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兰娘 第8章 搬进新家

经过叶老二这么一闹腾，眼下已经是晌午了，该吃午饭的时辰，既然人都，在家那就索性在家吃完了再下地干活。

叶老太拿着包袱进了屋子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房门关紧，她眼下该放了东西出去做饭，可心里实在痒得厉害，还是没忍住打开包袱看了一眼，打开的是大包袱，最上层放着一匹藏青色布，叶老太喜笑颜开，心里也舒坦了，喜滋滋地将包袱重新系好放进箱子里，去做饭了。

吃过晌饭家里人歇了半晌就下地干活了，下地的依旧是叶老头和叶老大夫妻俩，等人走了叶老太将正房房门关好，又站在窗边看了看窗外，院子里十分安静，两侧厢房的窗户都关着，她也关了窗户，轻手轻脚地从箱子里拿出两个包袱。

先打开的是小包袱，也就是郑氏一直拎着的，这里面有几本启蒙书，再就是针头线脑的手帕，针线，毛笔，还有两个荷包，一个里面装着十两银子，这就是叶杨所说的全部家当，除此之外还有一包糖月末五斤重，还有一盒点心是镇上的样式。

叶老太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地在桌子上放好，接着又去解大包袱。

大包袱要沉得多，这里面的好东西也多，光布匹就有五匹，够全家人每人做一身新衣裳得了，还有四双鞋底，甚至在最底下还铺了一层碎棉花，这可是好东西！

叶老太心满意足地将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心里又盘算起钱的事，家里剩下三十两银子，再加上老二的银子那就是五十两，今年日子能松快些了，但是老三买书那里还差着因子，还是得想法子把那死丫头的事给办了。

叶老太想着心里也有几分烦躁，要是再早两天送到刘家就好了，不过叶老太可没放弃，心里琢磨了一会，心里也有谱了。

……

而叶杨一家也跟着村长来到了村子最外围的那处房子，这里距离村口的位置最近，四周都没什么邻居，和最近的一户邻居相距约莫二十多米。

房子很小，连院子也没有，门前杂草丛生，房子上的草看着都有些少，让人怀疑一场大雨怕是就会将这些杂草浇透。

村长拿出钥匙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霉味，屋子里入目全是尘土，看着实在算不得一个好住处，但价钱实在便宜，这个小房子住上一年也不过才一两银子，

村长在屋内看了看，面带歉意道，“这屋子早些年也就是给村子里分家的小辈做个临时住处，年前刚收拾出来锁好门，没想到几个月的工夫就这样了，老房子长久不住人就是不成，这样你先去我家住段日子，等过些日子再做打算。”

这一家三口都被叶老太搜刮没了，没银子的日子不好过啊，毕竟自己是村长，也是看着叶老二长大的，情分在这，可不能丁是丁卯是卯的算计，更不用说他家还有这个条件，就算是没有，那他就是求人也得给三人安顿好了。

叶杨摇头脸上不带一丝勉强，“这里很好，多谢村长，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很好了，以前也不是没住过这样的房子，就是味道大些，放放味道就行，等过些日子有钱了再拾到拾到，到时候也是个像样的好房子。”叶杨说着将门旁边的窗户打开。

村长见他如此心里也宽慰，哪怕出去了这么多年孩子也没变，是好孩子不忘本，“好，你这有什么缺的直接和叔说，叔给你准备。”

叶杨有些难为情地道，“即是这样那侄子就不和叔客气了，孩子想和叔叔借床被子，我和媳妇怎么睡都成，只是二丫看着身子骨弱，怕她病倒了这才厚着脸皮和叔开这个口。”

村长极为慷慨，“一床被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就回去给你拿，你们一家三口想必还有很多话说，我就不打扰了。”

叶杨笑着将人送出去十几米远才回来。

郑氏半蹲下身子，平视二丫温声细语道，“好孩子，这往后是咱们一家三口的新家了，和娘进去看看好不好？”

