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兰娘 第4章 婚事成

当天夜里叶老头在外头坐了一会，直到天完全暗了下来才回了屋子，屋子里头，点了根蜡烛，拉住已经用到根部，只有些细微的光亮，叶老太坐在光亮旁，手里正缝着一件里衣，这是冬日里就攒下的布料。

叶老头慢悠悠的进了屋子，坐到炕边筒叶老太道，“听说你给二丫找的是刘麻子？”

叶老太听着他的话心里先是一紧，紧跟着手也跟着抖了抖，但面上还是强硬道，“咋了咋了？刘家那可是能直接拿出五十两当彩礼的人家，这附近村子还有谁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就那死丫头的样子，还不知道人家刘家稀不稀罕要呢。”

叶老头没拒绝但也没答应，只沉声道，“那毕竟是老二家唯一的孩子……”

“别给我提那狼心狗肺的玩意，要不是为了生他我能伤了身子？再说了当年他可是毫不犹豫地就带着媳妇走了，这些年在外头指不定是吃香的喝辣的享福着呢，我还在这给他养孩子，我也是个冤大头，这一家子都是扫把星，这么多年不回来说定早死在外头了，你还提他们做什么？”

叶老太骂骂咧咧的，只是这话实在没道理，一会说人家在外头吃香喝辣，一会又说人死在外头，不过叶老头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儿子，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安静的听着。

叶老太骂了一通心里舒服了才道，“唉，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这书买了咱们老三这秀才就稳了，再想想要是往上考那就是举人，还有什么听说往后就能当官了，到时候你也不用干活了，直接就能当老太爷，那多威风，村里谁不高看咱们一眼，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叶老头也是这么觉得，只是已经答应老大了，还是道，“不差这一两天的，你过些天再和刘家通气。”

“这么好的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哪里能慢的了，要是慢些怕是刘家就有别的人选了……”叶老太还想再说。

叶老头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叶老太的背脊当即僵住了，老头子看着是个脾气好的，但也只是因为老了孩子大了，年轻的时候没少朝叶老太动手，叶老太也是被打怕了，被他的一个眼神直接镇住了，不情不愿的应下了。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叶老头就带着大儿子大儿媳下地了，老三则是带着儿媳妇去县里的岳父家里。二丫也一大早就出去割猪草了，虽然柴火不用捡了，但是猪是一天不能饿着的。

叶老太把家里收拾好，正房房门一锁同在家带孩子的叶秋说了一声，就挎着一个小竹篓出门了。叶老太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腿脚麻利得很，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就到了隔壁村的孙媒婆家。

孙媒婆盘腿坐炕上坐着，刚叫儿子送走一家人，正打算开窗透透气，便瞧见叶老太拎着个小竹篓进了院子，连忙招呼道，“大柱，快叫你叶婶子进来坐。”

叶老太进了屋子把竹筐递给大柱，“快把鸡蛋拿去装起来，都是好东西，没事给你娘煮着吃”

孙媒婆听着也露出笑模样，“快拿去好生放着，再端两碗糖水来，我们姐妹俩唠唠嗑。”

柱子应声端了两碗糖水来就出去了。

孙媒婆问道，“好姐姐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唉，还不是因为丫头的婚事，还得劳烦您再去看看。”

孙媒婆摇头，“老姐姐您这也太着急了，这才过去几天，怎么也得让人家好好想想，再说了咱们这是女方，这上杆子的不是买卖。”

这哪里是能等的事，“不行不行，还是劳烦您再去刘家说道说道，我们家二丫最会照顾人了，唉，他们刘家条件好，这事还是早点定下来放心。”

孙媒婆想了想也觉得是，虽说那刘麻子地痞流氓不学无术，但架不住人家家里条件好，三间大瓦房住着，家里还有二十多亩地，在上只有一个寡母，看样子也是身子骨不好要早死的，这嫁过去就能直接当家，也算是好处，只是让自己跑腿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转头看向叶老太，露出为难的神情，“老姐姐，这事可是不好办啊。”

叶老太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这是要自己出血了，她的手朝怀里摸了摸。摸出些同伴递了过去。

媒婆看着这几个同伴，嘴一撇，“老姐姐，这些够干什么的？也就够跑个腿，我可是要帮你说好话的……”

叶老太虽然心疼，但想到那彩礼五十两银子还是咬了咬牙，又从怀里掏了六七十个铜板出来，“这下够了吧。”

