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无疆 > 第8章 续篇一:求和

无疆 第8章 续篇一:求和

作者:八月灯火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6-29 11:21:57 来源:文学城

第二年开春,昌平,长生行宫。

沈家抄家的事情传遍了大江南北,宫中那位沈娘娘在掖庭纵火**的消息也随着被赶出宫的那些宫人们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得满城风雨,齐落衡在行宫中听闻此事,脸上并无悲恸之意,眼神呆滞,疯了似地发狂大笑起来。

行宫内花草凋零,久无人居,四周一片喧闹,身穿盔甲的人步履匆匆,黎明苍生叫苦连天,哭声喊声,马蹄声,冷箭花枪......兵戈戎马来势汹汹。

这世间已无安宁之地了。

齐落衡松了发髻,着一袭白衣,幽禁于行宫内,非召不得出,行宫外的侍从是皇帝特意指派的,个个身怀绝技,偌大的行宫之内,连只燕子都不曾飞入。

也许燕子也并不喜欢被幽禁的滋味。

行宫未曾修缮,上一次打扫还是苏辰安住着的时候,一年过去,时光更迭,行宫早就成了冷清之所,宫内爬满藤蔓,蛇虫鼠蚁时常出没,齐落衡被罢黜至此,无人问津,去年冬日不幸染上时疫,所幸宫门外看管他的侍从送饭之时发现端倪,担心被参失职,便连夜上报朝廷,齐落衡这才得到救治。

皇帝将亲儿子贬为庶人,大约并没有想过一定要置齐落衡于死地,然而父子一场,又是皇室宗亲,却终究是薄情寡义更多。

染上时疫被太医救回一命之时,皇帝破例前往行宫探望。

.

那年冬日风霜交加,行宫内连像样的炭盆都没有,齐落衡衣着单薄,自床榻下来,跪地叩见皇帝:“臣......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了,起来吧。”

皇帝或许是仍对沈贵人抱着一丝爱恋,宫中那原本恩宠颇多、貌美娇嗔的贵人其实并未做错什么,仅仅只是出身将门,母家势力过强,便要沦为了大齐的牺牲品。

于是皇帝见到齐落衡那双与沈贵人有些相似的眉眼,便动了恻隐之心,对居于病榻之中的齐落衡说:“朕与你母妃素日恩爱有加,你母妃喜好奢靡,沈家补贴她的钱财器物朕一概不曾过问。若非她一时鬼迷心窍让纯婕妤孕中罚跪,朕必然不会将她禁足于宝华殿,必然不会褫夺她的封号。当时朕只当责令沈贵人思过,端午过后一切封赏如旧。但是朕竟不知,朕这般宠爱的女人会同前朝的大臣皇子勾结意图谋逆,若是她安分守己,朕断然不会叫她在宫内玉陨香消。”

齐落衡只冷笑一声,淡然道:“我只知最毒帝王心。”

想来母妃**之时大抵是自由的,离了君王,离了后宫,齐落衡为她感到高兴。

皇帝见他油盐不进,只一拂袖子转身离去,坐上回宫的软轿,对看守长生行宫的侍从吩咐道:“往后不必再进言,且由这烂心肠的东西自生自灭吧。”

几个侍从哗啦啦跪下,目送皇帝的软轿离去:“奴才等恭送皇上。”

此后,行宫只越发冷清。

.

今年开春,齐落衡又在倒春寒的浪潮里患上风寒,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

此时此刻,他脚上拖着厚重的枷锁,自行宫的内殿一直步行至行宫门口。

.

齐落衡双手刚刚抚上砖红的墙面,他不知苏辰安如何了,只知道那日被押至昌平示众巡游之时,那位貌若谪仙的琴师拖着孱弱的病体远远地看着自己,再后来,便听行宫内看管的侍从说,琴师病发,已被接入宫中诊治,一切安好。

齐落衡不知苏辰安近况,往后每每问起,只消得一句——“尘然大师正在宫中”。

.

