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漫画家的人生模拟器 第26章 三周目：价值与无价值

这个世界曾发生过这样一个故事：

大约在二十五年前，本就如日中天的洛克王朝，出了一位明主，他的外号叫夜王。

夜王是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他对自己的王朝只能“蜗居”在这一块“小小”的大陆上这件事感到十分不满，因此他决定去海对岸的第二块大陆上开疆拓土，扩大领地。

只不过海对岸的陆地人实在没有什么眼色，竟然早早就把土地分割了，各自占据，忘了给洛克王朝留下任何位置。

于是贪婪的答案只有战争。

而被夜王视作跳板的，名为北国，全名叫做“北部诸国联盟”，一个与其说是国家，倒不如说是由无数个小部落组成的联盟——一盘散沙一样的国家，一听就知道仗很好打。

之后，也的确如同众人预料的那样，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在夜王的率领下，洛克王朝的军队发动了一次雷霆袭击，顺利完成了登陆战争，并成功俘虏了最近的一个小部落的所有成员，甚至连对方最尊贵的王族和大巫师，都成为了夜王的阶下囚，被关押起来，送往王都圣塔雅市，如猴子一样供人赏乐。

但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场惊天的灾难竟也在这一天夜里发生——

没人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开始的。

当篝火熊熊燃起，远渡重洋的军队的庆功宴举行，笑闹声在如镜的黑暗海边沸反盈天之际，突然有人惊叫道：“看那边！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惊叫，抬头看去，然后被眼前的世界所震撼：

只见黑暗的地平线上，一道不详的红芒冲天而起，就像是流星倒挂！而当它来到天空最高处时，它无声膨胀，将整个漆黑夜空都染成一片猩红，如同用无形之火点燃了整个黑夜，如同世界末日在此刻降临！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末日。

在这一天晚上后，那个由近百个部族组成、占据了近三千万平方公里土地、人口近十亿的北国消亡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地上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和一只只仿佛从尸体中诞生出的怪物。

黑色的、扭曲的、无法被子弹打穿也无法被刀锋撕裂的不死怪物！

这一刻，来自东大陆的军队们骇然发现，这已经不再是人类能够居住的地方了，而是属于怪物的可怖乐园！

夜王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果断放弃了这片土地，率领军队如同他们来时一样静悄悄地回去了，之后，夜王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启示一样，在回国后的短短一个月里就选定了继承人，而后于三十二岁这一年无疾而终。

洛克王朝的所有人都认为，死于壮年的夜王一定是被那片土地诅咒了，并且洛克王朝的所有人也都不会忘记，发生在海对岸土地上的那场“点燃黑夜之火”到底有多么可怕！

据事后的不完全统计，审判之日那天，北部诸国联盟有数百万人当场死亡，上千万人不知所踪，那些在灾难中侥幸存活的无论平民也好王室也好，不得不被迫抛弃充满怪物的家园，去远方谋生。北部诸国联盟名存实亡。

而更可怕的是，那些心怀侥幸没有立即离开的人们，也很快就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死亡与变异。

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具体从那一天开始，北国里不肯离去的人们发生了变异。

要么，他们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像烈日下的雪人一样，在非人的惨叫中融化，变成一滩尸水；要么，他们会在不该的地方长出第三只手、第六只眼，而后在无法遏制的疯狂中气息断绝。

而等到这些异变的人也死亡后，他们的尸体就会变成开启深渊的钥匙。

一只只看起来全身漆黑、犹如淤泥形成，外貌十分像是第二纪出现过的“邪神眷族”的怪物们，会撕开死者的皮肤，从他们的血肉中诞生。它们以人类的血肉为食，对人类抱有天然的敌意，不但不惧怕人类的任何武器，就连具有神力的使徒也大多对它们无可奈何，甚至自身还能从人类的尸体中无限增殖。

