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深入皇宫的露丽丝在寝殿找到了早已熟睡的伊丽莎。
她只需要将斐尔列制作的魔法球拍进伊丽莎的脑袋就行,储存的魔法足够摧毁虚假的记忆,将伊丽莎从珈勒姒城解脱。
但临到最后关头,露丽丝犹豫了。
她知道,醒过来的伊丽莎还是她的姐姐,那个温柔善良无限纵容她的姐姐。
她们还会是原来亲密无间的样子。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她又不是真的傻。
在规则的限制下,因瓦蒂娅不可能完全操.控伊丽莎,只能诱导催化。
就连替换的记忆也是以原本的记忆为基础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露丽丝知道,姐姐曾真的想过要杀她。
隐于黑暗的浅碧色眼眸中浮现薄薄的一层水光,又被快速眨掉。
正当露丽丝将手放到伊丽莎额头,即将把魔力球拍进脑海时,突然被一把抓住了手。
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睁开了一双浅碧色的眸子,清清冷冷,波澜不惊。
“露丽丝,你终于来了。”
一瞬间,寝殿内灯火通明,守卫从殿门鱼贯而入,将露丽丝和伊丽莎包围在中央。
剑拔弩张,纷纷对准露丽丝,只待一声令下,将夜袭者拿下。
被伊丽莎定住的露丽丝一脸不敢置信。
“你……早就料到……我会来?”
伊丽莎从床榻上下来,一边向殿外走去,一边随口回复。
“不然?”
伊丽莎甚至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直接下令。
“就地格杀。”
“噗.嗤——”
“噗.嗤——”
冰冷利器刺入温热血肉的声音响起,鲜血顺着拔出的寒剑滴落到华贵的绒毯上,洇湿出一片深痕。
*
弥克兹来到皇城上空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肆意疯长的血蔷薇侵.占了整座皇宫,漆黑的荆棘穿着几具守卫的尸体,一鼓一鼓地贪婪吮吸血液。
饱食鲜血的荆棘表皮裂开,从中探出的花苞在月光下舒展花瓣。
血与罪浇.灌出极艳的蔷薇花。
皇城中心,无数漆黑荆棘围绕着一朵巨大的花苞,紧紧闭合的花骨朵有节奏地搏动,仿若心脏。
伊丽莎与因瓦蒂娅在巨型花苞前对峙。
或者说,是因瓦蒂娅在拦着伊丽莎,不让她冲向花苞。
露丽丝在最后一刻扑了出去,将魔力球拍进了伊丽莎的脑海。
伊丽莎清醒时,眼前就出现了这朵巨型花苞。
直觉告诉她,露丽丝在这里面。
不断削弱的血脉感应警告她,露丽丝……快死了。
感知到的那一刻,伊丽莎心脏骤停,差点没疯。
立即就朝露丽丝冲了过去,却被因瓦蒂娅的魔镜拦下。
此时的因瓦蒂娅与之前疯批的样子判若两人。
脸上神经质的笑容消失了,冷静下来的紫藤眼瞳显得有些忧郁。
大量信仰的丧失使得她的实力在不断衰弱,似乎,还不止如此。
因瓦蒂娅抬头仰望着孕育着“露丽丝”的血色花苞,鲜明地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流失,奔涌着,朝着露丽丝而去。
是怨气。
是那些被她吞噬,又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增生的怨气。
增强她,却也折磨她,扭曲她。
现在,它们欢欣地涌向新的宿主。
因瓦蒂娅恍惚想起,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嫉妒。
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天赋,也没有讨喜的性格,她渴望融入那个团体,却始终游离在外。
明明缪尔若也是后来加入的,却能轻易地赢得所有人的喜爱,包括她。
爱得不纯粹,恨得不真切。
她夹在爱与恨之间,便只能嫉。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些浓烈到烧心灼肺的情感随着怨气的流失在飞速变淡。
其实她早该放下了。
在死亡的那一刻,就放下了。
“别白费力气,你救不了她。”
伊丽莎不信,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过。
因瓦蒂娅歪了歪头,疑惑道:“你不是恨不得她死吗?现在这样又是为什么?”
伊丽莎不答。
是,她有恨过露丽丝,但与恨相比,更浓烈的是爱。
那是她从小到大一直疼爱着的妹妹,她怎么舍得?
【醒过来啊……露丽丝。】
【醒过来,求你。】
堡垒中的斐尔列突然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他抬手捂住心脏,剧烈到异常的跳动频率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一直安安静静的血蔷薇突然活跃起来,枝干延伸,松松缠绕在斐尔列的脖颈上。
正当斐尔列不明所以时,一股空间扭曲感突然传来。
斐尔列最后的记忆是格兰德即使扭曲也不掩震惊担忧的脸。
下一瞬,他就被过于迅猛的空间传送震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周围是一片暗红,微微起伏的墙壁带着肉类的纹理。
斐尔列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撑着墙壁站起身来,手下滑腻柔软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噤。
脖颈上缠绕的血蔷薇直起茎秆,贴了贴他的脸颊。
“发生什么事了?薇薇。”
斐尔列相信血蔷薇不会害他,但是一支末梢花朵突然被本体操纵施展空间魔法还是非常诡异。
血蔷薇伸长一片叶子指了指他的心脏,然后就开始不断蹭他。
斐尔列完全搞不清状况,不明白血蔷薇这是做什么。
突然,剧烈的刺痛从心脏传来。
斐尔列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到了漆黑的荆棘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根系在心脏中生长深扎的痛苦逼得斐尔列额头满是冷汗,下唇几乎被咬烂,鲜血四溢。
血蔷薇贴贴流血的唇瓣,吸吮掉溢出的鲜血,释放出醉人的馨香,试图缓解斐尔列的痛苦。
在斐尔列痛得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墙壁”在逐渐收拢,直到完全贴合在他身上。
细密的管道连接到他身上,一鼓一鼓地传输“养分”。
【疼……】
【好疼……】
精神领域几乎被搅碎,一片虚无的灰暗中一个血红的法阵逐渐成形。
漆黑的荆棘从法阵中涌出,缠绕住精神领域的碎片,一点点拼凑,绽放出鲜艳的花朵,然后破碎成齑粉,填补裂隙。
修补完成的精神领域完美如初,没有一丝裂缝,只是多了一条条鲜红的装饰。
正中心悬浮着一朵半开的血蔷薇,扎根在血色法阵之上。
【斐尔列……斐尔列……】
【醒醒……】
稚嫩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斐尔列迷迷糊糊地醒来,就被蔷薇花扑了满怀。
【哇呜!主人你终于醒啦!】
一句“主人”炸得斐尔列原本迷蒙的脑子瞬间清醒。
“你怎么……会叫我‘主人’?”
