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念难安 第6章 醉酒

陌生的女声在电话那端响起

“你好，我是陈言兮的朋友，她喝醉了，来‘悦兮’接一下她，长安街十六号。”

江夏北开车驶向长安街，“悦兮”的招牌并不显眼，只有一扇木门，推开木门，沿着狭长的楼梯走下去，撩开黑色的帷幔却是别有洞天。整体呈暗色的布局显得有些诡异，昏暗的灯光似乎可以隐藏掉一切罪恶，稍微明亮处是仿照罗马角斗场的设计，中央的平地作为表演区，容貌上成的男男女女衣不蔽体地展示着青春的**，暗处看台逐排升起，坐着的是拿着号码牌打算拍卖的权贵名流或富商巨贾的委托人。和不时有热吻甚至□□的情人，仔细瞧去，会发现那些面孔是某个集团的高层或某个厅的领导。级别与层次铸就了谁匍匐在台上，谁会高高在上地藐视。

□□横陈，靡靡之音，**在此处被悄然放大。江夏北不悦地匆匆走过，不断找寻心中人的影子，却毫无踪迹。

“悦兮”的调酒师拦住了江夏北，

“江夏北？跟我来。”

眼前的女人跟记忆中听到的女声重合了，只见叶郁溪着一条黑色皮裙，及肩短发随意散下，挑染上银白色。

“我是叶郁溪。悦兮的调酒师。”

“嗯，你好。”

叶郁溪走向暗处的墙壁，按下了指纹，墙壁便慢慢打开，与墙外的昏暗**不同，墙内灯光温暖明亮，路易十六风格的装潢显示出屋主不俗的品味，放弃了曲线和圆形结构，回归古典范式，高雅挺秀，古典简朴。唱片机里放着德彪西的乐曲，抽象飘渺，不易捕捉。桌上是饮尽的1986年份的拉图古堡，醇厚而不刺激，优美而富有内涵，两个用过的水晶玻璃杯显示出畅饮的欢快。

柔软的宽敞沙发上铺上厚实的天鹅绒毯，陈言兮身上的裸色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腰间的镂空设计更是别有一番风韵，白皙的脸颊因为醉酒而染上酡红，狭长的双眼微微阖上，嘴唇因喝酒的缘故更红了几分。江夏北不想让任何人看见陈言兮这副“春娇满眼睡红绡，掠削云鬟旋装束”的模样。她只想将她带回家，藏起来。

江夏北抱起陈言兮向叶郁溪道谢，“麻烦了，我先带陈言兮回家。”

江夏北走后不多时，一个人疾步踏入墙内，那双好看的蓝色瞳孔满是不悦。

“叶郁溪，我的人呢？！”

“老板，人已经走了。”叶郁溪恭敬地说道。

……

在盖亚找陈言兮找了大半个月后，才知道她已经回国了，便定了飞机飞到中国。在飞机上度过的近20小时的时间里，大半拿来陷入离陈言兮越来越近的期待里。

她和陈言兮的遇见很偶然，在她受伤逃亡的路上，碰见在耶路撒冷叹息之壁前的陈言兮，她手抚墙面，低垂着头，将写着祈祷字句的纸条塞进墙壁石缝中，神圣庄重。

盖亚早已放弃对神明的信仰，她见过沙漠僵死的砂砾，小孩死去的□□，儿时的记忆里到处都在扩张，渗透，掠夺，囚禁，混在一切之中。她是从恐惧、疯狂、疫疠、死亡中自己逃出来的。

她有些不屑地对旁边祈祷的人轻笑，

“有什么好信的。”

一旁的人转头看她，那是张美丽的东方面孔，自诩见过许多美人的盖亚也不免为她的美动容。

只听那人轻叹“未知苦处，不信神佛。”

历经千百年的风雨和朝圣者的触摸，盖亚看见，哭墙的石头也似乎发着光，如泣如诉。

再次见到陈言兮是在意大利的著名同性恋酒吧，她见到她时，她正在喝一杯君度，加了五六块冰的君度由金黄色变成了乳白色。

“可以坐吗？”她问。

陈言兮轻轻点头，盖亚看着她，她整个人气质与那天在耶路撒冷见到时全然不同，在酒吧的烟雾和酒气里，危险又迷人。浓密的长发编在一侧，发髻上插着一朵新鲜的芍药，那样飘逸，那样纤弱，那样无枝可依，但是很美。

盖亚有意地和她聊天，得知她到耶路撒冷是为过去的爱人祈祷，那一瞬间，她有些嫉妒。

“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美，你很讨人喜欢。”盖亚一边举起自己的酒杯一边说道。

陈言兮柔和却略带嘲讽地看她，和她碰杯。

外面，白日已尽。陈言兮听见，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纷至沓来。这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城市，入夜以后，更要趋向**。

