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吧,记得帮师父同傅丞相和傅夫人说声多谢款待,走啰~”沈游潇洒转身,趁着夜色离开了盛京。
在这座繁华的盛京城,谢长欢又成了孤单一人。
次日一早,谢长欢来了知言苑,继续她的护卫职责。
傅知许柔和地笑着说:“长欢,要不今日你还是回清和苑吧,许是明日我就要上值了,也只能再松放一日。”
他看得出,因先生离府一事,长欢兴致不高,平日里神采飞扬的脸颊上也多了些不易被察觉的憔悴,他很心疼。
“公子,我没事,这儿挺好的。”
往常不觉,直到沈老头不在,她才察觉清和苑过于冷清了。
谢长欢静坐在一侧,傅知许则和墨竹在准备上值所需的一应物件,毕竟是新官上任,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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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殿。
朝会结束后,晋洛晏和傅伯庸结伴拜见皇帝,以禀傅知许出仕一事。
“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何事?”皇帝对此饶有兴趣,方才上朝时不奏,还要留到长信殿来说。
“陛下,老臣想为长子求一官职。”
“噢——知许?他怎么突然想通了?朕早说过,以傅家长子之大才,生来就该为朝廷所用,有知许辅佐太子,朕甚是欣慰!”
皇帝所言,皆出自肺腑,傅伯庸是晋朝的功勋重臣,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在傅知许的才名享誉盛京之时,他便想让其为朝廷效力。
奈何少年郎志不在庙堂,他多少次扼腕叹息,恨太子失去了如此得力的左膀右臂。但现在看来,往后太子登基,有傅知许从旁协助,是一大幸事。
晋洛晏只是来给傅伯庸撑场子的,虽然他不觉得他父皇会拒绝老师所请,傅知许是父皇以前就看好的人。
“老臣惶恐,知许年少,未经官场磨砺,还需好好雕琢。”傅伯庸俯首出声,然心中所想却不同,傅家长子确有令人骄傲的资本。
皇帝喜笑颜开,摆手道:“丞相谦虚,知许已是块美玉,只差一番历练。”
皇帝、太子和丞相三人共同商议傅知许的官职,最终决定为大鸿胪丞,主管外交事务。先前晋洛晏和傅伯庸已私下商讨过此事,前任大鸿胪丞致仕回乡,晋洛霄对这个位置觊觎良久,因为每年入春,都有外族前来朝贡,大鸿胪丞虽位居九卿之下,但作用关键。
外族朝贡事务繁杂,大鸿胪卿诸事繁忙,因此会将许多事务移交至大鸿胪丞手中,接待来使、礼宾司仪、封拜册命皆经大鸿胪丞之手,所以皇帝也迟迟没有确定合适人选。
年方十八的大鸿胪丞,或许会经人诟病,可傅知许之才能,无惧外人多舌。
傅伯庸请求:“陛下,老臣知晓您对知许的厚爱,可为堵悠悠众口,还望陛下以之前恩赐为由,许知许此官。至于后事如何,便该交给他们年轻人去做了。”
陛下赐官,乃是天恩,可如此重职,切忌草率,否则上行下效,这晋朝官场恐变得乌烟瘴气。
皇帝颔首,“也好,待知许做出一番成绩,朕再额外封赏。”
“谢陛下,陛下圣明。”
新岁头次开朝后,有圣旨送至傅宅,任命傅家长子傅知许为大鸿胪丞,即刻上任。此消息不胫而走,快速传入了各府。
今日之后,傅家之权势,又该重新考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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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寅时,天黑无光,傅知许已穿好绛红色朝服,对襟长衫配玄色腰封,长发束起,头戴漆纱笼冠,与往日装扮尤为不同。
知言苑正厅里,傅夫人、傅知琛,还有谢长欢都在,毕竟是傅知许初次为官、初次上朝,傅夫人不想错过,傅知琛也是被顺路薅过来的,用傅夫人的话说:
你兄长头回上朝,咱们都该去送送。
傅知琛仰头叹息,“好早,好冷,我哥好可怜。”
至于谢长欢,主子要去上早朝,她这个护卫也不能躲懒,只是整个人都丧得很,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傅知许从寝卧出来时,看到一屋子的人,还迟疑了一下,随后便笑着说:“只是上朝而已,我同父亲一起,你们无需担心,快回去休息吧。”
见三人都耷拉着眼皮,傅知许有些憋不住笑,他让姚姑姑把傅夫人拉走了,傅知琛也被他要求去睡回笼觉。
而对谢长欢,他亲自叮嘱:“长欢,往后你不必起这么早,上朝时有暗一他们随行,你按照平日的作息,待睡醒后直接来大鸿胪寺找我便好,听我的好吗?”
