中的收藏册被唐雨瞳拿去，她摸了摸页脚的那个缺口，喃喃自语：“其实很多事也是这样，哪会有十全十美呢？”

这句话在方栖泽听来，哀莫大于心死，不知她是说与谁听。

但方栖泽不认同这个观点，乐观向上是他生活的主旋律。

“事在人为，说不定哪一天就找到了呢？”

“不可能。”唐雨瞳当即坚定否认。“我都找了这么多年了。”

“怎么不可能，敢不敢打个赌，万一我替你找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