齐落衡站在长生行宫的墙根之下,眼眶干涩,已然流不出泪了。

宫门旁守着的侍从便强硬地挡在他面前:“皇上有旨,非召不得出。”

“我就看看。”齐落衡轻声说,然后站在墙边,透过虚掩的宫门,看向外面的景象。

他咳嗽两声,虚弱道:“好乱。”

车辙和马蹄印儿散乱地分布在地上,外面的地面到处都是大齐将士们仓皇逃离之时丢弃的盔甲和武器。

也许这侍从并非什么冷酷无情之人,被皇帝指派来看守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皇子已是无聊透顶,又或是看齐落衡可怜,因而侍从长叹一声:“外面都打起来了。安庆科大人手握兵权,挟持三皇子起兵谋反,三皇子不知所踪,多伦趁朝中内乱,长驱直下,焦州、保宁接连失守,都城再无屏障,仅剩四千骑兵。昌平地处偏远,暂时安全,但奴才估摸着也快了,多伦一旦拿下都城,再料理这些偏僻城邦,岂不是易如反掌。”

齐落衡笑了一声。

侍从看他一眼:“都是可怜人,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万幸中的不幸。”

“丢盔弃甲,不忠不孝,”齐落衡淡然转身,往殿中走去,不愿再谈及政事,只道,“我朝之哀。”

侍从看着他消沉的背影,摇摇头。

有许多事情是天注定,人力所无法改变的。

.

是夜,朝堂之上,能够在此时听召前来的大臣已寥寥无几。

殿内点着御用灯油,灯火通明。

皇帝焦急地在龙椅之前踱来踱去,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三皇子不知所踪,安庆科携子起兵造反盘踞于西南一带,多伦趁乱攻打我大齐,焦州、保宁接连失守,军心不稳!车骑将军胆敢带兵连夜出逃!朕看他是不想活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江德宁慌忙跪下。

其余的大臣也跟着纷纷叩头谢罪:“皇上息怒......”

“安庆科竟敢起兵造反,朕平日待他不薄!他竟然恩将仇报,难道丝毫没有良心吗!”皇上龙颜大怒,“他曾说,他惟有一颗心,剖开便装着我大齐整个江山,朕只当他自先帝时起便效忠于我大齐,朕竟从未想到......两朝元老,竟包藏如此狼子野心!”

说罢,年迈的皇帝扶着龙椅的扶手,气得浑身发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一旁的太监总管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搀住皇帝:“皇上,龙体要紧啊!”

皇帝睨一眼殿中跪着的几位大臣,怒意翻涌,重重将手中盘着的佛珠愤愤摔于地下,脆弱的细绳悄然断开,佛珠哗啦啦滚落一地。

江德宁忙跪在地上一边爬一边捡拾。

.

皇帝颓然坐在龙椅之下的地面上,发髻松了一半,老态龙钟的两眼堪堪挤出一滴浑浊的热泪:“如今兵临城下,满朝之中竟无一人可用!你们都是蠢材!蠢材!”

江德宁见龙颜不悦,便跪伏在地上,小心翼翼道:“老奴以为......长生行宫中的那位可以一用。”

谁成想皇帝直接动了大怒,大喝一声,一脚踹开跪在自己面前的总管太监。

江德宁被赏了一脚,哎哟地捂着肚子在大殿之中翻滚。

殿中大臣无不惊惧万分,哗啦啦跪倒一片:“皇上恕罪!”

其中一人大约是齐落衡曾经的好友,当日齐落衡被冤之时并未见他说过话,许是为了明哲保身,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又站出来了:“启禀皇上,行宫中那位数年前骁勇善战,曾为我大齐立下赫赫战功,朝中百官有目共睹。而今车骑将军带兵出逃,反贼安庆科坐拥西南自封为帝,多伦趁乱出兵攻打我大齐,可见当年大皇子谋反之事实属冤狱,安庆科狼子野心企赶走忠臣、架空朝廷。”

“隆越大人无须多言。这件事情如今再议,已无作用了,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大皇子既已革去昌平王一职废为庶人,依祖制不可再入皇族,朕若是此时出尔反尔将他接回洛阳,便是弃祖宗规矩于不顾!”皇帝愤愤说道。

