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栖之瞳 第4章 初遇

猫是一种疑心很重的动物，这是猫的天性。

它高傲、独立、警惕性强，喜欢暗中窥探着人类的一举一动，仿佛天生就是人类的主人，同时它又希望人类将所有注意都放在它身上。方栖泽一直很纳闷，谁会喜欢猫这种生物。

直至，遇到了她。

那是一张清冷极了的脸庞，完全与世无争，像山茶花那般淡雅。她的眼里有着与年龄极不符合的深邃与孤独，强烈的矛盾感让人着迷。

眼角的那颗泪痣为她平添了一抹神秘。

方栖泽见过不少有泪痣的人，只不过别人显得妩媚风尘，而她却显得忧伤，就像真的落下一滴泪一样。

这是方栖泽初见唐雨瞳时的印象。

彼时的方栖泽已是初露锋芒的赛车手，而唐雨瞳，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

五年前，飞往墨尔本的国际航班上，唐雨瞳腼腆忧郁的样子让方栖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他与她都是商务舱，中间的过道极其狭窄。方栖泽从她座位旁路过时，不小心将她放于小桌板上的水杯碰倒在地。

“抱歉。”方栖泽说着，将水杯捡起。

可唐雨瞳的眼睛并未看向他，只是从他手中接过水杯，淡淡地说：“谢谢。”

那声音清雅得仿佛是他的幻听。

她将水杯往里放好后，向窗外看去。方栖泽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她已经戴上了耳机，浓密的睫毛在阳光照射下微微颤抖，如同无处可依的蒲公英般，诉说着万千愁绪。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方栖泽对她产生了好奇。

飞机起飞后，两人并没有过多交流。唐雨瞳眼神放空，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隔绝。直到空姐从她身旁走过，询问她是否要点餐时，她才回过神来。莞尔一笑，惊艳四方。

方栖泽很快收敛了自己的眼神，看向别处。毕竟对方是陌生人，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流连美色的登徒子。

经历十二个小时的漫长飞行，飞机抵达墨尔本时已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唐雨瞳起身而走的身影如同有魔力般，让方栖泽不自觉地紧随其后。

后来，在行李台取行李时，26寸的大行李箱对她而言着实有点困难，方栖泽快步走上前，搭手相助。

“谢谢。”行李箱取下后，唐雨瞳看向他，礼貌道谢，客气中带着疏离。

她的声音如山间清泉般，让人感到清凉舒缓。

方栖泽对上了她的眼神，莫名心情愉悦：“没事儿，你还有行李吗？”

唐雨瞳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回答。

惜字如金，真像一只警惕的猫咪。

方栖泽看出了她的回避，便不再多言，只是浅浅一笑，转身离去。这么多年来，他也算是万花丛中过，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从来都是别人主动追求他。见她无意，他便点到为止，只当这是一场萍水相逢，就此别过。

所以他并没有去询问她的姓名与联系方式。

这是方栖泽成为职业赛车手的第二年。

他已经在不少大大小小的赛事中初露锋芒，俨然成为赛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而此次的墨尔本之行，是他受邀参加的第一场国际赛，为此他准备许久。冠军之位，势在必得。

苍天不负有心人，五月十一日的比赛，他如愿以偿夺得桂冠。那天恰巧是他二十三岁生日，界内大小媒体争相报导，方栖泽算是在聚光灯下度过了一个完美的生日。

那个在飞机上惊鸿一面的女孩，方栖泽只是会偶尔想起，她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就像从未出现过。

很快到了回国的日子，方栖泽受邀参加母校川桥大学的毕业典礼，作为优秀校友发表演讲，为母校增添名气。

川桥大学的毕业典礼如期而至，方栖泽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她。

后台化妆室内，来来往往的人走动不断，方栖泽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反复读演讲稿的她。或许她那张清冷的脸本身就令人难忘。

那天，她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色裙子，将她原本清冷的气质又衬托了几分。舞台工作人员正在跟她讲上台流程，她认真地听着。

原来，她一会儿要代表优秀毕业生发言，讲述她前不久前往墨尔本大学参加的科研项目。

当时方栖泽就在想，这还真是有缘......

