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海 第8章 第三封信

亲爱的江臆：

快雪时晴，佳想安善。

或许你不会看，就权当只是我想写下来吧。

这个学期的学期末考完期末试，面临选科，生物老师来找了我，和我聊了许多。

冬末的学校看上去萧条，可她的植物园却满园春色。我觉得这位老师也完全可以胜任心理医师，我知道她想帮我。

在这片植物园里，我和她说起选科、课业、一株植物的光合作用、谈及我手臂上的伤口和你。

我被老师骂了，哈哈，她一边哭一边骂我骂得好凶哦，明明刚刚诱导我把心事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后来呢，天气越来越阴了，我说了很久，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布满水痕。她拍着我的背，告诉我别害怕，凄风苦雨我替你挡着，你慢慢说……

我又想起你最后一次对我掉眼泪。

那是个最酷热的暑假，我在等待查询自己的中考成绩，同时也心焦着你的成绩。

2019年7月14日，和你断联的第二十一天，照说根据21天效应，我应该已经适应好了没有你的日子，可我还是在接到你的电话那一刻心跳失控。

那时我才醒悟，原来我自以为清醒的21天竟然过得像行尸走肉一样，灵魂变成了一块生锈的铁。在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刻，我才突然确信自己活着，我清晰明了地感知到我的眼泪落下，伴随着锈迹剥落的声响。

你很激动地说谢谢我，你考了706分，这是这么多次模拟考考得最高的一次，全家人都很替你高兴。

其实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见不得光的人是我。

不敢给你打电话的胆小鬼也是我。

你接着问我查了成绩没有，我说我考了721分，跟我的估分差不多。你随后静默了，抽泣着急匆匆说：“你比我高那么多分，我可能考不进广高，要是不能和你在同一个学校了怎么办……”江臆，其实我在这个时候就很想问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我们在通话结束后才终于加上微信，在没出分数线的那两天我一直安慰你，巴不得把世界上一切有趣的事物都分享给你，你看上去兴趣乏乏但还是热情地回应我。

严格意义上你就是我有且仅有的朋友。我把你的社交账号翻了个遍，发现你真的有很多朋友，所以当你没有秒回我的时候，我总是会联想你在和其他人聊天。有好几次我跟个女鬼一样质问你，“怎么又不在了你在和其他人聊天吗？”一开始你还会截图把聊天分享给我，屏幕前我夸赞你的朋友真有意思，屏幕后的我阴暗地恶意诅咒。你或许有意识到我的不对劲，后来再也没有把聊天截图发过给我看。

那我怎么办呢，所以你喜欢我又没那么喜欢对吗。江臆啊，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更喜欢我一点呢？喜欢到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事都告诉我，什么都不要瞒着我好不好……

广高的分数线出来后，你对我就更疏远了。这个学校的分数线确实变态，709分，你还差三分。我说你尽力了就很好，四大中离广高都不是很远，我会去找你的。

我有感受到你的刻意疏远，你回我的消息越来越慢，话越来越少，间隔两个小时、四个小时、八个小时，甚至一整天。

说真的我很痛苦，我不敢发消息发多了。有时候我自言自语给你发消息问你是不是烦我了，你没有回复，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我对你说了一次对不起后，又说了无数次。

后来我自暴自弃地问你一句：

江臆，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不能乱说的呀，说了就得负责的是不是。

回答我吧，告诉我答案就好。

——是，我是喜欢你。

——要负责么

我听到你的答案长久地不说话，只是无声的哭。

隔天你告诉我：

算了吧阿析，我不值得的。

什么叫做你不值得呢？你不值得的话，谁值得呢？小江，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呢？还是说我们初三那一年你就是在耍我玩?

思念很难捱。

我原本打算新年新气象让自己对待我们的感情正常克制一些，可是我和你的关系早就被瀑流冲破，已然决堤，任凭我怎么去修补，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也曾思虑过我们的感情，也分析了，最后无动于衷和无力感更多吗？和我说说吧，小江，我很想你。

春寒料峭，善自珍重。

何析

2020年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