隆越说道:“臣一介文官,不敢妄议军政大事。只是臣以为若是由他率兵出征,或能与多伦一战。”

皇帝略微沉思,扶着龙椅的扶手站起来,频频叹气。

江德宁贼眉鼠眼地瞟一眼隆越,又看一眼怒不可遏的皇帝,有些惶恐地说:“隆大人糊涂,大皇子去年年尾不幸染上时疫,几经救治才堪堪好转,这......长生行宫地处偏僻,多年未曾翻修,一到惊蛰便有蛇虫鼠蚁出没,皇子幽禁已有一年余,只怕是,只怕是无法领兵打仗。”

隆越抿抿唇,又道:“那便只有求和,方可保城中百姓安宁度日。多伦人人骁勇,骑着马背长大。而我大齐车骑将军带兵出走,眼下只剩骑兵四千,倘若宣战,此战必败。”

“不可!”朝堂之上,另一人身着朝服忽然跪下,“我大齐百年基业,万不可断送在那小小边陲蛮族手里!多伦虽狂,却空有一腔孤勇。车骑将军出走又如何?我军将士骑兵四千,然逆贼安庆科坐拥西南自封西南帝,屯兵无数。臣以为此时应当与安大人合谋共同御敌,待到驱散多伦小人再处置逆贼也不迟!”

隆越斜斜地看着他:“杨忠大人是忠臣,想必断然不愿与安庆科此类小人同流合污。眼下多伦已在城外驻兵,此战无论如何都是一场败局。臣提议求和而非向多伦称臣,左不过是用城池美人还得百姓平安。杨忠大人为何非要与反贼合谋,难不成是想借着机会将安庆科扶植为我大齐皇帝吗!”

杨忠顿感无助,见皇帝看自己的眼神愈发猜疑,便立马跪下:“臣绝非此意!我大齐万里江山断然不可割让他人!《韩非子》曾言‘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1)唯有联合安庆科,破釜沉舟决一死战才是抵御多伦的万全之策!”

皇帝捋了捋胡须。

隆越见状,道:“秦灭六国乃是实力空前,我大齐如何能与之相较?如今国库空虚,弓折刀尽,将寡兵微,三皇子下落不明,黎民百姓因战事而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求和既能保全大齐,又能休止戈矛,何乐而不为?况且贵姬娘娘所出和敬公主早已远嫁多伦,贵为王后,倘若此时两国开战,试问公主该当如何!”

朝中大臣个个皆是低头不语。

“这......这......”

“有道理啊......”

“依我看,求和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只消片刻,朝中竟有半数人同意求和。

杨忠跪于殿前:“皇上,万万不可!此时求和,是弃皇家颜面于不顾!臣以为可以一战——”

皇帝听得烦躁,摆摆手,透过昏花的老眼看着殿上的大臣们:“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

大殿上安静一瞬。

隆越立刻跪下:“臣提议求和!”

剩余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有人蠢蠢欲动想跟着跪下,有人正在观望,有人正与交好的同行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大臣们一个接一个地跪下。

“臣也同意求和!”

“臣附议!”

“臣深以为然!”

“臣,臣以为隆大人所言甚是,城中百姓已无法再受战乱之苦了,远在多伦的公主亦不愿见生灵涂炭......”

.

杨忠深深叩头,哽咽喊道:“皇上!您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一日求和便是日日求和,多伦狼子野心必将蚕食我大齐!皇室颜面何在!”

皇帝看众大臣们一眼,疲倦道:“你且下去吧,朕以为隆越大人所言不虚,那便求和。”

杨忠跌坐于殿中:“皇上——”

————————

篇中所引用内容:(以下数据来自网络)

(1)《韩非子》曾言‘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战国时代,秦国位于西方,六国位于其东。“纵”与“横”的来历,据说是因“南北向”称为“纵”,“东西向”称为“横”。六国结盟为南北向联合,故称“合纵”;六国分别与秦国结盟为东西向的联合,故称“连横”。“纵”指“合纵”,即合众弱以攻一强,指六国联合抗秦的外交策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