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 第2章 第二章 和衣同眠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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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吃酒，有些不胜酒力，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酒坛，看着脚边碎掉的酒坛子微微发怔。

趁着酒意，我和杨昭聊了很多，他和我讲述了军中许多有趣的事情，讲述他是如何潜入敌营，取北狄将领的首级；讲述他落入敌人圈套，是如何逃出生天的；讲诉他在命悬一线时，是靠着什么信念活下来的。

他说得很无所谓，仿佛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样，但我却越听越觉得心疼他。

少年将军，一战成名，响彻京城，万人传颂，风光无限，人人皆知。

但背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却无人知。

14

月光下，微醺中的我不知何时已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在恍惚中，我仿佛从一个梦中苏醒过来……

一年前出嫁的那天晚上，母亲突然重病身亡，但却无人告知于我。

但在嫁入相府的第二天，我意外听到相爷和夫人的谈话，知道母亲死了，还知道父亲因通敌叛国被诛了九族，沈家一百多号人，除了我，无一生还。

他们怕我伤心，想着先瞒着不告诉我。

但他们不知道我早已知晓。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装作不知道吧！

可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百姓骂人都骂到了相府门口了。

他们见瞒不住了，索性全和我说了。

而我为了相府的声誉，在众目睽睽之下撇清了和沈家的关系。

大家都骂父亲是卖国贼，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觉得骂得很对。

我并没有为他的死感到伤心流泪，因为我的泪早在知道母亲病入膏肓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

15

清晨，酒意渐渐散去，我一个人在熟悉的房间里醒来，身旁没有杨昭，身上的衣服也完好无损，不禁有些失落又有一些庆幸。

我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片刻，一些片段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表情逐渐从困惑转为羞愧。

昨晚喝醉了好像抱着杨昭不肯松手，还把他当作父亲，发泄着我对父亲这么多年来藏在心底未说出口的怨恨。

“少夫人，你醒了。”阿绣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我接过她手中递过来的白布，擦了擦手，问道：“你可见得公子？”

阿绣摇了摇头，“回少夫人，奴婢从昨日起就没看到公子。”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遣了阿绣下去，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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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秋日，微风吹过，花树随风摇曳，枯黄的枝叶落了满地，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情。

一直到晌午我都没有看见裴昭的身影，心中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惊觉是昨晚的失态吓到他了，忍不住红了脸。

彼时，夫人的丫鬟阿月往我院中送来了一碗面，定晴一看，是长寿面。

我才想起今日是我的生辰。

不知不觉中我入相府已有两年。

“少夫人，老夫人和相爷有事出去了，老夫人出门前特地给少夫人煮了碗长寿面，叫奴婢晚点给你送过来，少夫人慢用，奴婢告退。”

阿月说完，放下面就离开了。

17

记得刚入相府的第一年，我晚上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被下人听到告诉了夫人。

夫人敲门进来，没有指责我，反而拉着我的手安慰着，“玉茗，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抽泣着告诉她，“夫人，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想我娘了，想我娘给我做的长寿面，呜呜呜。”

她伸手摸摸我的头，“孩子，不哭不哭，以后每年生辰我都给你做长寿面，我们裴家会好好待你的。”

她眼底的笑意分明，宛如温泉润泽了我脆弱的心。

第二天生辰过后，夫人真的给我做了长寿面，味道和母亲做的一样好吃。

从我记事起，母亲每年都会陪我过生辰，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忘记我的生辰。

但她每次都是给我做长寿面，只因长寿面是她最擅长的，也是我最喜欢吃的。

18

夜晚的府邸，四处掌灯，幽静无声。

阿绣跑进来告诉我，杨昭回来了。

心头涌上一丝悸动，想去找他又不敢去找他。

思索片刻，我还是决定不去找他，在屋里继续绣花。

过了一会儿，杨昭却突然闯了进来，一句话未说就拉着我往外走，还没有等我开口问他要带我去哪？

他就把我抱上了马背，翻身上马，扬手挥鞭，马儿一声长嘶，宛若一阵旋风掠过，眨眼间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第一次在马背上飞驰的我，却不害怕。

因为有他在，便莫名觉得心安。

转眼，我们来到了城西郊外。

杨昭把我抱下马，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神神秘秘地朝我开口。

“茗儿，你先闭上眼睛.....等我数到三，你再睁开。”

我没有问他缘由，点了点头，按他说的照做，乖乖的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

“好啦！可以睁开了。”

19

“嘭！”一道绚丽的弧线上夜空，漫天飞雪的烟火，像一朵朵盛开的秋菊，流光溢彩，在夜空中尽情绽放稍纵即逝的美丽。

真美！

我看着漫天烟火微微失了神，但脸上喜悦难掩。

回过头，看到了他漆黑的双眼正直直盯着我，深眸映照出我的面容。

我略一迟疑，唇角微扬，笑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的眼眸骤然锁紧，眉头皱着，抿紧嘴唇。

