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爱意燎原,有鬼形敛祸心,世中独行。
移花宫遗址,暮家天书阁果然还留存几本**典籍,宁泽天旁若无人地取得此物,拉了下斗篷帽襟,转身离去。
换生术。
……
一切都好像做梦,当叶相思带着苏落樱出现在眼前时,暮月看了她们许久,像是已经傻掉了,迟迟没有站起来招呼。
“月儿师妹!”苏落樱早已嫁人,她婚后过得很好,更加美艳不可方物,激动地扑了上来,抱着暮月开始哭:“消瘦成这样了,师姐来了!师姐来晚了!”
叶相思也慈爱地看着这个小徒弟,摸摸她还未完成的发髻,要主动替她梳头发。后知后觉终于感受到人间还留有师门这样的温暖,暮月吸了一口气,眼眶红红的,总算露出一点笑意。
“师妹,好多年都没看见你了,真漂亮呀,”苏落樱翻开首饰盒,在她头上比划来比划去,笑靥如花:“宁衣这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我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些年攒了这么多聘礼,你知不知道,听说他要娶你,我们整个千域都炸了,东风长老更是杵着藤杖拼死拼活地说要带你回千域藏起来,让那小子翻遍全世界也找不着。”
暮月微微一笑:“那他失望了,就算被藏起来,我也会不顾一切翻出来找到宁衣的。”
叶相思给她梳着头,笑着打趣一句:“月儿,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当年他一个男天香,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他,也只有你愿意跟他说话,现在还要嫁给他。”
暮月还是没有说出宁衣是五修的事实,宁衣想要做的事情她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无条件站在他那边就是了,只点点头:“我注定是要喜欢他的。”
太直球了!苏落樱有点受不了,捂着心脏佯装嫉妒道:“你们俩要腻歪死谁呀!依我看,你们这感情,用不了几年成了仙侣,说不定还要生个小孩子遍地跑呢。”
此话本是好心,但一想到那见证仙侣结缘的季安城已经人去楼空,苏落樱见暮月眼神一黯,急忙打了几下嘴巴:“你看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笨呐!”
暮月才离开了相伴多年的家人,接二连三的打击,现在还能坐在这里继续生活是好事,哎呀,她怎么就这么嘴快呢!
“师姐,没关系的,”暮月抚弄着叶相思刚刚给她簪上去的牡丹,淡淡一笑:“我不会让移花宫永远埋在底下。”
这话里倒是没什么杀机,可语气里那份偏执和恨意乍现,让人听得心底生寒,叶相思知道这种程度的血海深仇不可不报,颇为赞同地微微点头:“不自怨自艾,不忘耻辱,很好,师父没有白教你,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自己幸福,再让那些不该幸福的人失去幸福。”
“我会的,师父。”暮月闭上眼睛,靠在她怀里,终于感受到让人几乎落泪的温暖。
原本这个位置,还应该有她不苟言笑的姐姐暮色,忙里忙外的暮雪回,还有到了成亲当天也给她摆着一张臭脸的暮峥。宁茶与洛星辰笑着清点聘礼,而镜中花、路澄对着宾客名单忙的焦头烂额,对悠哉悠哉品茶的姜猎风怒目而视,花流和桃缨多半守在最外面,等她出去之后,丢给她一轱辘嫁妆后,又挑衅着移花宫众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没人去清点尸骨,只有宁衣怕她难过,悄悄地将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一个个对上名,记了下来,再给他们埋了。移花宫那尸山都被宁衣以及他手下的人清理干净,入土为安,而在那些尸体中,没有看见暮雪回的,听说她泣血而歌后,就化作亡魂飘散了。
暮氏异人死后,不留肉身。暮色与暮峥,也一点没找到痕迹,姜猎风更是不知所踪,只有其他几位长老与移花宫天策军所有将士,都被安葬了。
过去的暮月也埋骨于此了。
暮月试好了衣装,终于走了出去,叶相思拉了段青羽过来看她风光霁月美貌绝伦的小徒弟。围在外面的碧桃峰师兄和千域弟子被迷倒了一大片,已经长出胡子的齐墨谨痛哭出声:“小师妹啊!我绝色无双的小师妹!”
