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李依依传奇 第8章 第八回

李依依的话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当属胆大妄为。

青衣妇人呆呆地看着她，神色中划过一丝震惊，好似李依依是什么怪物。

“真是不知所谓。”就在这时，她身后那桌有道声音响起。

李依依那话说得并不响，与她坐得近的青衣妇人能听见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还有其他人听到了这话。

转过身去看，只见她背后那桌的白衣公子神色冷漠地看着他，表情那般严肃。

而那个青色长袍的公子此刻也同她一样转过了身，正好与她来了个对视。

李依依直视着这位青衣公子，断定了刚才那话定然不是出自他口。其实，就算是出自他口，李依依也无所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谁管得着呢？再说了，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就是如此，你想把他掰过来，本来就难。

李依依朝青衣公子点点头，眼睛一弯，就像新月的月牙，给人一种甜甜的感觉。

青衣公子一愣。

李依依重新转过身，看了眼面前的只剩下汤头的碗，她扭头又看向了外面。

这天其实很冷，但因为太阳出来了，摆摊的人也多了，走在街上的人也多了。道路上的雪早早被清扫到一边，青石板的路上只剩下水痕和一些片面的雪。

“大娘，钱我放桌上了。”她起身，决定离开馄饨摊，四处走走，顺便打听下西城难民的事。

“诶。”那老板娘还在煮馄饨，准备端给其他客户，但也不妨碍她听到李依依的话。

李依依起身，她后桌那两位公子也起身了。那个白衣公子经过李依依身边时，倨傲的神色中带着一丝不屑：“一个女子，不知所谓。”

“……？”

李依依满脑子问号，她和这个人不认识，这个人是在瞧不起她？

李依依有点被气笑了，没等白衣公子走出去两步，便出声反击：“一个男子，目光如豆。”

做人嘛，当然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啦，这人若是自己犯上来，那就别怪她反击回去。虽然她知道这个白衣公子是洛阳城赫赫有名的吕凤先，也知道这人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可她也相信这个人不会因为她的反击而对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出手。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一看就是个不屑于和女子动手之辈。

与吕凤先一起的青衣公子其实还站在李依依身侧，他本来是要替白衣公子道歉的，没想到李依依直接反击了。短短八个字，逼得白衣公子转过身看着她。

李依依直视着这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冷漠的眼神，但神色中却是桀骜自恃。

李依依不喜欢吕凤先，长得是挺好看的，可这人的性格真不咋地。

吕凤先冷冷：“你说我什么？”

李依依嘴角微弯，带着标志性的微笑：“公子不是听到了吗？怎么，还希望我讲第二遍？”

吕凤先眸色微冷：“你一个女子，说话胆大妄为，竟不知反思？”

李依依继续微笑：“我需要反思什么？”

吕凤先道：“女子先修德修心，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李依依扬起的唇角拉为平直，眼神更是冷了几分：“原来在公子心里，女子除了相夫教子，依附他人之外，就不能建功立业，兴国安邦了呀？可是，公子何不看看，这大街小巷，在工作的可不止男子？按公子所言，她们出来工作，撑起半个家也是错的，因为她们应该在家里，好好的相夫教子，不是吗？”

吕凤先脸色微变：“强词夺理。”

“比公子蛮不讲理好吧。”

吕凤先头一次感觉到一个女人竟能让他生出怒气？他不认识李依依，可李依依的话却触怒到了他。一个女子，怎可这般不知所谓，胆大妄为？女人就该温柔体贴，就算是耍点小心机，也是不打紧的，漂亮的女人就该这样。但终归，她们都是为了取悦于男子的不是吗？

青衣公子看了看吕凤先，察觉出对方的气息不太对劲，便挡在了李依依的身前。

他知道吕凤先不会对一个女子出手，毕竟这不算什么君子所为，但如果吕凤先真的气急了，会不会打破规矩就不清楚了。

吕凤先看着青衣公子挡在李依依身前，嘴角带起一种冷漠而奇特的微笑：“小李探花果然懂得怜香惜玉。”说着，他也不再搭理，直接丢下一句：“三日之约，别忘了。”

看到吕凤先离开，青衣公子松了口气，他回身看着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惧意的李依依，失笑出声：“姑娘你啊，真的一点不害怕他啊？”

“为什么要害怕他？只因他是吕凤先？”

青衣公子一愣：“姑娘认识他？”

李依依摇摇头：“不认识，但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听到了，而且这洛阳城最出名的人物就两个，一个是东城的欧阳喜，一个便是他西城吕凤先。就算我不是江湖中人，外头多走走，都能知道他是谁。”说着，她朝青衣公子抱拳：“我叫李依依，一二三四的一，多谢公子刚才护我。”