它们的诞生成为了西大陆上最可怕的灾难，如果不是它们的行动范围被限制在了北国审判之日爆发之地的附近，不能远走，恐怕它们早已化作天灾，席卷了整个西大陆！

而这，正是这本书的作者所痛斥的，“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骇人听闻的极恶犯罪”，由衔尾蛇教会发起的邪恶仪式、影响极其深远、改变了整个西大陆势力格局的“审判之日”。

但是，为什么作者这样确定那场灾难就是“审判之日”？

从齐蕙心的角度来说，她当然知道文中描述的倒挂的猩红流星、“点燃黑夜之火”的确是出自衔尾蛇教会的手笔，是召唤邪神的仪式，并且名为“星响仪式”。

但这些齐蕙心会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她曾亲眼目睹、并参与其中。

而这个作为局外人的作者，又是如何得出“这件极恶犯罪是出自衔尾蛇教会之手”这个结论的呢？

齐蕙心又翻了一页，看到这本书的作者将全局的视野收缩到个人，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来描绘此事。

二十五年前，当那群意气风发出征的老兵们如丧家之犬惶惶归来后，许多老兵都对采访自己的记者说，在猩红燃遍天空的时候，他们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恶魔咆哮的凄厉风声，以及不断回响的邪恶祭乐。

甚至还有人声称，在回国许久后，那段诡异的音乐也仍然在他们耳畔回荡，连梦里都不愿消散，就像是前来索命的死神之音！

但是，从专家的角度来说，这些人的说法完全是不合理的。

因为从事后流出的消息来看，爆炸发生在北国的最中心位置，距离当时大秦军队登陆的海滩非常远，有近五千公里的距离，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有任何声音被海岸边的军队听到的，更别提什么“邪恶祭乐”、“死神之音”了。所以这些声音毫无疑问，是老兵们的幻觉。

——一个是亲身经历，一个是科学理论。

二方相持不下，在圣塔雅市闹得沸沸扬扬。但最后，这场闹剧却无疾而终，甚至就连旁观过、甚至参与过这场争论的人，都很快忘了这件事是怎样结束的了。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人类的记忆如金鱼，热度和关注也只有短短一段时间，而是因为——

[大神官决定彻查这件事，并找到了衔尾蛇教会在北国活动的切实证据，证实了正是衔尾蛇教会犯下的这场可怕罪行！]

原来，当年曾随夜王一同出征北国的大神官，并没有与夜王一同回到洛克王朝，而是率领许多高级使徒，潜入那个化作怪物乐园的废墟里查探真相。

他们带回了一个故事，一本书，以及一个代表着邪神和罪恶的惊人符号！

那个故事的名字，叫做审判之日。它书写了一位不被记载、不被接受的邪神，是如何动用手段惩罚不敬者、令渎神者的家园化作地狱的故事。

那本书，名为《无字文本》。它是由这位可怖邪神赐予教会的无上圣典。它书写了这位邪神的过去与未来，教义与隐秘，时间和命运。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能在这部书中找到答案——但它却是无字的，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将它翻阅。

而那个符号，是一个横着的“8”字。它代表着无限，代表着循环，代表着自我吞食者，更代表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势力，即那个疯狂崇拜邪神全知主宰的邪恶教会，衔尾蛇教会！

事件于此盖棺定论。

除了疯狂的邪神崇拜者之外，再没有哪一个组织会对人类犯下如此丧心病狂之恶行。

并且也只有那群疯魔的邪神崇拜者，才会如此狂妄，将死亡之主回应人间信仰的惠泽之地化作怪物的乐园。

是的，那个被衔尾蛇教会毁去的北国，正是信奉死亡之主的死亡教会的所在。

直到这个时候，齐蕙心才明白刚刚卡尔所说的“二十多年前死亡教会就从大地上消失了”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死亡教会的圣典《安纳斯塔书》之所以流落他处、成为一件普通的收藏品的缘由，甚至就连《安纳斯塔书》极力排斥作为吞尾人的自己，都变成了可以理解的、再正常不过的事。

