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还真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啊?”郑狗一脸无语,“我真是醉了。”
“难不成今天你生日?”我嗤笑一声,随手撸了把他头发,明明记着他生日是十一还是十二月份来着。
郑狗无语的看着我,愤怒地给我一拳。
“……”
郑狗这人,我了解,既然挨了这拳心里就真的不再计较。
“来来来!今儿是郑哥母单solo17周年party,不醉不归!”两个身穿白服的应侍生推了五层蛋糕进来,黄毛青年带头,大喝一声。
“去你的!”
“碰不碰!?”
“路任家!你丫的把酒到我腿上了!”
“哼哼……”
气氛一派火热,热度陡然升高。
我渐渐适应,没了适才的无趣,周围有人录视频,我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郑狗许愿,心里在琢磨怎么补偿他。
不知道谁先开始朝郑狗扔蛋糕,后面场面一度混乱,谁都上赶着去糊他脸。
我嘬了一口橙汁,没动。
也没阻止。
郑狗每年生日最烦的就是别人拿蛋糕糊他脸,偏偏他还不说。
“大伙尽兴我就尽兴。”郑狗把一包纸巾掏空,把打了超级多发胶、原本特有型的头发上粘着的厚厚一层奶油擦掉。
“装货。”我说。
其实那时候我还不懂郑狗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直接说出来就是了,有什么的。
这群人代表不同的家族。他比我懂变通,比我圆滑,比我懂人情世故。
后来的我明白许多道理,都少不了他的功劳。
今天我依旧坐在他旁边,我又嘬了两口橙汁,静静欣赏。
那狗样。
笑死我了。
一群人里分几波人,这边是那几个人轮番上阵唱k,鬼哭狼嚎,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接连不断地炮轰我的耳朵,连郑狗也受不了。
另一边则是摇骰子,火热朝天,气氛持续攀升。
我和郑狗这边玩国王游戏。
郑狗:“之前也没见他们唱的这么卖力啊。”
我用下巴点点,抽出一张牌,盖在桌上,随口接了句:“说不定是想吸引某人的兴趣。”
路任家狠狠地把牌甩在黑大理石桌上,国王牌滑了段距离:“让我抽到国王牌了。”
“抽到黑桃的亲抽到梅花的。”幽幽灯光下,国王发出指令。
指令发布完毕,闭眼。
等待。
耳边骰子激烈撞击声、歌手、笑声混做一起,我掀开一看——
一晚上没抽到国王指令牌的我。
蒙了。
是黑桃。
我们一一对着各自的牌,余光快速略过剩余牌面。
找到了。
梅花。
这张牌面前的主人,坐在斜对面,我先前只看了一眼,就深刻的印在脑海中。
现在再看一眼,只觉惊天尤人。
这个女生长的很漂亮,大眼睛神采飞扬,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嘴巴,流畅的脸型。即使是坐在最偏僻的角落,安静着不说话,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敢打包票,这绝对是我目前见过的女生中长的最好看的。
她记得的声音不嗲,很轻灵,干练。
郑狗贱兮兮地朝我挤眉弄眼。
我不由地想到和她差不多大的一双眼睛,黑黑的,水润润的。
众目睽睽之下,我朝他戏谑一笑,站起,微微弯腰,礼貌在梅花的主人的侧边头发上轻轻落下一吻。
尽管灯光昏暗,大家还是能看到女孩的脸唰地一下变红。
周围很吵,国王睁眼,只能够通过观察我们的表情和动作来猜是谁执行了指令。
路任家眼神逡巡一圈,我神色自如,没什么感觉。
反倒是郑狗,比我激动。
毫不意外,国王点了女孩和郑狗。
国王输了,惩罚他做二十个俯卧撑。
“哈哈哈。”我实在没憋住,笑了出来。
郑狗看不成我的戏:“你怎么能这样。”
我躲过一劫,耸肩:“又没说亲哪里,谁告诉你只能亲嘴。骗我第一次玩。”
郑狗经常把我当傻子,常规操作放在我身上,他总是不可置信。