傅知许语气温柔,谢长欢缓缓点头,实不相瞒,她此刻正不清醒着,只有方才傅知许来时,一身崭新朝服让她回了些神,但转眼间又开始睁不开眼皮。
“那我先去和父亲会合,走,顺便把你送回清和苑。”傅知许领头,谢长欢呆呆跟在他身后。
直到谢长欢的身影消失在雾气朦胧的院子里,傅知许才迈开脚步往府门方向去。
“知许,见着你阿娘了吗?”傅伯庸无奈问道。
傅知许深知他父亲所想,生怕累到了他阿娘,“嗯,阿娘困极了,还有知琛,我把他们都赶回去睡了。”
“你阿娘啊,好像也就送过我上过一次早朝……”傅伯庸的语气有些酸,他夫人只关心儿子,他可没有这待遇。
傅知许语塞,父亲权势在握,无论何事都是成竹在胸,唯有对阿娘,那真是叫人叹为观止,他和知琛幼时也没少被欺负,都只因为傅丞相怪夫人被儿子抢走了。
“阿爹,时辰不早了,我们先上车吧。”
傅伯庸恍神,轻咳了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知许都长这么大了,他倒仍在乱吃飞醋,幸好夫人不在,不然肯定要被说教。
马车上。
“知许,暗卫随行了吗?”
“暗一在后面跟着,长欢是个姑娘家,不适合早起随我上朝。”傅知许担心傅伯庸真正想问的人是谢长欢,飞快地解释道。
“你以为你爹我想什么呢?长欢不只是傅家的护卫,自然不能同寻常护卫一样使唤。”傅伯庸对自家儿子是极为了解的,还有,谢楼旸拜托沈游带来的书信里,特别提到:
还望贤弟对长欢多加照顾,她不只是谢家的暗卫,也是谢家人。
当然,傅伯庸只以为谢长欢是被谢家看重的人,但谢楼旸有求,他必然要应。
傅知许抿唇,“抱歉,阿爹。”
傅伯庸不与他计较,“进宫之路有兵将巡逻,当是无碍,可大鸿胪丞之位,大皇子也想要,如今落入你手,我怕他又起杀意。”
然而,这事纯粹是杞人忧天,因为晋洛霄根本下不了床,也见不得人。
昨日他告病未上朝,实际不是病了,而是受了重伤。沈游出手,没惊动大皇子府的任何人,直接把晋洛霄打了个半死不活,皮外伤、暗伤,虽不致死,但痛心彻骨,尤其是脸上,完全是鼻青脸肿。
沈游可不讲究打人不打脸,他打的就是晋洛霄的脸,就是要让他见不得人!
如沈游所想,这一个月晋洛霄都不会好,也没空给傅知许找不痛快。
奉天殿外广场。
官员陆续都到了,傅知许随傅伯庸一同出现时,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能面见天颜的,都是国之重臣,殚精竭虑,为官数载,而傅知许,在他们眼中,说白了只是个稚嫩少年。再是天纵之才,得世人追捧,也终究年轻,他们不觉得傅知许能胜任大鸿胪丞一职,只是看在傅伯庸的面子上不直言罢了。
“傅大少爷,果真是年少有为、后生可畏啊!”