【我们缔结了契约,你当然是我的主人啦~】
斐尔列:“……”
最近强行和他缔结契约的人是不是有点多?
哦,不好意思没有人。
只有一条鱼和一朵花。
“那你和爸爸的契约呢?你不是爸爸的契约魔物吗?”
血蔷薇摇摇摆摆,完全没有被前主人抛弃的悲伤,反而充满了兴奋。
【缪尔若把我送给你了呀,现在我是你的契约魔物了哦。】
为什么一朵年纪可以追溯到上个纪元的花还是这么幼稚……
因为它没有脑子吗?
头痛的斐尔列揉了揉额角,抬起手才发现手臂上似乎连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斐尔列顿住,低下头仔细看看。
好家伙,他全身都连着暗红色的细管。
时不时地还鼓起一个小包,在往他身体里输送着什么。
斐尔列:“……”
略微动了动,发现没有丝毫痛感,而且莫名有种诡异的饱腹感后,斐尔列心中的无言达到了顶峰。
“薇薇,这是……什么东西?”
血蔷薇手舞足蹈,超级开心地回答它的小主人。
【是饭!香香的饭饭!】
斐尔列顿时被哽住了,深刻地意识到他和血蔷薇之间存在着深不见底的交流沟壑。
深呼吸一口气,不要和一朵花计较,被气死的肯定不会是它。
“爸爸把你给我,是要我们做什么吗?”
斐尔列都做好解码花言花语的准备了,血蔷薇却给出了异常明确的答案。
【吃掉因瓦蒂娅的怨气,剖出她的心脏。】
伊丽莎和因瓦蒂娅僵持不下的局面是被艾比尔的呼声打破的。
“嘿!伊丽莎,接住你妹妹!”
伊丽莎下意识抬头,将看到艾比尔将露丽丝朝她抛过来。
瞳孔收缩,赶紧上跃托住露丽丝,将她稳稳抱在怀里。
见艾比尔落地,弥克兹这才带着乔纳亚降落。
在冷兵器时代,他们唯一能用的交通工具只有马车,魔力驱动的飞船那是一律用不了。
想飞就只能纯靠生物能驱动了。
“喂!因瓦蒂娅,你现在被我们包围了!束手就擒还能饶你一命。”
艾比尔话说得非常嚣张,内心其实无比的怂。
【啊啊啊啊啊!】
【斐尔列你在哪里啊!快来撑场子啊喂!】
因瓦蒂娅听到这话表情都没变一下,连眼神都不想给他一个。
她只在看到露丽丝被抛下来时瞳孔收缩一瞬,立马转头看向被荆棘围绕的巨型花苞。
随后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微微起伏的花苞,静静等待。
花苞内的斐尔列大致摸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所以,我现在就在‘吃’因瓦蒂娅的怨气?”
【
对呀对呀!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呢。】
斐尔列无法与血蔷薇共感,他没尝到什么味道,但确实有点饱。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血蔷薇想都没想,理所当然道:
【吃完了就可以出去了啊。】
晃了晃花朵脑袋,血蔷薇难得机灵了一下,补充道:
【主人你想早点出去的话,加快进食速度就好啦,魔力源越活跃,吃得越快哦。】
恰在这时,斐尔列感知到了外界小伙伴们的气息。
当机立断,他向乔纳亚发出了精神通讯。
“乔纳亚,最大限度,对我增幅。”
收到命令的乔纳亚手比脑子快,当即照做。
几乎同一时刻,中心花苞的搏动频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
看到乔纳亚动作的艾比尔奇怪道:“乔纳亚,你在给谁增幅啊?”
他没感觉到啊!咋地?还区别对待捏?
乔纳亚这时才反应过来,愣愣道:“是……是斐尔列。”
艾比尔:“?”
抱着昏迷的露丽丝的伊丽莎明白了什么。
“斐尔列……在那朵花苞里。”
艾比尔:“!”
“咔嚓咔嚓——”
碎裂声不绝于耳,因瓦蒂娅放出用以阻拦的镜面纷纷出现裂纹,瞬时崩碎坍塌。
但身为魔镜之主的因瓦蒂娅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仍旧直勾勾地注视着那朵巨型花苞。
大量能量的涌入让斐尔列感受到撕裂般的痛楚。
即使痛得恨不能昏过去,意识却仍旧保持极端清醒。
他清楚地感知到全身的经络骨骼在寸寸断裂,又以极快的速度重新生长。
表面的皮肉一点点枯萎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细嫩血肉。
他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脱胎换骨。
明天应该可以结束这个世界了,我们快点回去见爸爸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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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最大限度,对我增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