郑狗凑近我耳旁,捂住:“亲了可能就有女朋友了。”
我皱眉,慢慢琢磨这味儿,心里不太舒服。
随后嗤笑一声,伸腿踹了他一脚,不屑地看他:“把女生当什么了?郑敬秩,你有什么毛病。”
郑狗看我一脸严肃,不再逗我,自己喝了杯酒。
后来浩浩荡荡一群人玩够了这地,又转去其他地方。
一口肉一口酒,一群人吃着东西,聊着天,玩着玩着就玩到了半夜,后面有人提议直接玩到早上六点。
我心里觉得对不住郑狗,每逢我过生日,郑狗真正诠释了有钱任性,不是带我出去旅游,就是送我好几万的东西。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送点什么,我没郑狗有钱,我有的他有,我没有的他也有,脑子一团乱,为表敬意,我喝了杯白的和几瓶啤酒,郑狗拦也拦不住:“你不用跟我来这套,才多大人。”
喝完最后一口,整个人像染上了“笑气”,对着谁都笑呵呵的,加上今天掉进池塘感觉很冷很累,就和郑狗说先回去休息。
“哎,你等一下,我叫人送送你。”郑狗担忧的摸了摸我的额头,皱起眉头,“怎么发烧了。叫你逞强,也不知道你在犟什么,跟个小屁孩一样!”
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大的小屁孩么,我心里想。
“这么晚别打扰张伯了,我自己打车回学校。”其实我想的是回家。不知怎么回事,脑子一抽,张嘴就变成了回学校。
“回学校干嘛,去医院看看,那我帮你约好车,真是怕了你了,弱鸡。”不用看也知道郑狗现在肯定一脸鄙夷。
“不想去医院。”
“好好好回去,那好歹去买点药再回去啊。你等等。”郑狗跑到对面街,跑回来的时候带了些退烧药。
“记着现在别吃药,你喝了酒。回去多喝点水,要是明天还没退烧就吞药。”郑狗跟我妈一样絮絮叨叨。
我掏了掏耳朵,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哦”了一声,只觉得好困好累好冷,耳朵嗡嗡作响,感觉全身的肌肉酸软无力,勉强支撑着身体在旁边瑟瑟发抖。
车到的时候,郑狗把头伸进去跟师傅说了些什么,又叫我注意安全,把我推进车里面,然后我就昏睡过去了。
我还沉浸在回忆里,连段余宁什么时候站在桌前都不清楚,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看见他手里提着个袋子,打开包装,变魔法一样变出两个精致的便当,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让我食欲大开。
我眼巴巴的望着可口精致的饭菜,咽口唾沫下去。
“就算胃口不好也要吃点,一会儿再吃点药。”他声音冷冷清清,饭菜散发的袅袅白雾升起,阳光下的灰尘像小精灵一般飞舞,我看着他的脸发呆。
“噢。”我拉长了音节,心里有个小人在欢呼雀跃。
我洗漱完出来看见段余宁写试卷,我知道我此刻认真吃好饭就行了,可我忍不住试探,对,试探,试探他对我是什么感情。
当我知道我的室友是他,看到他在里面收拾东西的背影时,我就抑制不住的想靠近他,所以我很少住在学校。
我告诉自己这种情感可能有点类似于雏鸟情结,一定是因为小时候我们父母太忙,疏忽我们两个小孩,导致我们太亲密,相互抱团取暖。他又常常照顾我,带着我,帮我顶锅,在我调皮爬上高墙不慎摔下来受伤时第一时间来到我身边们,在我受到伤害时义无反顾的为我出头。
记得在我读幼稚园的时候,郑余宁就已经对我很好了,我被人欺负他帮我打回去,被抢了零食他拿出一大袋零食给我,明明只比我高一点点,只大我一级,就已经敢反击。不像我,只敢躲在角落里不让人看见偷偷哭。
有一次段余宁生病,呆在家休息,没来幼稚园。
平时和段余宁一起上下学好玩的事情很多,就死活不肯要家里的叔叔阿姨接送,怕他们什么都管,告诉我爸爸妈妈,那样就不好玩了。
那天我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左等右等,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段余宁的声影,反而等到小霸王们,他们有三个人,叫我跟他们到小巷子里。