——连死亡之主在人间的牧羊之地都被衔尾蛇教会毁了，作为死亡教会的圣典，《安纳斯塔书》对作为吞尾人的自己怀有排斥和怨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话说回来，衔尾蛇教会的圣典《无字文本》，原来就是因二十多年前大神官的那次探查，而被带到洛克王朝的吗？

从事后分析的角度来说，这实在不是一明智的决定。

因为将这本邪恶之书的带回，不但为洛克王朝引来了衔尾蛇教会的袭击、致使大神官在二十五年后的今日暴毙身亡，引发了又一轮小型的审判之日；甚至还令三十四年后也就是严静姝身处的时间线上，再次出现了一名吞尾人，闹出了天翻地覆的大事件。

当年北国毁灭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哪怕那位大神官当年真的是秉着人道主义精神，想要亲自看管住这本会掀起腥风血雨的邪典，他也绝不该大肆宣扬这一点，令随便一本书籍的作者都知道衔尾蛇教会的《无字文本》就在他的手上……还是说大神官其实有想过将这件事秘而不发但却被人拖了后腿？又或者是出现了別的什么意外？

齐蕙心稍作沉吟后，将这件事暂且放下，目光回到现在。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在明白“猫头鹰”的隐喻和“审判之日”的内容后，明白正是衔尾蛇教会毁灭了死亡之主在人间的信仰之地后，原身苏茜在诅咒物画卷里留下的那首如预言诗一样的宣告，不但没有令齐蕙心豁然开朗，反而让她感到更难以解释了起来。

[我看到了，猫头鹰说，我全都看到了，所以审判之日到来时，我会涤净世间一切罪恶。]

这一段看似平常的文字里，有两个极不合理的地方。

第一个不合理之处是，在这首诗里，“猫头鹰”与“审判之日”似乎是合作关系。之前的齐蕙心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但在得知审判之日的由来后她就明白，二者的“合作关系”显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最后的审判之日会由原身苏茜而非衔尾蛇教会去开启，它也是不可能的。

第二个不合理的地方，在于“涤净世间一切罪恶”的描述。从衔尾蛇教会的角度来说，他们的做法可能的确是“涤净世间一切罪恶”，可这首诗的主语是“猫头鹰”。“猫头鹰”是死亡之主的象征圣物，而死亡之主虽然名为死亡与破坏之神，但祂却没有“审判罪恶”这一职责。

卡尔对死亡之主的描述是“四大主神之一，掌控死亡与往生、以无可匹敌的破坏之力镇守深渊神国的死亡之主”，对象征圣物猫头鹰的描述是“一双眼瞳目视死亡、公平接引世上所有的罪人与圣人进入往生”。

所以从这些描述中就可以得知，死亡之主大约是一位只对邪神表露敌意的中立神。祂既不审判罪恶，也不赞颂美德，既不偏向人类，也不打压神秘生物……或许这就是“死亡”的真正模样，因为“死亡”本就该是如此公平。

而既然“死亡”是不审判、不惩戒、不颂扬的，那真正“涤净世间一切罪恶”的人又是谁呢？

预言诗里的那个猫头鹰，真的指死亡之主吗？

明明在这一周目开始时，齐蕙心就已经回答了与主线任务[是谁杀了知更鸟]的相关问题，但这一刻，齐蕙心却又惊讶发现，自己好像依然是一周目时那个一无所知的怪物。

齐蕙心思考了一会儿，微微侧过头去，下意识想要在原来的位置寻找到卡尔的身影，想要向这个神秘的怪物、秘密书室的主人得到更多消息。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卡尔原本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条，和有些潦草的笔迹。

[请随意使用这间书室吧，你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了。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也将要离开，或许不会再回来，请不要有任何负担。]

齐蕙心一怔，终于在这一刻露出惊讶之情。

卡尔……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将这一间秘密书室全都……留给了她？

为什么？

齐蕙心环首四顾，没有在这间书室里发现任何属于卡尔的影子或残留的气息。

他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就像他不知不觉的来。他从迷雾中走来，在给予她最需要的消息和帮助后，又去往了迷雾中。