二丫点头嗯了一声。

一家三口这才进了屋子，进屋左手边是一个高台，平日里可以用来放锅碗瓢盆，右手边一米处便是墙壁，左边宽敞些，约有十平米，都是空的，只是最左边靠着里屋的墙壁有一处灶台，里屋的房门位于房屋正中间的位置，与整个房子的房门斜对角。

推开里屋门走进去，左手边是一排土炕，左右各一扇窗户，剩下的地方六七平米的样子，都是空着的，旁人可能会觉得屋子小，转个身就能碰上，但对他们一家三口来说，有这么个小屋子已经很满足了。

房子也看了接下来就该收拾收拾了，叶杨去村子里借来了清扫工具，郑氏蹲下了身子将扫帚递给二丫，“好孩子，咱们往后就要住在这里了，你也来帮爹娘一起收拾屋子好不好？”

二丫听着一起，点了点头。

安顿好了二丫，叶杨夫妻俩就开始做他们的，第一件事还是得先去房顶看看，二人在外头忙碌着，二丫则在屋子里扫地，她扫着地听着爹娘的声音都在房顶，这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土炕，这里只有一张土炕，所以她晚上会合爹娘一起睡在这上面吗？

可是这张土炕不大，她有些担心，她不用多大的地方，只要一点点，给自己一点点位置就好，只要一点点……

……

而另一边叶妙妙的大嫂也回了家，还没等周氏问话，叶妙妙先一步凑了上去，“大嫂大嫂，快说说二丫家怎么样了。”

见周氏没有阻拦的意思，妙妙大嫂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叶家院子里发生的事，叶妙妙越听脸色越红，这是被叶老太气的。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坏！怎么能这么令人讨厌！”

“嗯，还是村长爷爷好，心地善良，那个老太婆真是为老不尊，是坏人，哼！”

周氏听着也觉得叶老太这事办得不地道，只是情绪没有女儿那么大，转头听到女儿在一旁碎碎念，周氏没忍住又拍了她两下，“胡说什么呢，这些话往后不许再说。”

“我说的是事实！”叶妙妙说完一脸不服气地转过头，还气得直哼哼。

周氏看着这死丫头的模样气笑了，“行了行了，赶紧给你爹他们送饭去，别在这待着，我看着你就来气。”

“我不去，我还要给二丫收拾东西呢。”说罢叶妙妙起身径直朝自己屋子走。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你这个丫头给我站住”

谁料这丫头越走越快，先一步进了屋子，直接关了房门，周氏紧赶慢赶追出来还是晚了一步，被关在了门口。站在门口好说歹说地才让叶妙妙打开了门。

没想到自家丫头动作麻利直接将东西都收拾好了，看着床上那一堆东西，周氏险些晕了过去，她缓了缓心神，指着床上那一堆不确定地问，“这些东西你都要送去？”

叶妙妙点头，“当然，村口的房子我们之前悄悄去看过，窗户都是破了个口，屋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二丫的小身板若是冻了一晚肯定要生病的，所以我把我的被子拿去给她盖。”

叶妙妙说着脸上颇为自得，一副我的主意好吧，快夸夸我的模样。

周氏扶额，“那你晚上睡觉怎么办？”

叶妙妙捏了捏自己肉肉的胳膊，“我这么多肉不怕冻，不行就多盖几件衣服，或者和爹娘一起睡。”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周氏欣慰于自家孩子的善良，但叶觉得有些头疼，孩子太过善良也不是一件好事，她坐到了妙妙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娘知道你对二丫的心意，但是被子不可以送！”

“娘”叶妙妙有些不高兴地喊道。

周氏道，“先说你的被子，这被子是你用过且没洗的，送礼不能这么送，这反倒会让人觉得你这是看不起他们，送礼反而送出个仇人来。”

叶妙妙打断娘的话，“娘，二丫不会这样想的。”