青衣公子见她抱拳，也回了一个抱拳礼：“姑娘这个礼倒看不出是个非江湖中人。”说完，他顿了下，自我介绍：“小生李寻欢。”

李依依笑了笑：“我也是有样学样。”

李寻欢询问道：“李姑娘要去何处？小生正好无事，可送姑娘一程。”

李依依看着他，没有接话。

被李依依这么一瞧，李寻欢连忙回过味来，他面带歉意：“小生唐突了，李姑娘切莫想到别处去，小生只是，小生只是……”他皮肤白皙，脸颊因为要解释而涨红，显然是急出来的。

李依依此时还没对李寻欢这个名字有印象，她被眼前这个青年公子的手足无措逗笑了：“李公子不必紧张，我没想到别处去。既然公子好意，那就劳烦公子了。”

听这话，李寻欢内心舒了口气，他还真怕眼前的姑娘误会。

对李依依，李寻欢是欣赏的，虽然对方是个女子，但李寻欢想和她结交为朋友。

萍水相逢，却有结交一二的念头，很奇妙。

李依依和李寻欢离开了馄饨摊，他们俩和刚才的吕凤先的对话并未引起旁人注意，馄饨摊依然热热闹闹的，人流来去。而那个与李依依拼桌的青衣妇人倒是将李依依、李寻欢和吕凤先刚才的对话听了个全，待这三人都离开了，她才放下两枚通宝也离去了。

离去前，她深深地看了眼不远处还没消失在人群中李依依的身影，轻轻说了一句话。

“真是可惜了。”

这话很轻，轻到根本无人能听到。

李依依和李寻欢一边走一边聊，这才知晓李寻欢并非洛阳城人，他是保定府的，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洛阳城。也是在聊的过程中，李依依才知道眼前这位公子是个有编制的。

所谓编制就是这位公子是一位正正经经参加科考，且在殿试中被当今陛下钦点的探花。

哇哦，真的牛。

要知道，古代的科考是很难很难的，多少读书人为考上一个名次，寒窗苦读N年呐。眼前的李寻欢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是个探花，可不牛吗？

“你真厉害。”李依依发自内心的赞赏古代学神。

李寻欢被夸赞，虽有不好意思，但神色中也带着自信：“小生也只一个探花，与家父和家兄的期望而言，还是差了些。”说着，似乎想到什么，他的神色中竟带了一丝郁闷之色。

看李寻欢的模样，好像他真的对自己只是一个探花很不满意，于是安慰了句：“李公子如此优秀，就算没有一举夺魁那也是很厉害的。”

李寻欢看了眼李依依，随后徐徐道出了他的家世。

过程中，微笑自然地从李依依的脸上一点点褪去，且拳头不自觉收紧。

李寻欢的家世不是一丁半点的好，他是一个世家公子，历代缨鼎，显赫至极，三代中就七次中过进士，到他父亲这一代，更是探花。他上头就一位兄长，在多年前也中过探花，如他父亲一样，现今在内阁做事。三代两探花，他自然备受父兄瞩目，望他能是个状元，可惜，最后他还是个探花。

这结果对于一门三探花的家族来说的确是有些不满意的。

现今他被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是有官身的，虽然很向往江湖中人，结交之友也多为江湖之人，但刚入官场，李寻欢还是壮志踌躇，满腔抱负等着他去一一实现。

李依依暗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她在逼迫自己冷静，不要骂人。

果然，俗人不懂学神的脑回路，尤其他还是学神一家子。

能得一甲三名的，那可是国之栋梁，站在金字塔顶端之人了，何必执着于一个名次呢？

更何况，一甲三名最后这状元、榜眼和探花的名次全靠圣上钦点，主要就看殿试的综合情况，其实有时候还看眼缘，真不是李寻欢的学问不行。

“其实李公子不用想那么多，无论是状元，榜眼还是探花，最终还是要替陛下分忧，要替这天下百姓解忧。是探花如何？是探花难道就不能报效国家了？心中若有抱负，就算是探花，依然能一步步向前，实现心中之路。”

李寻欢怔住了。

“李公子，其实你真的不必拘泥于探花，成为探花乃陛下所点，并非你自身的问题。无论是你，还是你的父亲，你的兄长，都不必为这名头郁郁寡欢。我吧就是一个俗人，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在我看来，你要做的事，你未来要走的路，和你是不是状元，是不是探花都是一样的。难道你不是状元了，你的路就没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番话，李寻欢沉默片刻，随后作揖行礼。

“听姑娘一言，胜读十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