而她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传说中的神秘生物吗？还是如她一样潜伏在人群中的怪物？

齐蕙心什么都不知道。

怔立片刻后，齐蕙心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中坐在了卡尔曾经坐过的位置——那架三角钢琴的琴盖上。

但很快的，作为音乐系出身的齐蕙心对乐器的爱惜，让她迅速回神，飞快从这架琴上下来了。

她熟练地坐在琴凳上，用发生过千百次的动作熟练打开琴盖，手指轻轻拂过这黑白相间的熟悉琴键，思维在这一刻从这个诡秘莫测的世界蓦地脱出了一会儿，回忆起了她还是海艺大学一个普通学生的那些事，就好像她还是曾经那个以为自己会永远如一的人。

明明离毕业才过去了两个多月，但如今再回想时，那些事却已经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了。

齐蕙心沉默了一会儿，以为自己会开始怀念过去那些微不足道但的确存在过的幸福，比如说寒潮来临时及时戴在手上的温暖手套，比如说选修课上老师一个赞赏的眼神，比如说意外迟到时发现校室门上老师的休假通知，比如说……

但事实上，齐蕙心的心里空空如也。

人生或许就是由这些微不足道的惊喜和幸福支撑起来的，但对齐蕙心而言，那些幸福却像是她蜕下的人皮，虽然看起来还是属于她的一部分，还能支撑起她的人生与人类的外皮，可内里的变化如何，只有她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齐蕙心恍然明悟。

她将琴盖合上，就如同合上自己的过去与人生。

然后，她起身离开，再不回头。

·

接下来，齐蕙心将这一天剩下的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对这个秘密书室内收藏书籍的阅读上。

齐蕙心发现，这个秘密书室内的书籍虽然包罗万象，但总体内容还是偏向两个方面，而其中的一个方面就是宗教。

宗教这部分的资料收集很好理解。毕竟，这是一个具有神秘力量的世界，而宗教几乎垄断了对神秘力量的所有解释，甚至还一度凌驾于王权之上，所以想要更好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深度了解宗教及各宗教的避讳和禁.忌，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因此，在这些有关宗教的书籍中，齐蕙心被科普了有关“四大主神与二十四从神”的正神体系里具体有哪二十八位正神；知道了与正神对立的四位邪神都被其崇拜者们称作什么、具体有什么能力；了解了这些正神宗教和邪神宗教在大陆上大致的势力分布；甚至知道了过去的那些年里这些正神体系的圣灵们展现过什么神迹、而邪神们又制造过什么灾难。

——能够将神秘相关的资料收集这样齐全，也不知道那个卡尔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除此之外，这间书室的另一部分内容——那些满世界搜罗的杂闻轶事、猎奇小说，就是齐蕙心万万没想到的了。

齐蕙心本来还以为，能被保管在这间秘密书室里的书籍，要么是一些“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的秘密之书，要么就是一些绝版深奥需要郑重保管的专业书籍……但杂闻轶事？猎奇小说？

当翻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齐蕙心在满心惊讶的同时，也不禁对卡尔生出了更多的好感和羡慕来。

松弛有度，从容不迫，既不因渊博的知识而向他人显耀己身，也不自持身份丧失对生活的热情和趣味。

永远年轻，永远好奇，永远有勇气去帮助他人。

这样的人，一定活得比世上的任何人都要开心愉快吧？

思考间，时间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午夜。

齐蕙心终于走出了这间秘密书室，站在无人的漆黑街道上，仰望天空，想要看这一次的审判之日和星响仪式会以怎样的庞然姿态降临。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午夜零点的钟声响起——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

“怎么会？！”

齐蕙心瞳孔紧缩，呼吸凝滞。

万籁俱寂中，齐蕙心迎来了自己三周目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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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玩家0706通关游戏场景《游戏之夜》，收录结局“无声之暗”，收录CG无]

[本次游戏副本探索进度78%，评价等级B]

[游戏结束，请问玩家接下来要——]

[读档/重新开始游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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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个存档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