孙媒婆也没说够不够，只将这些铜板一个一个捡起来放进手边的木匣子里，“老姐姐回去等着吧，我这就去隔壁刘家走一趟，替你说道说道。”

二人一起出了门，在门口处分道扬镳，一个左拐去了隔壁村子，叶老太则是右拐，拎着自己拿来的小竹篓往家走，一路上心里都在为那些铜板滴血，那可是不少钱，这天杀的，可真是个老不死的，叶老太沉着一张脸回了叶家。

就算是回了家叶老太也没有消停，放下竹篓就开始做饭，又招呼叶秋去地里送饭，叶秋不敢耽搁却又不放心把弟弟留下，便牵着弟弟一起去了地里。

直到饭回来了还能依稀听见奶奶的骂声，依稀听到了媒婆几个字，她心里的警钟敲响了，难不成奶奶上午又去找媒婆了？她想着心里有些焦急，打算等爹晚上回来时再同爹说说。

可是叶秋没有等到叶林就早早睡下了，叶林是直到深夜才回的叶家，他既然把侄女的事情揽在了身上自然是要好好打听一番，只是他往常也就是在地里干活，只冬天出去县里打打短工，认识的人实在太少了。

尽管奔波一个下午，但却都没什么消息，主要是二丫实在太小了，少有人会愿意花大钱娶回家。

第二日一早叶秋起来心里还记着事，想趁着爹爹空着的时候问爹爹事情如何了，但在饭桌上瞧见爹一脸沉闷的样子，她也是心下一沉，这事怕是难了，便也不再开口了。

当天上午孙媒婆再一次来了叶家小院，这次来脸上始终挂着笑，进门便道，“老姐姐，我来你给送好消息来了。”

叶老太忙推开了正房的门，并不打算在院子里和人说这事，“来来快进来，走累了吧，来喝口甜水。”说着就将人拉进了屋子，两人都是笑得一脸褶子。

进了屋子，孙媒婆连口水都没喝先一步笑道，“老姐姐，这事我给你办妥了，人家应下了，那边让我来要一下你家二丫的八字，等八字合好了就直接送去，你觉得可行？”

叶老太也不在乎什么酒席的，只要把人送去，五十两银子拿到手就成。因此自然没什么意见，连连应好脸上笑个不停。

……

厢房内，见姐姐一直盯着窗外看，叶学仁低声呵唤到，“姐姐”

叶秋闻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弟弟，面露询问，“怎么了？”

叶学仁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姐姐，面露不解，“姐姐你在看什么呢？”外头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啊。

叶秋摇头，她能看什么，只不过是坐着发发呆而已，“无事，就是看看日头什么时候升起来，好开窗透透气。”

叶学仁又看了看窗外，貌似懂了一般点了点头。

叶秋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继续看书吧，小声些别叫人听到了”

“嗯嗯”叶学仁乖巧应下，拿起三字经小声读着。

叶秋听着心里倒也平静下来了，想想刚才来报喜的媒婆，她心中也明了了，想来这婚事怕是成了，这大抵就是二丫的命吧。

这婚事敲定了，叶老太心里高兴着呢，但碍于叶老头先前的话也不敢过分张扬，打算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将这丫头直接送到人家里去，看他们还有什么说道。

傍晚用饭时，因着二丫没出去见木柴，晚饭在家里，张氏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叶老太，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娘，二丫的那份？”

“什么二丫，活不干吃什么饭。”

张氏被骂得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端起稀粥进了堂屋。

而在其后锁门的叶老太想到了那五十两银子，到底是不能把人饿死了，留下了一块鸡蛋大小的饼子，这才回了堂屋。

一家人都在堂屋吃饭，二丫蹑手蹑脚地去了厨房，见到厨房门美观，眉眼露出笑意，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在桌子上瞧见了那块鸡蛋大小的饼子，哪怕只有鸡蛋大小，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二日一早，家里人都下地干活了，叶老太神清气爽地坐在院子里，待看到二丫背着竹筐出去时，目光阴森森的，让二丫觉得脊背发凉，背着竹筐快走起来。

还是一如既往地割猪草，但是她常去的地方猪草都没了，正四处寻找新的地方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妙妙来找她了，她闻声朝着妙妙的方向走去。

妙妙见到她气都没喘匀，连忙拉住她的手，“二，二丫，快和我走，你爹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