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几年,韩问秋夜夜会到通灵阵里助他修练。
临江观里有位相公行医治病的名号就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就连隔壁县的人都来找他看病。
苏见云把一个身患顽症的人驱除了病灶,那人康复之后送来一副妙手神医的牌匾,再后来有人听闻此事不远千里前来求医,有治腿瘸的,嘴歪眼斜的,还有治身上生疮吃药多年不愈的。
更有瘫痪多年卧床不起的富贵老太爷都闻讯过来,那家的儿孙是真孝顺,老太爷不能起身,别人也弄不动他,愣是雇了几个大汉大老远从京城给运过来叫神医看。
苏见云一看老爷子这是中风了,一问躺了几年,他儿子道:“家父卧床三年,倒是能吃能睡,就是不能下床,不能说话,也看过许多大夫,都说治不好,听闻神医大名特来拜会,敢问神医可有的治?”
“能治。”
初看是中风,再一看好家伙,这老太爷身上骑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玩意不敢闹出大动静,只是骑在他身上。
孝顺儿子们立刻喜笑颜开,立马去拜苏见云。苏见云拦着他们道:“诸位还是去拜临江仙人,这里是她的道观。”
他们又转头跪到蒲团上拜临江仙人。
等他们拜完仙人苏见云道:“诸位请回避一下,在下要为老太爷医治。”
京里来的富贵人家修养也不错,明白人家治病定是有独门秘方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展示,纷纷应声退出殿外。
他们都出去,蓝君就把屏风拉到殿门口堵着,这下是真看不见里面在干什么了,孝顺儿子们虽着急,却也只能按着性子等着,老太爷闻着殿里的香味就睡了过去。
“哥,这老太爷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他脑门那么黑?”
“你看出来了?”
“嗯,这怕不是叫邪祟缠上了,你要怎么治?”
苏见云点了香敬上,闭着眼睛道:“的确如此,这老太爷命里富贵滔天,只是年纪大了体弱压不住邪祟,又不知道是谁给他送了什么东西,他日日戴在身边久了就招来邪祟。好在这只邪祟倒不是大凶的东西,压着老太爷起不了身,吃他身上的福报,跟着老太爷只是为了享福,待会还得看你的。”
蓝君惊讶道:“看我的?”
苏见云:“你修练这么久,不会连除祟都不会吧?”
蓝君瞬间笃定道:“我会。”
苏见云把香插到香炉里又道:“待会我施法困住邪祟,不让它跑出去,你就找个罐子收了便是,记得要贴符咒。”
“知道。”
苏见云起势施法画出一个五行法阵,直接照在老天爷的身上,那邪祟见势不妙就要跳起来逃跑,瞬间被法阵压下。
逃串不成反被压制,邪祟当然不乐意了,在法阵里发出吱哇乱叫声,怒吼着要苏见云放它出去。
放它出去是不可能的事,邪祟反抗无果,抡起拳头劈头盖脸向老太爷砸去,不消一会那老头的脸被砸得青一块紫一块。
邪祟的行为给二人都看傻了,苏见云只好去劝架:“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去借活人得气运,这老太爷年轻时候可不是简单的人物,立过大功,也杀人无数,他戾气重,你吃多了会反噬的。还不如从哪来回哪去,等日子一到,转世投胎去才是正道。”
邪祟听了他的话更加疯狂的捶打老太爷,要说没有深仇大恨鬼都不信,二人算是看出来了,这是找老太爷寻仇来的。
苏见云接着说:“吃了三年福报,压得他生不如死,恩怨也该了了,你不如从了我们,待会送你到鬼界,跟着鬼王一样吃香喝辣的,你看行不行?”
“······”
鬼王就坐在那看热闹,这个苏见云除了能为他们看守道观,还能当甩手掌柜。
一会那邪祟的动作慢了下来,气大概也消了,蓝君一看时机已到,对着罐子默念了一句口诀,那罐子就像一个专门吸鬼魂的旋风,管你怎么逃就是逃不出那罐口。
邪祟发觉上了他们的当,拳打脚踢的在罐子里扑腾,蓝君当即贴上一符咒放在供桌下面:“老实点。”
邪祟已收,苏见云打趣道:“看来是个脾气暴躁的死鬼,不然怎么敢找到这老太爷。”
这时候一直纹丝不动地晏孤台突然说话:“你说的没错,这老东西杀了他全家,抢了他们家世袭的爵位,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儿子,死了动不了活人,借着这口怨气找到他,就想着法的折磨他。”
他们的恩怨苏见云懒得理会,只帮着驱除邪祟,但还有一个问题。
邪祟是收了可要怎么处理?
苏见云疑道:“鬼王打算如何处理这邪祟?”
晏孤台道:“先让它在观里待着,沐浴香火,等净化了怨气,我再来收了他。”
“······”
老太爷醒来便能说话,一个月后能下地行走。
儿孙前来还愿,苏见云让他向临江观随喜一千两作为功德,那富贵人家当即拿出银子供上。
此后临江观隐世神医的名号在京城都传遍了,导致临江县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县城一时名声大起。
临江县有座临江观,观里面供奉着两尊神像,还有一位神医,专治疑难杂症,是为神仙转世。
好一个神仙转世!