暮月啼笑皆非着,在人群中看见了鬼头鬼脑的舒书,当即招手笑道:“厨神,怎么躲起来了?”
舒书探出一个脑袋,当即大为感动:“暮月!!!”她一把扑过来,暮月接住人,却发现她身后还有一位年轻俊逸的男子哑然看着自己,见舒书激动地和她抱作一团,尴尬地侧过身咳了几句。
“这是……”暮月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我的私人大厨,”舒书瞪着溜圆一双眼睛无比赤诚道:“暮月,你成亲之后一定要来我那边坐坐,我向你保证,全天下没有比他手艺更好的了。”
“你就是看中了人家的厨艺?”暮月笑倒:“你真是……哎……你看,人家会伤心的。”
舒书道:“怕什么!他早就知道我看上了他什么了,这多实在啊,只要他的厨艺在,爱就在,这叫牢不可破,而且一个人的技能都如此娴熟了,绝对跑不了了。”
暮月看着那男子更觉丢脸地背过身去,时不时幽怨地看向舒书一眼,和宁衣倒有几分相像,失笑道:“那我到时候可要常来蹭饭。”
“一定一定,”舒书又爱不释手地摸上了她新作嫁衣上的一片绣纹,艳羡道:“这料子这绣工太完美了,宁衣还真是挺用心的,我暂时同意了。”
暮月点了点她的额头,继续跟师兄师姐们说着话。没过多久,萧青叶和叶清风竟然也来了,凌世凌冉两人守着千域,只能颇为遗憾地送来贺礼,他们夫妻二人后面还跟着一脸黑气的东风。
宁衣这是请了多少人啊!暮月真的有些吃惊了,又忍不住笑了笑,该不会她嫁过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陪着宁衣一起还债吧,毕竟宁家庄看着可不像能办这么大规模的婚礼,都快赶上移花宫那铺张娇贵的奢靡之风了。
东风一见到红装的暮月,心里便是一阵气苦,将拐杖一丢,往地上一坐在那赌气:“老天爷啊,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我来了要被气死,我就不来了!”
萧青叶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踢得他乱窜,没好气道:“人家郎才女貌,你这个老光棍在这鬼叫什么,也不怕大喜之日坏了人家兴致!”
东风尖叫着揉着屁股,委屈辩解道:“月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千域养过一个绝世大美女,现在居然要下嫁了,我能不嚎吗!萧青叶我恨死你了啊啊啊啊,老夫的屁股老夫的腰!”
一如七年前那般热闹,暮月笑着上前拉开他们俩:“好啦,长老,欢迎你来见我,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月儿啊!我的月小姐!小公主啊!你要嫁了啊!”东风捶胸顿足,萧青叶哈哈大笑,半点长不大的两人围着宁家庄庭院边跑边打,哪里还有长辈的样子。
暮月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和许久未见的洛雯师姐坐在一起,看她疾言厉色地数落越明的各种不是。正在此刻,身着红衣的宁衣突然出现在这里,温柔地对她敞开了怀抱。
暮月说了声失陪,半点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又惹得东风一阵鬼哭狼嚎,许多师姐们笑出了声。
暮月脸有点红,抬头一看,宁衣也同她一样,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句悄悄话:“我们去看看,还有谁来了。”
“失陪了,诸位,”宁衣向他们很有风度地招招手:“我带着月儿姐姐先走一步了。”
东风哭丧个脸,像只斗败的公鸡,眼睁睁又看着暮月跟宁衣走了。
就像那年在千域大堂上,从宁衣在暮月身后看似胆怯实则含笑探出头的那一刻,这一幕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