说那里没人,要给我一个大惊喜。我没多想,之前段余宁警告过他们,不准欺负幼稚园里的任何人,尤其是我。我以为他们悔过自新,真的要给我一个大惊喜,我乐呵呵的跟去,心里还有点小骄傲。
直到我被推倒在坑坑洼洼的水坑里,趴在地上,书包和衣服上都是污渍,膝盖传来一阵阵刺痛,我忍着没哭,倔强的瞪着他们,不知道是谁伸手又推了我一把,我的头磕到坚硬的水泥地上,我真的很生气很委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段余宁去哪里了?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我一边红着眼一边找准时机拖住那人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地咬着像条疯狗不松嘴,那个人哇哇大叫,发狠地甩着我,我也发狠地用双手抱住他不放。
其他两个小孩见势呆在那里没敢动,愣了几秒,像被吓傻了,可能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狠的,随后反应过来一起上来揍我。
段余宁……你在哪……段余宁……我感觉我就要坚持不住了……
“小珏!”段余宁人还没到,声音就在这条阴暗逼仄的小巷子里炸开。
我被几个人压着揍,红肿的眼睛只能眯着一条缝,勉强看见光源那边出现一道声影,像是大英雄,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披着亮闪闪的白光出现。
段余宁把他们都推开,小心翼翼地抱我到稍显干净的地方坐好,而后狠戾的盯着那三个小孩,握紧拳头,大声吼道:“你们给我过来!”
我被这一声吼得吓一跳,但是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不……不是我,是他!”被吓傻的两个人飞似地跑开,留下被我咬得满手牙印的那个小孩。
段余宁卯足了全身的劲儿,冲过去把逃跑的两人抓回来,往离我远的地方推了他们三人一把,而后曲起胳膊往他们身上轮。
三人被胖揍一顿,然后留着鼻涕哭着回去要找妈妈。
我正悄悄抹眼泪,想着等他以暴制暴结束后,不能让他看见我哭,太丢人了。
“小珏。”段余宁走过来,还没说什么,我却像是被触发了某个机关,号啕大哭,哇哇哇的流出不要钱的眼泪,再抬头看段余宁的时候满脸泪水。
段余宁抱住我,轻声哄我道:“哥哥对不起你……”
他撩开我额头上被汗水、脏水还有些许血粘成一团的头发,额头上磕了一道小口子,正汩汩的流出血液,新鲜的血液没了头发的阻挡,流得肆无忌惮,顺着花脸留下去,看上去非常可怜。
我边哭边观察段余宁的神情,怕他责怪我为什么不跑,看到他眉头皱的很深,深吸一口气,没说话,我脑袋嗡嗡响,心里像压了块沉重的大石头,哭得愈加厉害,怕他再也不管我。
预想中的抛弃谴责没有出现,段余宁什么也没干,只是把我的头发轻轻放回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洁白的纸巾,小心替我擦拭脸上的泪水和污渍,大眼睛盛满担忧和心疼——
“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已经把他们都打跑了,哥哥保证,哥哥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看着我说得郑重。
段余宁蹲下来:“上来,哥哥背你。”
我泪眼朦胧地爬上他的背,双手交叉紧紧围住他的脖子,眼泪像是怎么流也流不完。
段余宁背着我打了个电话,叫司机把我们送去医院。
他缓步走出那条深藏血腥与暴力的巷子,看着他头顶一翘一翘的头发,我伸出脏兮兮的手拨了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