半晌，才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日后你便会知道。”

我有些赌气的说道：“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停顿少倾，他嗓音微沉，端视着我的眼睛，认真道：“茗儿，今日我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顿了顿，面色凝重，“沈侍郎......他没有叛国。”

听到这个消息，我先是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随即眼里的光很快消失不见，只剩阴寒幽深，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他这等自私自利之人为了仕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怎么可能是被冤枉的？我不信。”

他上前牵住我的手，目光坚定。

“是真的，茗儿，你父亲曾说过，他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我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奋力甩开他的手，放声咆哮道：“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骗我的。”

继而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我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呼吸一窒，死死掐着手心，抬眼看向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20

七岁那年，母亲怀孕了，但因体弱，孩子在两个月的时候没保住，不幸流了。

祖母知晓后，不顾父亲的阻拦，冲到了还卧病在床的母亲床边，指着母亲大骂：“妒妇，还我孙儿……把我孙儿还给我，都是你不让怀生娶妻，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这个狐狸精进门。”

她哭着喊着，“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别想好好的活着，想升正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呸……”嘴里骂的话越来越难听，声音尖的刺耳。

其实母亲流产那天，我心有愧，因一切根源在我。

要不是我贪吃，非要母亲给我做桂花糕吃，她也不会为了采桂花去爬树，也不会脚滑没踩稳，也不会从树上摔下来。

当时，她□□流了好多血，猩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

她拉着我的手还在安抚我，脸色苍白的对我说：“玉茗乖，不哭不哭，娘没事，等会你爹他们问起你什么都不要说，切记，什么都不要说。”

我听了母亲的话，当时就那样傻傻地躲在门口，看着悲痛欲绝的父亲指责母亲，尖酸刻薄的祖母咒骂母亲，却不敢出来说一句话。

事后，父亲骂我是“扫把星”，一点用都没有。

或许，父亲一早就知道我是罪魁祸首，所以才会一直这么讨厌我。

21

时间静止了几秒，杨昭见我情绪稍好些，动作轻柔地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青衫带着淡淡的熏香，温热的怀抱让我觉得安心。

杨昭告诉我，我父亲是被人陷害的，只因他意外发现了李国公暗中招兵买马，欲挟天子以令诸侯，收集罪证期间被发现反招陷害。

杨相和父亲私底下交情颇深，但我却不知。

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他的仕途，才把我嫁入杨家做妾。

结果现在却告诉我，这都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

想想真是可笑！

杨昭让我放心，他会和杨相一起找出父亲留下的证据，扳倒李国公，还我沈氏清白。

这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

22

出嫁前一天，父亲推开我的房门与我做了个交易。

我看着他的面容沧桑了许多，但对我还是那么冷漠。

“玉茗，我可以让你娘做正妻，但前提是你要嫁给杨相家大公子做妾，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可以嫁入相府是你的福分。”

是啊！我是妾所生，自知身份低微，可以嫁入杨家这种大家族，确实是我的福分，也保证了我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我欣喜的答应了他，况且母亲这一生过的太苦了，如今熬到了当家主母的位置，我打心底为她高兴。

幸好，母亲如愿了。

23

窗外，月影遍地，柳树婆娑，夜风轻拂而过，枝条随风摇曳。

这是我第一次与杨昭同寝。

他静静地躺在我的身边，我侧着身子背对着他，面上假装镇定，可心却跳的异常快。

突然，他侧身把头埋进我的脖颈，身体紧贴着我，温热的大手生疏地揽紧我的腰。

我的身子一僵，呼吸一紧，温热的气息呵在我耳畔，带着骚骚痒痒的酥麻感。

我感觉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热，转头看向他，眸底似乎涌动着某种克制不住的情绪，像是熊熊烈火，要将我燃烧。

杨昭这副要吃了我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有隐疾。

果然传闻只是传闻，不可全信。

我红着脸，紧闭双眼躺的笔直，“阿昭……我……我有点害怕。”结结巴巴半天才吐出来几句话。

沈玉茗，你要沉住气！不可失了礼数。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须臾，我本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心里既期待又担心，却不曾想，他只是轻抚我的秀发，低声说：“睡吧！”

我睁开眼，眼中满是不解，小心翼翼地问：“阿昭……是嫌弃我？”

见此，他连忙开口解释，“茗儿，你不要乱想，我没有其他意思。”

他薄唇抿成一线，半晌才委屈道：“我只想等你真正接受我的那一天。”

我对上他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的唇。

他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手掌抚着我的后脑勺，俯身上来，将我压在身下，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片刻，他才心满意足地松了嘴，我被吻的全身无力，脑子发晕，只能软塌塌地窝在他的怀里。

这一夜，他没有碰我，抱着我睡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