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小组汇报,斟酌再三,徐翊桉还是给舒敬磊发了消息,却一直没有等到回复,他往上翻了翻聊天界面,才发现不光是这一天,上次俩人见面以后,他曾关心地问过一句,舒敬磊也是没有回复。
距离苏韵跳楼已经过了一周,难道他还没走出来吗,还是说有其它的原因,冷不丁的,徐翊桉脑子里闪过那天听到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忍不住抖了下嘴角,他赶紧打散脑子里的思绪,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
已经八点了,他匆匆收拾了东西,问过白露后把吊坠放在家里,蹬着单车去了学校。
平常也就算了,但今天是小组汇报,耽误集体的时间就不好了。
到了实验室,依旧没看到舒敬磊,只有同组的陈萍学姐站在窗边,一边整理实验器材,一边发着牢骚:“这个舒敬磊是怎么回事,我给他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蒸发了是吧!徐翊桉你能联系到他吗?”
徐翊桉无奈摇了摇头,到自己的工位上准备待会要汇报的内容:“我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回复。”
“他搞什么啊。”
他眼睁睁看着学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的梳子,展开后烦躁地梳着刘海:“王老师上午还有课,邵宇已经在上面等着了,不管他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他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赶紧拿着电脑和材料,跟了上去。
他们这个小组有四个人,研二的舒敬磊和陈萍,研一的他和刘邵宇,导师王家成是专业内有名的教授,发表过几十篇论文,承担过国家和自然科学基金委多项研究任务,不管在专业上还是在人脉上很有名望,唯一一点就是脾气不太好。
他要求学生在实验室打卡,并且每周进行小组汇报,全员到场,一旦实验进度赶不上就一顿狠批,不留情面,这次少了一个人,也不知道舒敬磊请假没有。
果然,汇报的时候,王家成坐在会议桌的一头,板着一张脸死死盯着PPT,说话语气也比平常严肃不少,让三人顿感压力如山。
好在这只是阶段性汇报,他们的进度也比较超前,王家成也没挑出什么错,只是给了些建议,到汇报结束,他的脸色已经缓和不少。
“行了,你们就按刚才我说的做,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三人都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王家成忍了整个汇报,最后还是皱着眉问起:“舒敬磊呢,今天为什么又没来?也没跟我请假。”
虽然没发脾气,但很明显,他对舒敬磊最近的表现很不满。
“王老师,我们都跟他联系不上。”陈萍耸耸肩,迫不及待实话实说。
王家成呵斥:“像什么样子,做实验不来,汇报也不来!”
说罢他的脸上又浮现出几分担忧:“以前他也不这样...那个翊桉啊,你跟舒敬磊不是关系好吗,知道他公寓吧,有空看看他最近在干什么。”
推开办公室的门,三人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陈萍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你看咱老师脸色黑的,我还以为今天没法活着出来了。”
“是啊,咱导最讨厌不守规矩的学生了。”刘邵宇说着,搭上徐翊桉的肩,“咱们组也就你最乖,没挨过他的骂了。”
徐翊桉笑了笑:“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要学术上认真一点,他也不会说什么,而且学长这么多天没来,他不是也挺关心的?”
提到舒敬磊,陈萍就忍不住嘴角一沉:“他这么多天没来差点耽误汇报,也太不负责了。”她和舒敬磊同级,平时也会听到关于他的闲言碎语,尤其苏韵跳楼以后,舒敬磊的那些花心过往在女生间已经传遍了。
这次刘邵宇倒是没有接过话头,而是在下电梯的时候,频频看向徐翊桉,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我先走了,今天刚做完汇报,你们也别死脑筋,偶尔摸个鱼也没什么。”回到实验室,陈萍拿上东西,对他们俩人眨眨眼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徐翊桉和刘邵宇。
陈萍一走,刘邵宇才像憋了好大一口气,凑到徐翊桉身侧。
“翊桉,你最近真没见过学长吗?”
“是啊,他不是一直没来实验室吗?”徐翊桉放下电脑,若无其事道。
刘邵宇直摇头,表情有些神秘:“不不,他来过一次。”
“那天你们都不在,就我一个人,学长拿着本很厚很大的书,放进柜子里就走了。”刘邵宇指了指墙边并排立着的几个柜子,那是他们平常放个人物品用的,每个人都单独配了锁。
徐翊桉想到自己上次见到他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停下了:“你见到他了,他看起来怎么样?”