“那她爹娘呢？她爹娘是从外头回来的，听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觉得被子还合适吗？”

叶妙妙难得有些沉默了，二丫的爹娘刚回来确实不了解，不过她可以一会去问问。

见女儿不说话，周氏乘胜追击道，“若是这被子给出去了，你还往回要么？”

叶妙妙难以置信地看着娘亲周氏，“当然不要，给人的东西怎么能往回要呢？”

“既然如此，那咱们家怎么办，你少了这床被子，娘就要再给你做一床新的被子，咱们家的银钱都是有数的，给你做一床被子，你哥哥嫂嫂那里会不会多想？”

叶妙妙这下子确实有些泄气了，她虽然才十一二岁，但村子里时常有婆媳吵架，她也有些怕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二丫，“娘，那二丫晚上睡觉没有被子怎么办啊，她肯定是要生病的。”

女儿转圜了心意，周氏语气也温柔许多，“咱们一会先去看看，到时再想想办法，眼下先说说你除了被子还给二丫准备了什么？”

说到别的东西，叶妙妙再一次打起精神，将自己的宝贝拿给周氏看，剩下的东西倒是正常多了，几方干净的手帕，还有几个绢花，还有之前在山脚下捡的好看的石子，晒干的干花。

叶妙妙将这些小东西都装进一个小木盒里，打算都拿过去，这些早就想给二丫了，只是之前有叶奶奶在，二丫住的柴房里但凡有一件新鲜东西，叶奶奶都会直接拿走。

周氏看着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你等我一会，我也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周氏和儿媳妇说了一声让她去送饭后，自己就在屋子里收拾起来了，先在厨房拿了一个竹筐，将家里先前买的几块点心装了进去，又去厨房装了满满一大碗的黄面，又装了一平碗的白面，再捞了一小罐的咸菜，最后装上十个鸡蛋这就成了。

周氏领着叶妙妙到二丫家时，正巧碰上村长媳妇也在，村长媳妇是抱着被子来的，叶家一家三口见状纷纷迎了出来，叶杨伸手接过棉被和周氏手里的东西，抱着东西进了屋。

郑氏在一旁跟两个婶子千恩万谢的，“真是谢谢两个婶子，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用的，真是麻烦了。”

村长媳妇道，“这有什么，都不是外人，往上数咱们都是实在亲戚，这被子大得很，你们一家三口一起盖，和孩子多说说话，二丫是好孩子。”

郑氏听着眼含泪花点头，“嗯我肯定好好弥补孩子。”

……

大人们在外头说话，二丫则抱着小木盒进了屋子，屋子里已经打扫干净了，二丫正乖巧地坐在炕上，见到妙妙进来下了炕站着没动。

叶妙妙先冲着叶杨打了声招呼，“叶叔叔好，我是二丫的好朋友，我叫叶妙妙。”

叶杨点头，“你好，你们说话，叔叔出去干活了。”

叶妙妙点头，看着人出去了才上前拉住二丫的手，“二丫，我来给你送东西了。”

二丫的目光也落在了她拿来的木盒上，叶妙妙见状脸上笑嘻嘻的，手上却是直接把木盒放在炕上，并没有打开的意思，“嘿嘿，这是我送你的分家贺礼，等你晚上悄悄地打开看。”

二丫听话地点头，小声道，“好，谢谢你”

叶妙妙拉着她两个人脱了鞋子坐到了炕里，两个人肩膀贴着肩膀靠墙坐着，叶妙妙看了眼外面见没人进来，小声问道，“开心吗？”

二丫有些迷茫，看了眼外面，又打量了整个屋子，最后摇了摇头。

这一反应倒是吓坏了叶妙妙，这是不开心，为什么？难不成是叶叔叔他们也欺负二丫了？村子里常有爹娘因为孩子不聪明，长得不好就嫌弃孩子的，叶妙妙想着语气也有些着急，

“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们算账，不行就找村长爷爷来说他们，村长爷爷是好人！”

