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修罗 第19章 第 19 章

欧阳月下午出门参加了一间律所的面试，回到家时，差不多也到了饭点了。

跟秦川通完电话，她打开冰箱看了看，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倒是不少，可她一个人也懒得弄。

在房间里又晃悠了一阵，实在抵不住肚子的抗议，欧阳月便索性泡了一桶泡面，打算将就糊弄过去了。

她蹲在客厅的茶几边上，细细嗦嗦地刚呼了两口面，玄关便传来了敲门声。

欧阳月小跑着来到玄关，一边开门，一边提高声音问了一句：“不是说要晚点才过来吗？”

门开了，她的左手搭在门把手上，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整个人却愣在了那里。

韩朔淡然自若地站着门口，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隐隐擒着一抹玩味的笑。

“韩朔！”眼里的错愕很快变成了欣喜，欧阳月笑弯了眉眼，娇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韩朔两步跨了进来，手臂一探，便揽住欧阳月的腰，将她整个人带进了怀里。

吻，深深浅浅，顺着颈项，一直落到了耳垂。

男人灼热的鼻息，夹着特有的青草香，令欧阳月一阵恍惚。

“自己的女人，居然在家里等着别的男人，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嗯？”

韩朔的声音，温润的、低柔的，带着一丝挑逗，像一片羽毛轻轻拂撩着她的心。

欧阳月自他怀里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极尽挑衅的样子，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

“你吃醋了？”

韩朔轻轻松松就抱起了她，勾起嘴角笑得既邪又魅。

“不止吃醋，还嫉妒……嫉妒得发疯。”

他抱着她走进了卧室。

韩朔不是柳下惠，这些年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不过是身体跟心一样，因为一个人而患上了严重的洁癖。

他为她，心如止水。

也为她，放浪形骸。

韩朔翻了个身，让欧阳月坐到自己的身上，然后环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他的吻，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细碎的、浅粉色的印记。

他仰起头，看着她。

欧阳月有一张很娇艳的脸，明眸皓齿，媚而不俗，因为近视加散光，看人的时候，稍稍隔得远了便会虚起眼睛，一旦再没有笑容，在旁人看来，更会有一种高高在上，冷艳而不可亲近的距离感。

事实上，这个从小到大校花头衔信手拈来的女人，确实很难追，找男朋友的标准一堆，矮了不行，太高了也不行，比她小的不行，大过三岁也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问她她就笑，说不知道，看缘分，男人什么的，其实可有可无。

于是，眼光太高，难追，成了众人对她的刻板印象。

可韩朔知道她是真的相信缘分，也深信所有的因缘际会都是上天注定的，所以格外珍惜珍重与他的相遇相知。

她的小心翼翼和锲而不舍，某种程度上，总会让他感觉心疼，心疼她潜意识里不经意掩藏的那一丝卑微。

所以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竭尽所能的疼她宠她，依着她所有的小脾性。

他想着，如果我爱她更胜，她是否会更自信一些，自信自己值得他倾尽一生的付出。

“欧阳，你爱我吗？”

“爱……”

她的回答，在嘤咛间细若游丝。

“我也……很爱你。”

那一瞬间，所有的情愫全都释放了出来。

*

韩朔一边整理着衬衣的袖口，一边走出卧室，目光无意间扫到茶几上已经凉透了的半桶泡面，瞬间停下了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欧阳月，正垂着脑袋，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捶打着酸胀的后腰，一没留神，脑门便径直撞到了韩朔的背脊上。

“怎么了？”小脸从他身后探出去，狐疑地扫了一眼客厅。

韩朔反手就将欧阳月拉到身前，他淡淡地朝茶几投去一瞥，语气隐隐透出责备：“你晚饭就吃泡面？”

欧阳月心虚地皱了皱鼻头：“一个人就懒得弄了。”

她说着，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吃了吗？”

韩朔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刚吃完。”

欧阳月懵懵地眨了眨眼，没过多久便恍然大悟，她一张脸瞬间红透了顶，呲着牙，嗔骂一句：“臭流氓！”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逃进了厨房。

留下韩朔站在客厅中央，兀自笑出了声。

欧阳月淘了米放进电饭锅，又从冰箱里拿出了蔬菜和肉。她将去了皮的土豆洗干净，放在案板上一刀一刀切成薄薄的一片。

她的动作不算快，却有条不紊、细致熟练。

“我记得你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韩朔清朗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欧阳月转头看过去，发现他也来到了厨房，此刻正靠着门框上，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欧阳月冲他笑了笑，继续低头切土豆：“毕竟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六年嘛。”

韩朔闻言，愣了一下，心里涌出无限的怜惜和歉疚。

他快步走了过去，按住她切菜的手，轻声道：“我来吧。”

欧阳月忙摇了摇头：“没事，我很快就做好了。”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菜刀就被拿走了。

韩朔将她拉到一边，轻轻搂了搂她，又在她的鬓角印下一吻：“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都由我来做饭吗？”