说话之人是定国公顾靖,军权在手,权势滔天,自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过他是真心中意傅知许,可惜他家中没有这般出色的后辈,唯有一个被他宠到骨子里的小女儿。
以前没想过,可现在,他觉得,傅知许堪为定国公府的女婿,只可惜他家是要招赘的,傅知许不行。
“国公谬赞,知许愧不敢当。”
晋洛雲也赶过来凑热闹,“舅舅说得对,傅大少爷当得上这一句后生可畏,连父皇都总在孤面前夸赞你。”
皇帝金口玉言,谁人敢置喙!晋洛雲随意的两句话,就解了傅知许的窘境,只是晋洛雲一向习惯给傅知许找茬,这一囫囵也把傅知许给弄得不会了。
晋洛晏远在百官之外,静静观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二皇兄,真挺好的。
傅知许小声谢过晋洛雲为他解围之举,被谢之人“啊”了一声,随后扭头不看他,自顾自地跑去和顾靖说话了。
晋洛雲内心:要不是看在皇弟的面子上,孤都不想理会你。
傅伯庸是太子之师,傅知许自然也会是晋洛晏的人,晋洛雲誓要为皇弟守好一切!傅知许讨厌归讨厌,哪里轮得到这些没眼力见的老匹夫议论。
上朝时间至,礼官引导诸位官员进入奉天殿,文、武官分别北向西、东上,分两列而立,随着众人站好,内侍簇拥着皇帝进殿。
朝事议程如旧,边关无要事,主要讨论的是一般的朝政要务,诸事毕,皇帝问众臣是否还有事要奏,扫视一周后,看见了鹤立鸡群的傅知许。
不是皇帝贬低他的爱臣,满朝文武,确实没有像傅知许一样年少的,除了最前方的太子和皇子。多了新面孔,皇帝也心情愉悦,可树大招风,他不会点傅知许出列,只希望在大鸿胪寺,他能有一番作为。
“退朝——”伴随着皇帝离殿,官员们也渐渐散去,各自上值。
傅知许与大鸿胪卿王明铎一道,后者是得了晋洛晏的吩咐,要多照看他。“小傅大人,太子殿下已告知本官,你放心,大鸿胪寺没人给你使绊子,足够你施展拳脚。”
“下官先谢过王大人。”
王明铎笑得和煦,“诶,不必客气,傅丞相与本官同朝为官多年,虽无深交,但感情犹在,就算太子殿下不说,小傅大人在大鸿胪寺也无需担心。”
身为大鸿胪卿,做的即是与各方打交道的活,王明铎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脸上笑嘻嘻,背地里心思重得很。但他是个好官,身为负责晋朝外交的重要官员,本该老谋深算,方能彰显晋朝国威。
大鸿胪寺。
王明铎和傅知许都在正堂办公,他吩咐手下人给傅知许准备了一系列的手札和古籍。
“小傅大人,羯族年前递了文书来朝,入春后他们会派使臣前来朝谒,本官打算将此事全权交予你负责,还望你好生准备。”
“王大人,下官新官上任,这般重要事务……”
“怎么?小傅大人无法胜任?放心,有本官看着,无事。”王明铎将话留下,慢悠悠地回了隔室,去忙自己的事了。
实则,他内心,无比激动!有傅知许,在这大鸿胪寺,他都能安心颐养天年了,陛下和太子殿下都看好的人,未来的晋朝肱骨,岂是常人。
而外间的傅知许,他先和各位同僚见礼,便往属于自己的隔室走,外面的官员感觉忘了些事,又着实不能立刻想起来。
隔室内,谢长欢已在书案上备好了傅知许常用的笔墨纸砚,以及墨竹千叮万嘱的一些物件,她正趴在窗边出神,有些无聊。
门开,是傅知许来了。
“公子。”
“长欢!我以为你还未到呢,可久等了。”
谢长欢摇头,说了些话后,又原地坐了下来,这日子越看越没有盼头了。
长欢:无聊…
怀瑾:来找我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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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新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