苏见云听见这不实传闻,晚上打坐的时候说与韩问秋听,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差点没笑出病来。
传闻不实,他叫蓝君也学着明秋殿,过午不候,这么一来清净多了。他还要腾出空来赏花、荡秋千。
这一年又到了梨花落尽荷花开的季节,仲夏之初荷花初露尖角,粉红的花瓣还未完全展开,却已经有蝴蝶蜻蜓立于花骨朵之上。
荷塘距离临江观三里开外,苏见云不想自己走路,一早做完早课就指挥蓝君给他借来一头牛车,待会去荷塘好摘些荷花回来。
蓝君从村民那里借牛车,开始老牛看见苏见云有些悚、害怕,苏见云从供桌上拿来一个供果凑过去道:“老伙计别怕,我对牛肉不感兴趣,从来不吃牛,可比那屠牛的屠户善良多了,吃不吃?”
“······”
老牛一开始吓得眼泪都流出来,跑又跑不掉,生怕这个成精的鬼一口吞了他,只可惜它不会说话。听见蓝君跟主人说要借它用的时候高兴的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走,那曾想是要它拉这鬼东西出门。
可是这鬼手里拿的是仙人的供果,那可是仙人赐予的好东西,平时哪能轮到它吃?
老牛又没骨气的低头凑过去,也不看苏见云,张嘴就啃他手里的供果。
俗话说吃人嘴短,它也就任凭苏见云抚摸着它的牛角,嘴上说着甜言蜜语:“这就对了,等驼我们回来再给你吃一个,怎么样?划算吧?”
划算、特别划算!
老牛的脸上终于出现笑意,蓝君已经准备好箩筐放到车上,都要出发了苏见云还在对着老牛说话,眼看日头就要漫过树梢,待会可就太热了。
他急道:“别说了,快走吧,待会日头上来,你又叫着热,趁着清晨凉快咱们快去快回。”
苏见云喂完供果跳上牛车:“走吧。”
老牛拉着车载着二人上路,苏见云把手臂当枕头懒散的躺在车上,蓝君就在前面赶车,路上有些种早稻的农人已经开始耕种。
到了荷塘蓝君把牛车停在河边一棵柳树下,这样老牛既可以吃草也可以喝水。
荷塘里新荷叶嫩绿青翠,新荷点缀的青绿在初夏的风中摇曳生姿。
荷塘边上有一个茅草亭子,荷叶里藏着一艘只能容纳两人的小舟。
苏见云踏上小舟,蓝君拎着箩筐跟着上去。
划船的事当然交给蓝君,苏见云只管去找那最好看的新荷。
清早的荷叶上还残留着露珠,一进去就被哗啦啦的滴了一身,苏见云赶紧拿出瓷罐,等小舟划道荷塘中央竟接了满满的一罐子,回去煮茶可比井水清香多了。
荷塘中央的荷花开的早的已经微微敞开花苞,这种折回去还能养到盛开,那种未开的折下来就只能寿终正寝,不会盛开了。
蓝君停下来,把接好的露水罐子放入箩筐。
苏见云摘下新鲜的荷花,不一会两只手就不够用了。
蓝君道:“哥,你把荷花放到筐里。”
苏见云不知不觉已经摘了许多,看着筐里快放满的荷花才打算收手。又是揭露水,又是摘花,时辰过去的也快,这会日头已经能斜着透过树梢,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怎么这么热?快把伞撑开,我先洗把脸。”
他这个人矫情不是一天两天了,蓝君习以为常的被他指挥着干活,大伞一撑为他挡去烈日,还别说就连蓝君都觉得凉快许多。
苏见云俯下身捧起水开始洗脸,荷叶下的水煞是清凉,捧一把到脸上舒畅无比。被日头晒的煞白的脸上终于有些血色。
洗完又从身上抽出一块巾帕在水里浣洗了几下,然后拧干擦脸。此时他是侧坐在小船上,也就是侧面对着蓝君,只见他擦完脸仰着头露出雪白的脖颈,顺手把脖颈也擦了。
他动作极其自然,擦完人舒服多了,又把巾帕扔到水里浣洗。
完全不知道蓝君在一旁看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常年不见日头使他白的不似真人,但就是这不真实的人,又这么真实的在眼前,肌肤光滑如凝脂是风流才子称赞美人的。苏见云仅看相貌就称得上上等佳人,在加上这几年等于是娇生惯养,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姿态给蓝君紧紧的揪了一下,他怎么这么风流好看?
正愣怔之际“啪”的一声脸上被糊住,是一方巾帕呼在脸上。
“发什么呆?快擦擦汗,待会我们回去。”
蓝君反应过来脸霎时就红了,好在有巾帕在脸上。心绪被这闹人的巾帕打乱,他又气又恼:“苏见云,你长了手就不会好好用吗?非得扔我脸上。”
苏见云见他气鼓鼓的甚是可爱,笑着调侃道:“你脸上丢了魂,我拿帕子盖住他就跑不了了。”
“······”
蓝君更加的窘迫,囫囵的擦了脸,仿佛那巾帕上还留着他的香,每擦一下都惊心动魄。
他不仅生了一张勾魂脸,心眼子还忒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