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时 第3章 第 3 章

听到这声呼喊，李方只是微微回过头瞥了对方一眼。

他执着的等待飞羽的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飞羽才终于松口，道：“你是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他是内盟最大国的大太子，我可没有机会真正跟他碰面，真见面估计我会死吧。”

说到这里，李方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其实，我就远远的看过一次背影。毕竟，他是能破掉我们前先王攻势的存在，我能远远接触一次就很幸运了。”

“论力量，你们的前任王非常值得佩服……”说着，飞羽沉默了一息，又道，“可没想到，他竟会死于偷袭。”

“是啊，只是遗憾无法知道那个大太子与我们的女王谁更厉害。”说完，李方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怅然若失之色。

“遗憾？我没兴趣知道这些。”罗那国这人际关系还真是疏离，并且，李方这副跟熟人聊天的架势，还真把他当成是罗那国的什么人了？

“既然你不走，我走便是。”说完这句话，飞羽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立场不可抹杀，到底敌我有别。

现在，伽罗看似乎愿意协商，可决定权根本不在他手中，更有锁魂咒的束缚，这个赋咒让她能这般自信的容下他这样一个明示恶意的敌族，恐怕，不仅仅只是钳制。

一旦真的触及利益，不确定性真的太大了。

还是得想其他办法，就先离开，这样也能验证锁魂咒的真假，可笑的是他现在竟然沦落到，连离开都是问题。

“其实，是因为我们女王比先王更厉害，我才好奇。”

李方看见飞羽曾经驻足，然后很快就真的离开了。

望着飞羽的背影，李方想不通，就算是身为敌对族群，自己这边，作为主权方，如此主动示好，这个人为什么就不给机会呢？又没有苛待他。

此刻，飞羽虽看似决绝离去，脑海里却回荡着李方的话——‘我们女王比先王更厉害。’

战场上，罗那国前任王蓄力瞬息近身，以力与速的极致结合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威力，让飞羽至今记忆犹新。

若不是队友出手相助，运用术法助他躲过那致命一击，恐怕，那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如果，李方没有夸张，伽罗的确是大问题，可他用什么身份去在乎？

若明羽是谁？

是他自己。

家是已经回不去的地方。

继续在这里，被发现身份，安危事小，可他身有黑色魂灵的事情一旦被公开，整个若氏王朝就成了笑话。

王室，名誉大过一切。

他茫然地凝视着前方，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因为，他觉得伽罗的话并没有问题。

‘一死容易，也可以死的伟大。’

只是他不确定自己是认同她的话，还是贪生怕死，或者只是为那句‘不会是我的族人’，他还不甘心。

他放不下对她的承诺。

漫漫前路，他看见路的尽头是一片沙漠，他却别无选择，他只能坚定的向前走去。

忽然，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只一个喘气的功夫，他现在竟然已经身处于沙漠之中！不容得他细想，巨大的人形怪物由从沙漠中冒出。

飞羽满脸惊诧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景象，忽然清明，所以，他现在是进入到某种幻觉状态中？

可他是什么时候进入的幻觉？

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制造了这场幻觉，还是它本身便是一种虚幻的存在？

他如何醒来？

或者，将其斩杀，就能让一切回归到原本的模样？

想到这里，飞羽咬紧牙，愤怒的望向那怪物……

“好诡异的动作，看起来没什么，但就是隐含着危险……”那手持法杖的男子，在仔细的观察飞羽抬起的手势后，疑问道：“属下感觉他似乎是想攻击什么，怎么突然停下了？是因为手中没有武器吗？”

“他正在思考……可能是在幻境里看到什么危险了吧，也可能是他已经发现自己身处幻觉之中了。”伽罗缓缓地开口说道，“他很危险，将来，与他相处时，你要注意分寸。

因为，在将锁魂咒分给他时，我便发现他很不寻常，明明濒死，我却只能勉强赋咒，这说明，他的实力并不比我弱多少……”

伽罗眸光微动，抑不住的高兴，“但也是很好的机会，因为只有赋咒实力相当的对手，才能让我身上的锁魂咒平衡并脱离原本的作用。

这样，既可以救他，也可以抹除锁魂咒对我的伤害，所以，我必须留他在身边，我们是互利，也互相牵制，我只需要保持主导即可。”

伽罗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又道：“只可惜，他立场太过坚定……身份却奇怪。”

“身份奇怪？”持法杖的男子十分在意女王的想法，若非是幸运，凭他的实力，他根本没有机会能站在女王的身边，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帮忙和别坏事，思索片刻，他又道：“难道，他是混血不成？”

“我确实探出他身体存在我们罗那国所有的黑色魂灵，但我以黑雾试探，他看起来又像真的无法接受我的雾气……”

伽罗边说着边向前，刚走出两步，便停下脚步，她看见飞羽侧身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虽然飞羽的目光僵直，毫无生气，明显仍深陷于幻觉当中，但这一侧身已大大地超出了伽罗的预期。

伽罗看了看赶来身前防卫的几人，出声宽慰：“不必担心。他现在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能承下赋咒并苏醒过来，证明他本身就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这种情况，原本就很难被控制，也容易破开掣肘。