盖亚轻轻拉住陈言兮的手，吻了上去，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美丽的女士。”

陈言兮同意了，她们跳得很好，灵活优美，快乐自信。盖亚注视着陈言兮那双狭长的双眸，那目光充满兴致、嘲讽、戏谑，同时又非常严肃、深邃、智慧。盖亚知道她整个人都妩媚又危险。

陈言兮跳完舞就走了。

叶郁溪放下手中调酒的工作，微笑地望着盖亚，

“那么，你喜欢陈言兮吗？”

“陈言兮？”

“就是刚才和你跳舞的那位。”

“你认识她？”

“嗯，我们很熟，她是我的朋友。你惦记上她了？”

盖亚有些无措地说“我喜欢她。”

“去追她吧，她失恋了。”

此后，陈言兮每每来到酒吧，都会碰上盖亚。在盖亚不懈地追求下，她们在一起了。

陈言兮紧靠在盖亚身上，她身体的美让她觉得酥软无力。她的身体庄严华美，在衣衫下不受束缚，仿佛可以信手取得。但她从未触摸过。

那天，陈言兮向她提出分手，就像初见时那样淡漠，她平静地对她说“心硬又傲慢的人会受很多苦，会迷路，会做错事，会担许多罪孽。”便悄然离开。

盖亚躺在沙发上，抽了一口雪茄，她不是没有过别的情人，她交往过形形色色的美人，离开时她都毫不在意，很难有大的情绪变化，但陈言兮不一样，她太迷人了。

她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一连几天，等走出房间时，才得知手下的人已经找不到陈言兮了。

盖亚其实一直无法断定陈言兮是否曾经爱过她，是不是用她从未见过的方式爱过她，她不知道。她已经不见了。

她一下飞机就让叶郁溪约陈言兮来“悦兮”叙旧，最开始，陈言兮是不同意的。终于，在盖亚泫然欲泣地神态下，她同意了。

“下不为例。”

叶郁溪为她们开完酒便退出去了。盖亚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总觉陈言兮身上那种缥缈消失了。

大抵是两人寻欢作乐的天性，她们对喝酒并不排斥。

陈言兮轻笑着“其实我们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了然。重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盖亚被她的话刺激地有些心如刀绞，两人便不停地喝酒。后来，她发现陈言兮有些醉了，起身说出去买解酒药，而陈言兮因醉酒的缘故慢慢睡着了。

……

江夏北将陈言兮抱上床，为她擦拭身体。看着眼前喝了酒就熟睡的人，有些无奈。

“陈小言，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又打开电脑看实验记录。密密麻麻的数据引入眼帘，繁琐复杂，江夏北第一次带领团队进行精神疾病药物的研制，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不得有一丝差错。

将实验室的项目记录检查完后，江夏北想起“悦兮”的场景，嫌恶地皱眉，打开另一台电脑，查找“悦兮”的内部记录。

“悦兮”的内部记录被刻意地封锁住了，手法专业且严密。江夏北并不意外，耐心地突破一道道防火墙。

简蝶看着电脑上显示的防火墙被一道道攻破，赶忙飞快地加固封锁，只是对方实力不容小觑，她有些吃力。

“老板，有人在攻击我们的防火墙。”

盖亚表情冷冽了几分，“追踪过去。”

简蝶试图追踪江夏北的位置，却得到的是虚拟坐标，于事无补。

江夏北面对对方的层层围堵，依然有条不紊地操控着手里的键盘，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击。或者说简蝶不断加固的防火墙，让她产生了些兴趣，江夏北冷淡地扯了下嘴角。

简蝶和江夏北周旋了几十分钟后，以悦兮记录的攻破而告终。

盖亚许是气笑了，将金发别在耳后，“没事，我打算金盆洗手，做一个合法公民了。”

对于她的话，叶郁溪和简蝶显然是不信的，只怕心里想的是抓住那人杀之而后快。

盖亚继承了意大利人的浪漫，松弛，也继承了其母作为意大利黑手党首领的狠戾与果决。总的来说，此人玩世不恭，优雅散漫却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江夏北看着电脑上呈现的系列信息，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月光使各种颜色变得暗淡朦胧，五颜六色被捣得粉碎。迟疑了几秒，还是拨了电话。

“兄长，我把‘悦兮’进行违法色情交易的文件发你了，麻烦了。”

“好，我们小北又为社会的长治久安做贡献了。只是你这么晚还不睡，天才也会熬不住的。”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