见叶妙妙理解错了，又越说越偏，二丫拉住了她的胳膊，小声道，“我，我不知道。”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叶妙妙还是听到了，不知道啊，嗯……她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还低着头的好朋友，这应该是开心傻了，没反应过来呢吧。

她直接伸出胳膊，从背后穿过将二丫搂住，转头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处，二丫颤了颤，却再没什么其他反应，也没有躲开，只安静地坐着。

叶妙妙继续说话，给她细数分家的好处，“往后就再也不用每天上山割猪草了，也不用捡木柴，咱们可以睡在热乎乎的火炕上，还能吃饱饱……”说到吃饱饱叶妙妙停了话，收回手抬头看她，“你中午吃饭了吗？”

二丫点头，“村长爷爷送来的饭菜”饭菜是热得很好吃，她很久没吃到热乎乎的饭菜，不由自主地舔了舔下嘴唇。

早在叶妙妙来之前村长就来过一回，专门送的饭食，这是看日头到中午了，知道叶杨这里一粒米都没有，特地送来的。

叶妙妙这才点了点头，“吃饱了就好吃饱了就好。嘿嘿，往后等你安顿好了，我就带你出去玩，每天都吃饱饭地出去玩！”

这是两个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叶妙妙从前只想的帮二丫多干点活，二丫就可以少干点，她总希望二丫能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眼下二丫真的过得好了，她比二丫还要开心，往后她要带着二丫下河摸鱼，带着她一起在村子里乱跑，邀请她来自家吃饭，还可以在自家住下。

叶妙妙一件一件说给她听，二丫听着满眼都是向往，这样的日子她从来不敢奢望，但眼下……她心底再一次祈祷，哪怕不会这么幸福也没关系，只要不再继续挨打，哪怕少吃一点也没关系，挨打真的比饿肚子难受得多。

叶妙妙在屋子里同二丫说了许久的话，知道天色暗淡，叶妙妙这才依依不舍地被周氏叫走了。

但是傍晚，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郑氏出来拿叶杨捡好的木柴准备做晚饭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走来。

叶妙妙小声喊了句婶婶将人拉到昏暗处，又看了眼门口，发现没人出来，这才呼出一口气，看着她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郑氏笑了笑。

“怎么了妙妙？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叶妙妙摇头，“没有，我是想和婶婶说几句话。”

“婶婶，二丫她很乖也很懂事，我爹娘很喜欢她，村子里的婶婶奶奶也很喜欢她，你和叔叔也可以喜欢她吗？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可以请你们不要打她吗？

二丫很怕痛，但是也很能忍，有时候叶奶奶打她一下她都会痛很久很久，但是她从来都不会出声喊痛，所以请你们不要打她好不好？叶奶奶很坏，经常打她，你们不要做坏人。”

郑氏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只是天已经暗了，两个人看不清彼此的脸，但郑氏却能感受到叶妙妙此时的神情有多郑重。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婶婶和你保证，叔叔婶婶都会很喜欢二丫的，叔叔婶婶一直很喜欢她，我们还给二丫起了好听的名字叫兰心，我们保证不会打她，每天让她吃饱饱，和你一起玩，你监督叔叔婶婶可以吗？”

“嗯，叔叔婶婶是好人，兰心这个名字真好听，我记住了，天黑了，我先回去了，婶婶再见。”说完叶妙妙心情不错地蹦蹦跳跳离开了。

不远处叶家二哥正在原地等着，叶妙妙欢喜上前，拉着叶二哥的手臂，“走二哥，咱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叶二哥好奇地问她，“这么晚你去找二丫做什么？”

叶妙妙摇头晃脑，“这是秘密，不可以说，还有……”

叶妙妙语气变得严肃，“以后不要再叫二丫了，二丫现在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