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殇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京城风云（四十三）

相较四个哥哥，魏无风没钱没人，大抵，唯一能借着用用的，便是“魏大老爷的小儿子”这个名头啦！

然，不得不说，这个名头还挺管用！至少，萃珍阁的掌柜就挺吃这一套。

虽则魏一楼以擅长珠宝古董文玩经营而在鬼市十楼中傲立群雄，却并不意味这其名下产业各个都是高楼重阁的大招牌大门面。事实上，魏一楼名下的产业，大大小小的规模都有，端看面向怎样的顾客。

萃珍阁便是其中一家规模不大门面偏小的古董文玩店，经营的多是些品相中等价格并不十分昂贵的物件。

魏无风看中了萃珍阁，一来是觉得这家店在魏一楼诸多产业中并不显眼，不会招惹关注；另一方面，也是负责萃珍阁的掌柜肯接受他递来的“好意”。

在魏无风的筹谋中，他将萃珍阁作为自己积累财富的基础，借着萃珍阁的种种方便，稍带着售卖自己私下搞来的物件。当然，以魏无风现今的能耐，他也搞不来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倒是不知从哪儿牵上了一两条卖假货的线。

鬼市十楼能持续经营数百年不倒，一个极要紧的规矩便是“只卖真货”。故而，魏无风想在萃珍阁卖假货，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魏无风卖假货是因着自己委实穷得精光，不得不出此下策。而萃珍阁掌柜肯与他沆瀣一气，真不知是是利欲熏心呢，还是脑子缺根弦。反正，两人就这么着，萃珍阁在魏一楼金字招牌的庇护下，断断续续地卖出了十多件假古董。

因着卖假货的时间还不长，卖的也不多，兴许是老天保佑，至今未有人打上门来。

假货的利润格外诱人。便是只卖出了十多件，可也足够诱惑着魏无风继续陷下去。他想赚得更多，便自制假古董的上家处一口气进了一大批货，十多个箱子，百来件假货，既有半年前才完工的沁血古玉，又有上个月才自窑场里拉出来的前朝瓷瓶。

而这些假货，此刻，正藏在萃珍阁的密室之中。

萃珍阁掌柜做生意不诚实，可笼络起手下的伙计却很有一套。故而，整个萃珍阁上上下下，都与魏无风坐在同一条贼船上。

这日，官差突然临门，掌柜的第一反应便是售假的事被人告了。可随后，听那官爷的话，似乎又不大像是。他一面暗自猜疑着，一面担心万一官差真要抄查，密室中的那些个假货岂不危险？于是，便暗示门外的伙计速速去给魏无风报信。

唉，可惜啊！就差一步，报信的伙计就能寻到魏无风了——西市口，距离魏无风的私宅不过一个街口而已。

怎就这么倒霉呢？

柯三老爷自然不晓得萃珍阁里还藏着这等猫腻。倘给他晓得，他不得乐坏了呀？非得捏着这个大把柄好生戳戳魏大老爷的肺管子！

他选择了萃珍阁设局，只不过是因为这家店规格不上不下，生意不好不坏，历史却不短，是家经营了七八十年的老店。这样的店铺，将来便是被官府罚没了，损失也有限。可因着是上上代楼主开创的产业，在魏一楼中还是有几分地位——若是吃了官司，于魏大老爷，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而于魏一楼诸人，也能起到动摇军心的作用。

他向顺郡王告密道：“萃珍阁门面不大，里面却不小。自开店以来，至今已有七八十年，数次扩张，内里定是别有乾坤。这样的老店，看着不显眼，却最受楼主看重，非心腹不会指派到此处。王爷想想看，这岂不是私藏珍物的最佳选择么？”

柯三老爷着人盯着萃珍阁，阻拦有人向魏大老爷报信，是因为报信的时机该由他决定。

若是报信过早，官差还未来得及查抄就被拦住，那就生不出什么事来。须知，魏一楼的生意能做那么大，与各国各地官府的交情自是不浅。不过，这交情都是银子堆出来的，而在官场上，有时候，面子比银子更要紧。故而，非得要在官差动手查抄之后，双方大动干戈之际，那时，魏一楼再出面阻拦，非但不能生效，反而会火上浇油。

当然，对于萃珍阁的人为甚会有那个胆子与官差对着干，柯三老爷颇有体会。于这等老店，生意上没甚可夸耀的，也就只有仗着店铺资历久还能显摆一二。这样的店，在鬼市十楼中颇有几家，自掌柜到伙计，各个傲气得很——做生意的手段不咋滴，斜眼看人的能耐倒不小。

——想当年柯三老爷初初加入鬼市，不晓行情，很是在这种老店老人手中受过气。

而放火烧楼是席、柯二人商议出的一条毒计。烧了楼，动静搞大，便是魏大老爷再有本事，也不能一手遮天。倘若再烧死个官差啥的，那就更好了。反正，他已经准备好了扣给魏大老爷的另一个罪名。

柯三老爷的算盘打得极好——

若能说动顺郡王去查抄萃珍阁，便能挑拨起魏一楼与官府的矛盾。魏大老爷必然与顺郡王生隙交恶，这样一来，魏一楼定然失财又失势。而顺郡王必定是查抄不出什么来的——一把大火烧起来，还能查抄个屁！彼时，他便可以再扣一顶毁赃灭迹的铁帽子——“眼见机密要败露，魏大老爷索性狗急跳墙”。这罪名妥妥地激起顺郡王的怒火，将魏大老爷压得死死的。

到了那个时候，对外，魏大老爷再说什么都不可能取信于顺郡王了。而珍物失踪，魏一楼丢了信誉又要赔偿，届时，他再着人翻出卢姓富商失宝的事，雪上加霜，令魏大老爷有口难辩。

而对内，萃珍阁出事却无法保全，令魏大老爷颜面大失，既会失去手下人的信任，更会令魏一楼在鬼市十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哎呦喂，这可真是一石——嗯？几只鸟来着？——一时间，柯三老爷都数不清可以掀翻多少鸟了！

他乐滋滋地晃着那柄大毛扇子，双眼眯成了缝，仿佛已然看见了自己接手魏一楼，从此，柯三楼变成往事，要换上“柯一楼”的招牌，而自己，也该被人毕恭毕敬地尊称一声“柯大老爷”了。

至于那个时候席二老爷是不是服气他踩在自己头上，柯三老爷完全不在乎。在他的计划中，席二老爷阖该就是让他踩着一步登天的命——那等有勇无谋的莽夫，除了出把子傻力气，还有旁的用么？

唉，不得不说，也不知柯三老爷哪儿来那么强的自信呢？难道，他就不想想，席二楼能居于柯三楼之上十多年，不就是在席二老爷成为楼主之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