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修罗 第4章 第 4 章

秦川带领特搜组的组员，从一家又一家酒吧会所出来，外搜行动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了，一行人处处扑空，始终一无所获。

正当几人站在车前，短暂休整，准备去下一家搜查时，刘天接完电话急冲冲跑了过来。

“组长，有发现！”

秦川捏扁饮料罐，下巴一抬，示意他继续。

“陈思刚才调取了市政监控，发现赵森去了滨江北路的Z会所。”

“什么时候？”

“一个多小时以前，我们刚从局里出发的时候。”

“检查装备！出发！”秦川大手一挥，率先拉开车门驾车而去。

*

此时，翠月轩内。

赵森毕竟跟在李卓身边多年，大风大浪也没少见，过了没多久就恢复了镇定。

说到底，韩朔就是他手底下一个办事的，往后还得继续仰他鼻息讨生活，赵森料他不过虚张声势，没胆子真的乱来。

“S，你这是什么意思？”余光扫了一眼头侧的枪口，赵森不禁嗤笑，“还不赶快叫你的人把枪放下，你这是想造反？”

韩朔看了他一眼，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收了枪，退到了他身后。

韩朔微微倾身，双肘撑在腿上，视线与赵森平行。

“我只问一个问题，李卓在哪儿？”

“你想干什么！”

赵森叱问间站了起来，身形还没立稳，只见韩朔一脚踹在他的小腿骨上，瞬间的剧痛令他再度跌坐回了床上。

韩朔轻轻压了压食指，语调平淡：“坐下说。”

“你！”

韩朔凑了过去，一手扣住赵森的手腕，另一只手攫住了他的小指。

看到赵森的眼中渐渐浮出惊惧，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李卓在哪儿，想好了再说。”

“我……我不知道。”

赵森话还没说完，右手猛地一阵剧痛，他可怜的小拇指，已经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耷拉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忍住剧痛，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韩朔面无表情地盯着赵森的眼睛，又攫住了他的无名指：“你的回答，决定了你以后还能不能用右手吃饭。我再问一遍，李卓在哪儿？”

“……不知道！”

又是一阵钻心的痛，赵森眼见着自己的无名指也断了个彻底。

韩朔轻声道：“也好，以后你就用左手吃饭吧，正好减肥。”

他说着，又攫住赵森的中指，正要发力，就听到赵森一阵哀嚎求饶。

“我说！我说！”

韩朔松开了他的手，往椅子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等待下文。

“我确实不知道阿卓哥在哪儿，但退哥肯定知道！”

“黄前进？”

赵森连连点头：“对，今天下午我先走的，当时阿卓哥还在跟退哥商量找人替代你的事……”

一道戾光在韩朔的眼中一闪而过：“他人在哪儿？”

“不知道，不过晚上他要去旧城那幢烂尾楼。”

*

市局缉毒队，特搜组审讯室。

赵森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一个小时前，韩朔刚走没多久，他忍住断了两根手指的剧痛，别别扭扭地刚把衣服穿上也准备离开，房门竟又一次被人踹开。

赵森顿时惊慌失措，还没等他把进来的人看清楚，就被几人压趴在地，反剪双臂铐上了手铐。

此刻坐在审讯室里，断指的疼痛只增不减，密闭的房间里又没开空调，赵森满脸横肉的脑袋上布满了汗水，蜿蜿蜒蜒地淌进了衣襟里。

“李卓在哪儿？”坐在对面的刘天，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文件夹拍到审讯桌上，“你说不说！”

他跟赵森对峙了接近一小时了，竟然半个字都没从对方嘴里撬出来。要不是有摄像头，他早就憋不住拳头往赵森油腻的横脸上捶过去了。

赵森不傻，之前被迫告诉韩朔，是因为知道对方是个狠角色，如今在警察局里，那么大一个摄像头挂在那儿，他不信这些警察敢严刑逼供。

出卖给韩朔，好说也是一个组织的人，现下要再把李卓的行踪交代给警察，那他堂堂木哥就别想再混了。

正当刘天一筹莫展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秦川双手插兜踱了进来，瞥了一眼赵森，又冲刘天抬了抬下巴。

“如何？”

刘天挫败摇头：“这死胖子，怎么都不开口。”

其实刚才这里的情况，秦川在旁边的观察室里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以为意地扯了一抹冷笑，三两步走到墙角，仗着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原地稍稍一跳，就把摄像头连着线一起扯了下来。

“组长！”

刘天目瞪口呆，但收到秦川递过来的眼色后，他立马会意，跑去把门给反锁了。

“……你们……想干什么？！”

看到秦川这个举动的一瞬间，赵森心惊肉跳，额头顿时又狂冒了一层冷汗。

秦川仍是冷笑，黑眸中堆满嘲讽，低沉的烟嗓慵懒磁性，说出来的话却寒气逼人。

“你觉得呢？”

他脱下夹克外套，露出了套在白衬衣外的腋下枪套。

赵森惊得眼珠快瞪出来了。

秦川抠开按扣，拔出配枪，慢条斯理地用皮夹克将枪口裹住，一圈一圈，裹得死死的。

“李卓在哪儿？”