为了下一次能对付妖族，我必需要收用他在身边来维持锁魂咒，如果不让锁魂咒失去作用，受锁魂咒控制的便是我，那将会是灾难。

你们必须学着接纳他，也要帮助我留下他，你们本身能力不强，对他没有威胁，更容易亲近，只要他能真心诚意的助我消灭妖王，就算他有着其他目的和打算，也是我应该承担风险和代价……”

“代价？是要谁承担什么风险代价……”

飞羽并没有听到更前面的内容，他完全转过身体，沉默片刻之后，他直接质问道：

“幻境？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钳制？没想到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驿站！”

发现自己仍在驿站，飞羽心中的怒火瞬间喷涌而出，他随即愤怒地瞪向伽罗：“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发动的？”

“无论你在何处，我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做到。”

伽罗的话让飞羽心弦直接炸裂，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伽罗一眼，便抬手，他凝视着自己的手腕，仔细感受着脉搏的跳动，紧接着，他集中精力，暗自运用术法，去感知内里的变化，试图寻找到那股无形的束缚。

然而，他只感知到自己体内的一片平静，明确的属于他自己在支配，却又不是，因为刚刚所经历的那场幻境，已经实实在在的证明了伽罗所言绝非恐吓。

“你确认好了吗？我可没有对你撒谎的必要。”伽罗的声音随和自然，她向前迈出一步，拉近了与飞羽之间的距离，却始终保持距离，她紧盯着飞羽，“从你刚才的动作来看，你的武器似乎不是寻常的刀剑枪杖之类，你是近身攻击的？”

面对伽罗的追问，飞羽一言不发。

见飞羽不回答，伽罗继续说道，“如果你是贴身近战，你会受那种伤，是不奇怪。不过，你真的不是被别人绑住后进行伤害的？”

“这些事情与你无关。”飞羽微微垂首，随后，他缓缓地松开紧握的拳头，单背手，侧身而立：“我想知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你预备怎样安置我？”

“我打算安排你留在我的王宫之中。”

“王宫？”听到这个回答，飞羽不禁眉头紧蹙，“我已经明示我们互为敌人，你竟然还要我待在敌国王宫？”

“就是因为敌对，才要放在眼皮子底下。”伽罗并不开释飞羽的疑惑，“我既然决定把你带回我的领地，那自然是要让你成为罗那国的飞羽。在此同时，我会安排你到围剿妖王的准备工作中去。”

飞羽皱眉看了伽罗一眼，他也不想思考伽罗的用意，开口说道：“那么，我也提醒你，我不保证我什么时候会起杀心，是谁都无所谓。”语罢，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伽罗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谢谢提醒。我也给你一个忠告，这些是你根本就办不到的事情，刚才的幻境，不过是最初级的体验，我并不喜欢用这些手段，我不保证不用。”

伽罗冷哼一声，随后转过身去，补充道：“我的耐心有限，我出手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来祸害我们罗那国的，倘若你胆敢有任何威胁我罗那国的举动，就休怪我无情，座上宾或阶下囚，你自己决定吧。”

听到伽罗终于失去平静的语气，飞羽看了一眼牵马而来的李方，不再做声。

“白彦心，你帮刘逢上马，他的伤很重，其他人，赶路。”

在向持法杖的男子说完这句话话，伽罗转身向着几人走去。

路上，刘逢最是不安，虽说是因为物质匮乏，他是伤员，可他到底是小兵，却让女王步行，最重要的是，现在在女王旁边随行的男子是公宣身份及立场的敌人。

他态度冷漠，还刻意用面具将整个面容完全遮盖起来，或许是为了保持自身的尊严，但凭这样的举动已能证明他绝不会是一般人，他确实害怕被人认出和记住，也包留着退路。

飞羽停下脚步问道：“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我不会是你的族人，能说说，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飞羽突然的提问令伽罗略微迟疑了一下：“因为你不能适应我气息，我既然是为王，我的力量自然是可以庇护我的族群，如果你不是假装咳嗽……”

话未完，她看见飞羽直接摊开了双手掌心。

一个黑黄交杂的魂灵出现在他的左手掌之中，其中黑色部分似乎正在逐渐蔓延开来，大有将整个魂灵彻底染成黑色的势头。

魂灵的变化，令飞羽心中明显一惊，没想到，从这黑色开始变大之后，这么快就要取代原本的颜色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凝视着伽罗说道：“能不能请你再次施展一下你的黑色雾气？我想要再确认一次。”

伽罗有些犹豫的向飞羽说道：“你确定吗？昨天你所表现出来的不适就很严重了。”

对此，飞羽只是回答道：“确定。”

看飞羽如此坚持，伽罗心知多说无益，她默默运转体内力量，释放黑色雾气。

很快，她便听到了飞羽的咳嗽声。

接着，她看见他左手掌心魂灵逐渐变化为纯黑色魂灵，飞羽则紧盯着左掌心已然完全变黑的魂灵，沉默不语。

魂灵的变化，在两人的见证下，发生在眼前。

“原来，我的黑色雾气能够直接影响你的魂灵？如果你的能吸收我的黑色雾气，我或许要收回之前的话。”

伽罗转换方式，但决定说明：“我曾说你不会是我的族人。那是因为你无法承受我的雾气，但是现在，你其实反而向我证明了你能接纳，因为，魂灵不可修改。

即便如此，仍有例外，内盟有一国之王在继位前，也曾遭遇了修改魂灵的陷害手段，差一点就成功了。”

“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若氏王朝现任的若明王。”

伽罗面向飞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