他径直朝她走去，像是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转头，看到了方栖泽，眼神里有小小的诧异，显然，她也认出了他。

“你好，我叫方栖泽，你发言结束后就是我上场。”方栖泽一向自来熟，他伸出右手，向她自我介绍。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起身浅笑回答：“你好学长，我是唐雨瞳。”说着，与他简短地握了个手。

这声“学长”，让方栖泽心里莫名泛起了涟漪。

“所以说，那天在墨尔本机场，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你会省下一顿晚餐的钱，而且是一顿不错的晚餐。”方栖泽打趣道，眼睛不自觉地带上了狡黠。

唐雨瞳不以为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她自带疏离的气场显然还未打消对眼前这个频繁出现的男人的疑虑。

很快，典礼到了发言环节，唐雨瞳率先上台，方栖泽就站在台下的等候处看着台上的她。

从容自信，落落大方。

但只有站在不远处的方栖泽看出了她的紧张与不自在，她的身体略微颤抖，这一小小的细节就这样被他捕捉。

在她的演讲中，方栖泽得知她是一位医学生，平日在华西校区上课。华西医学院是川桥大学高考收分最高的一个专业，这众所周知。专业里是来自各省的顶尖学霸，而唐雨瞳能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确实让人钦佩。

演讲完毕，掌声雷动，连方栖泽都忍不住为这样优秀的女孩鼓掌。同样年少有为的两人，来自强者之间的相互吸引。

唐雨瞳深吸一口气走下了台，和不远处的方栖泽四目相对。

“很棒。”方栖泽的夸赞脱口而出。

方才一直在紧张的唐雨瞳突然被这样表扬，嘴角不禁微微勾起，然后不自觉地吐了下舌头：“真的吗？其实我刚刚一直在紧张。”

我知道，我都看出来了。

方栖泽在心里默想。

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方栖泽明显被唐雨瞳方才说话时的小动作给可爱到，唐雨瞳无意识中露出的孩子气，揭示着她年龄并不大的事实。尽管那一刻转瞬即逝，可却在方栖泽心中挥之不去。

唐雨瞳很快神色如常，下一个发言的是方栖泽。

相较于唐雨瞳的局促不安，站在台上的他自信从容大方，应付这种人多的场合，方栖泽早已司空见惯。这是从大大小小的采访中，话筒前，聚光灯下练就的本领。

他刚一上台，台下就有不少女同学发出惊呼。

“天啊！”

“好帅啊！”

......

对于这些，方栖泽早已习惯。他习惯了无论走到哪里，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只有唐雨瞳是个例外。

方栖泽以学长自居，说话幽默风趣，把台下不少同学逗得吱吱乱笑。

很快，到了提问环节。

台下一位大胆的女生主动举手，方栖泽示意她起身提问。

“学长，请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话音刚落，起哄声此起彼伏。

“问出我想问的了。”

“我也想问。”

“长这么帅，肯定有了吧。”

......

台下乱作一团。

方栖泽笑了，从初中起，他便谈过不少女朋友，只不过目前是单身。

“没有。”

听到了方栖泽的回答，台下的欢呼声愈演愈烈。

“不过......”方栖泽话锋一转，随即看向不远处的唐雨瞳，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看到唐雨瞳愣住了，那一刻他明白，唐雨瞳听懂了他的暗示。

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

他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被不少同学围住。方栖泽越过层层人群，向唐雨瞳的方向走去。

“怎么样？我讲得好不好？”方栖泽笑着问她，语气略显得意。

“还不错。”她浅笑，抬眼看他。

方栖泽看出了女孩眼中的欣赏，就想单刀直入，将话挑明。

“唐雨瞳！”这时，不远处的一声叫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我室友找我，我要去和她们拍照了。”说着，唐雨瞳转身离去。

方栖泽有些无奈地笑了，他摸不准唐雨瞳现在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还有好多活动，典礼看样子还需要好长时间才能结束。

方栖泽感到无聊，就走出水上报告厅，在校园中到处闲逛，熟悉又陌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拨通了电话：“您好，我想订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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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结束后，一个个青春靓丽的身影从水上报告厅中走出。方栖泽站在离门口不远处守株待兔。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唐雨瞳的身影，她将白色连衣裙换下，穿上了合身的学士服。

方栖泽走到唐雨瞳跟前，将那束包装精致的白玫瑰递于她眼前：“毕业快乐。”

唐雨瞳身旁的女生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八卦地说道：“天啊，有情况！”

“哪有！”唐雨瞳伸手推身旁的女生。

出于礼貌，唐雨瞳还是将花收下，然后拉起方栖泽的衣角，来到一处无人的小道。

“谢谢学长，不过学长这样，是会让我误会的。”唐雨瞳看着他说道。

又是恰到好处的疏离。

“你没有误会，我确实对你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