“不好,太不好了。”刘邵宇努努嘴,低声说,“他黑眼圈可重了,简直像好几天没睡觉一样,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我都没敢跟他搭话。”
实验室有些静,徐翊桉甚至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可能是生病了吧,这两天我去他公寓看看。”
“那你可要小心点,他那样子,好像别人一碰就要碎了。”
刚汇报完的这天大家一般都比较放松,刘邵宇呆到中午就走了,徐翊桉不住校,没有关系太近的朋友,平常也没什么社交活动,就算走也不知道去干什么,索性就留了下来。
陈萍说的没错,他倒真是组里最“乖”的那个。
下午他从食堂带了饭回来,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文献,累了就刷会手机,如此交替,眼睛是一刻也没停下,就这样一直忙活,甚至没有察觉到窗外夜色渐浓。
直到手机里的闹钟响起,他才惊觉已经十一点了,于是伸了个懒腰,揉揉酸涩的眼睛,开始整理器材准备回去。
带好东西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徐翊桉有些意外,开门的竟是消失了好几天的舒敬磊。
“学长?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夜里风凉,舒敬磊穿了件白色外套,显得干净利落,他不像刘邵宇说的,神情憔悴,几乎要崩溃,反而脸上干干净净,一点胡茬和黑眼圈都没有,像是刚专门修整过一样,不光是脸上,他站得挺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精气神,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
“我还以为没人呢,”看到徐翊桉,舒敬磊也有些惊诧,但也只有那一瞬间,很快便又换上了他招牌式的微笑,“今天不是小组汇报吗?”
你怎么没跟别人一样出去鬼混?
“上午汇报过了。”徐翊桉说。
“哦,”舒敬磊也没打算进来,就这样随意地靠在墙边,“怎么样,还顺利吧。”
“还可以,我们这段时间的内容都发在共享文件里了,跟你没来之前差不了很多,”徐翊桉感到有些尴尬,舒敬磊堵在门口,他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对了,我们最近都联系不上你。”
“太抱歉了,前段时间手机摔坏送去修了,今下午刚拿到,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舒敬磊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一直插在兜里,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惭愧来。
“这样啊,”听起来好像也说得过去,徐翊桉心里的弦松了些,他注意到,舒敬磊手腕上空荡荡的,前两天带着的手带已经没了。
明明那会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学长,你那条手带呢,怎么不带了?我看着还挺特别的。”
舒敬磊僵硬地将手抽了出来,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搪塞道:“那个啊,王思思送的,带着不舒服,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对了翊桉。”
舒敬磊歪着头思索片刻,突然又开启了一个诡异的话题,“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吧。”
“是啊。”徐翊桉用手遮住眉头,有些不愿提起这个。
“我没别的意思,”舒敬磊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最近经历了一些事,才发现这世界有多神奇。”
“以前我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有收获,所以一直想超过我父亲,现在我觉得,原来人生有这么多捷径可以走。”
你才发现吗?你这个富二代已经比别人走了不少捷径了!徐翊桉暗自腹诽,脸上还要维持一副“究竟是什么捷径,说来让我听听”的表情。
没成想舒敬磊觉得那表情有些蠢,有些嫌弃道:“算了,跟你说了也不会懂,以后说不定你就知道了。”
徐翊桉深吸一口气,心中狂翻白眼,却还是笑着说:“好吧,我先回去了。”
舒敬磊侧过身,方便他离开。
走出了门,徐翊桉觉得有些怪异,又有些不放心,于是回过头,这一看就发现舒敬磊站在门内,眼神炽热地盯着他,盯得他心里有些发毛:“学长,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舒敬磊一挑眉,冲他挥挥手,“太晚了快回去吧,明见。”
听到这样的回答,徐翊桉也不再说什么,绷紧下巴点点头,向电梯走去,等待时他又看向来的方向,舒敬磊已经关上了门,灯光透过门缝钻了出来。
这个点,也就他们实验室还亮着灯吧,徐翊桉心想,听刘邵宇说,他们学校的宿舍是有门禁的,十点半准时锁门,过了时间再回去就只能央求宿管开门,这些宿管有时候还好说话,有时候偏要学生在门口登记了再进去,这些登记的内容没两天又要上报给辅导员。
门禁是学校的规定,学生也无奈,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按时回去,也因此过了十点半,除了宿舍,学校里大都是全熄了灯的。
也就他们这些在校外住的,还能带到这么晚吧,正这么想着,徐翊桉扫视了一遍上下楼层,骤然发现他们楼上正对着的那间实验室,门缝里也有灯光透出。
那是另一个专业的实验室,他目光中泛着沉思,脑中检索着楼上是谁,还未等他想起,电梯便上来了,叮的一声打断他的思绪。
哪又来一个卷王,他感叹着,不再回想,抬脚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