枪口抵住了赵森的脑袋。

赵森咽了口唾沫，佯装镇定：“我不信你们警察真这么嚣张！”

啪！

一声闷响。

赵森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大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那一瞬间，他没有感觉痛，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内心充满无限的恐惧。

赵森万万没想到，就一下午，自己竟遇到了两个疯子，一个比一个乖张狠戾，一个比一个脑有病！

秦川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自地狱里传来的恶魔的低语。

“刘天，等下报告里就写——此次抓捕过程中，赵森无视法律法规，负隅抵抗，悍然袭警，严重危害人民生命安全，警方迫于情势开枪将其制服。”

他说完，靠坐在审讯桌沿，侧过头俯视着正瑟瑟发抖的赵森。

“你要再不说，我下一枪就往你脑袋上崩。大不了就说你在与警方对峙的过程中，反抗过激，被一枪击毙……”秦川微微倾下身子，冲赵森挑了挑眉，“如何，现在能说了吗？”

*

苏菲不出意料地又在塞纳河东畔找到了欧阳月。

这里距离她们合租的公寓很近，一旦手里没有案子，而欧阳月人又不在家的时候，**不离十就是跑到河边来了。

“月，你怎么老喜欢跑来河边啊？”

她坐到欧阳月身边，把新案子的资料放到她腿上，盖住了她总是随身携带的相机。

欧阳月拿起资料一边随意翻看着，一边轻声回答道：“因为这里安静啊。”

苏菲下意识四处张望了一阵，身后林荫道陆续经过的路人，旁边草地上稀疏落座的三五男女，还有河对岸的露天咖啡馆悠闲晒太阳的游客。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哪里安静了？”

欧阳月偏头冲她笑了一下，并未解释，只专注地看起资料来。

……

四月的阳光，照在涓流清澈的曲江上，反射出粼粼的波光，水鸟顺着柔和的江风滑翔俯冲，在平静的江面上点出一圈圈涟漪，随后扑腾着翅膀冲上了云霄。

欧阳月逆风而立，长发被江风吹乱，可她不予理会，只是举着相机，对着那个盘腿坐在堤岸上，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厚厚的《刑法学研究》的少年，不停地按下快门。

拍了一阵子，觉得无聊了，欧阳月自然而然地坐到少年身边，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大段艰深晦涩的文字，她看两眼就犯迷糊。

“韩朔，你大学准备考法律专业吗？”

“不，我要考警校。”少年没有抬头，继续翻到下一页。

一阵江风吹过，不经意掀起了及膝的校裙，瞬间暴露出底下粉色蕾丝边的卡通底裤。

欧阳月吓得半死，慌忙按住裙摆，脑袋羞赧地低垂着，情急之下偷瞄了一眼身边的韩朔。

韩朔仍专注于书本，不动如山的样子，压根没发现。

欧阳月拍拍胸口，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收回目光，一件运动外套被丢了过来，正好搭在了她的大腿上。

她愣了一下，羞怯又别扭地拉平外套，将自己的腿盖了个严实。

“谢谢啊……”

欧阳月兀自偷笑，即便韩朔根本没有看她，她仍是满心欢喜。

她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韩朔，看了一会儿，随口问道：“你为什么喜欢跑来河边看书啊？”

韩朔仍未抬头，只是轻声说：“因为这里安静。”

欧阳月耸了耸肩，想到自己刚才拍的一堆照片，一边仔细翻看，一边习惯性地喃喃自语。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软软糯糯的，隐约能听见零碎的一些语句，例如，这张好看、这个角度不错、侧脸好帅……之类的。

韩朔闭上眼睛，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合上了手里的书。

“怎么了？”欧阳月不明就里。

韩朔看了她一眼，温润的声线里透着一丝无奈：“你好吵。”

欧阳月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冲他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韩朔抿着嘴唇看她，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将书放到了一边。

“算了，看不进去了。”

他伸直双腿，两只手臂撑在身后，仰头面向着天空闭上眼睛，任四月和煦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脸上。

微微扬起的嘴角边，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那抹笑清清淡淡，却温情脉脉，欧阳月看得着迷，情不自禁地拿起相机，一连拍了好几张。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韩朔笑。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他在自己铜墙铁壁的堡垒上，悄然打开了一扇窗。

*

曲江江堤，人迹罕至的最东段，韩朔和方小石并肩站在堤岸上，看夕阳余晖在湍急的江面上映照出层层潋滟的波光。

“哥，你为什么喜欢来河边啊？”

“因为这里安静。”

“……好吧。”

方小石掏出烟盒，递给韩朔一根，然后圈住打火机替他点燃。他跟着自己也点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再吐出来，灰白的烟雾被风一卷，很快就消散了。

韩朔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还在长身体，少抽点烟，影响发育。”

方小石噗嗤一笑，差点被烟给呛着：“哥哥，我一八五了，都超你两公分了！”

韩朔愣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倒也是。”

一阵长久而稍显尴尬的沉默之后，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两个大男人双手叉腰，面朝着宽阔的江面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