欧阳月一怔，咬着唇笑：“你还记得啊？”

韩朔眸光淡静，眼底藏笑，一边捋起衣袖，一边走向料理台。

“关于你的事，我没有一件不记得。”

那一年，欧阳月刚升上高三，父母因为老家的事回了一趟新疆。

那时的韩朔已经在警校就读一年了，他平时都是住校，两人见面的时间只有周末两天。

彼时恰逢周五，欧阳月翘了下午最后一节课，跑去警校门口接自己的男朋友放学。

韩朔一眼便猜出她逃课了，开口第一句就没什么好声气：“胆子越来越大了，嗯？”

看到欧阳月心虚地缩着肩膀，扮了个比哭还难看的鬼脸，他瞬间就没了脾气，捏了捏她的脸蛋，故作严厉地道：“下不为例，听到没？”

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欧阳月一边连连点头答是，一边拉着他说要买菜回家做饭给他吃。

非原则上的事情，韩朔一向由着她，两人大包小包地从超市回到家，他打算进厨房帮忙，却被她斩钉截铁地推了出去。

“韩朔，作为你的女朋友，我今天就要证明给你看，我不光脸长得好看，厨艺也是杠杠的！”

欧阳月信誓旦旦地关上了厨房的门。

韩朔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客厅看起书来。

当然，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必然就有多骨感。

欧阳月承认，自己把下厨做饭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她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完全摸不着头脑。油热下锅的时候，溅起的油星子吓得她哗啦一下就丢了锅铲，炒锅被砸得一偏，火焰欻地一下窜了起来，她抱着头尖叫着逃了出去。

本还在客厅气定神闲看书的韩朔也是吓得不轻，三两步冲进厨房，扣上锅盖，关掉了灶阀。

转身看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欧阳月，韩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吓坏了吧。”

女孩嘴一瘪，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没事，我来吧。”韩朔拍拍她的头，眼里满是怜爱。

韩朔简单收拾了厨房，找出欧阳月前不久网购回来的菜谱，看了一小会儿，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动起手来。

他也不会做饭，照着菜谱做了两菜一汤，摆上餐桌后，看着还挺有模有样的，味道也还不错。

可一顿饭，欧阳月吃得心不在焉，始终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直到饭后，韩朔收拾了餐桌放进水槽里洗的时候，她才怯生生地站到他身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摆。

韩朔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小姑娘低垂着头，嘴巴抿成了一条缝，模样看着我见犹怜。

他关了水阀，擦干净手，然后捧起她的脸，这才看到她微红的眼眶里氤氲着泪水。

心脏忽地疼了一下，他轻声问她：“怎么了？”

“韩朔，委屈你了，摊上我这么一个女朋友……”欧阳月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夹着隐约的哽咽，委实可怜得紧。

可这一番话，韩朔听在耳朵里，却令他忍不住想笑。

他咬着嘴唇，努力憋住笑：“说说看，这么个女朋友怎么了？”

欧阳月想了想，期期艾艾地道：“脑筋笨、不聪明，学渣一个，以后生的小孩智商恐怕也不高。”

“这倒是事实。”韩朔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心想这傻姑娘想得还挺远的。

“还有……”欧阳月继续着。

韩朔挑了挑眉：“还有？”

欧阳月老老实实地点头：“不会做饭，不贤惠，以后当不了贤妻良母。”

韩朔终是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将她拉进怀里，手掌在她的背脊温柔的拍了两下：“欧阳，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欧阳月脑袋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

韩朔笑了笑，声音温柔缱绻：“你一点都不笨，就是有时候会犯傻，不过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明白吗。至于咱俩的小孩嘛，不是还有我吗，至少能拉到平均线以上吧。另外做饭这个事，谁规定女人必须要会做饭的，我又不是找保姆，以后我来做就好了。我觉得做饭还挺有意思的，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欧阳月抬起头，脸蛋难过得皱成了一团：“你真的不嫌弃我？”

韩朔吻了吻她的额头，直直看进她的眼里，眼神温柔而坚定：“永远都不会，别胡思乱想了，好吗？”

“哦……”

韩朔笑，转身打开水阀继续洗碗，中途又扭头对她说：“再说了，你是我选择的女人，如果我嫌弃你，岂不是变相承认自己眼光差。”

欧阳月皱了皱鼻头，从身后环住了韩朔的腰。

她的脸贴在他的背脊上，隔着棉质的衬衫感受他温暖的体温。

“你的眼光没我的好！”欧阳月笃定地说。

她感觉到韩朔的胸腔微微震了一下，似乎在笑，她亦扬起嘴角，洋洋自得地笑出了声。

……

欧阳月坐在餐桌前，看着韩朔将做好的饭菜一一摆上桌。

她接过他盛好的汤，喝了一小口，然后甜甜地笑了。

“韩朔。”

“嗯？”

“我这辈子哪儿都不如你，唯独选人的眼光啊，可比你强太多了。”

韩朔低头浅笑，轻声回了她一句：“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