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露丽丝突然惊醒。
莫名的心痛袭来,露丽丝不得不蜷缩起身子,手指紧紧抓着心口的衣物。
等到心痛平息,露丽丝已经痛出了一身冷汗。
翻身平躺,看着床顶,露丽丝没了一丝睡意。最终还是顺从内心,起身出门。
【今晚月色很美。】
露丽丝坐在石凳上仰头凝视着半空中的明月。
【只可惜缺了一半。】
露丽丝从小就很黏姐姐。
小霸王一样的露丽丝在姐姐面前却乖的不能再乖,在父王母后拿她没办法的时候,只要伊丽莎出面,露丽丝立马就怂了,乖乖听话。
她并不是害怕伊丽莎,也不是伊丽莎积威过重,她只是不想让姐姐生气难过。
在伊丽莎一直学不会攻击型魔法时,就有流言蜚语传出,说下一任精灵王是露丽丝,应该立露丽丝为王储,一个完全没有攻击性的女王怎么可能带领精灵王朝走向繁荣。
当时露丽丝气得差点升天,提着弓箭就要去找说闲话的精灵,好好教教他们应该怎么说话。
是伊丽莎拦住了她。
很温柔很平静地把她拉回来,摸摸她的脑袋,叫她不必在意。
听话的露丽丝当场收起弓箭,紧紧抱住了姐姐,也就错过了姐姐眼中快要溢出的难过。
从那以后,露丽丝就告诉父王母后,她以后要浪迹天涯,行侠仗义,那些政务知识她是一点都不会再学了。
这也是变相地放弃继承权。
露丽丝只是那么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做。
伊丽莎继位后肯定会待在王庭,她肯定要和姐姐在一起啊。
把姐姐抛下自己去流浪潇洒,露丽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是她们第一次分离这么久。
露丽丝试图把大脑放空,但是见到伊丽莎的最后一面却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居高临下的伊丽莎没有厌恶的表情,只有全然的冷漠,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露丽丝又想哭了。
眼泪还没涌出来就被斐尔列一个拍肩吓回去了。
“想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
露丽丝吸了吸鼻子,脸上扯出一抹笑。
“哦,睡半道醒了,就出来吹吹风。”
身体后仰靠在石桌上,露丽丝仰看着斐尔列调侃:
“你干嘛不睡?夜半幽会啊?”
格兰德走到斐尔列身后,给他披上外袍。
抬头就收获了露丽丝促狭的眼神,面色不变,橘红色的耳鳍却拼命颤动。
看得露丽丝内心狂笑,低落的心情好转不少。
【真好啊……】
斐尔列没有理会露丽丝的调侃,取出小炉开始烹煮花茶。
小朵的玫瑰在翻滚的沸水中上下翻飞,舒展花瓣,释放安神舒缓的香气,混杂几缕莓果的酸甜,将露丽丝带回阳光明媚的精灵花园,欢声笑语萦绕身侧。
小巧精致的瓷杯盛着清澈艳丽的茶汤,温得掌心暖融融的,热度逐渐蔓延至全身,驱散了周身的酸痛僵硬。
斐尔列小口小口地抿着茶,并没有说什么安慰鼓励的话。
他知道那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感觉有多痛。
那是一种不能凭三言两语就化解的彻骨的痛。
午夜梦回总是泪湿枕巾,惊醒后又久久不能安眠。
他只是来陪陪露丽丝,好让她不那么孤单。
也没必要绞尽脑汁地想话题,试图去逗对方开心,换来一个硬挤出来的让人安心的笑。
“呼……”
斐尔列对着茶汤轻轻吹了一口气,看着被气流荡起的一圈圈涟漪。
【只是这样就很好了。】
三人安安静静地喝完一壶茶,在月下道别,各回各屋,各自安歇。
半月渐渐西沉,下一次出现将会更加丰满。
直至圆满无缺。
*
幸亏规则提前给他们设置了身份,不然混进反叛军里就是一大难题。
艾比尔“因瓦蒂娅私生子”的身份特别好用,给了反叛军正当的进攻理由。
他在反叛军中地位很高,提出的建议会得到高度的重视,非常有利于计划的开展。
反叛军的人数远远比不上珈勒姒城的正式军队,他们只能靠奇袭。
无数珈勒姒称的男性居民每到深夜都会进入一个美妙的梦境。
在这里,他们不必伏低做小。
在这里,他们不必与别的男人分享爱人,惶惶不可终日,恐惧被妻君抛弃。
在这里,他们,才是掌权者。
过于美妙的幻境,让他们即使明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也忍不住心生向往,一点点沉沦。
梦醒时,总忍不住怅然若失。
【如果梦境成真就好了。】
无数的人这样想。
妄想的种子已经种下,在欲.望的浇灌下疯狂生长。
*
在斐尔列的部署下,前线的反叛军步步后撤,退回堡垒,避战不出。
即使珈勒姒城的士兵每天都在城墙下嘲讽他们缩头乌龟,窝囊废物,反叛军也一声不吭,雷打不动。
珈勒姒城于是封锁了反叛军的补给,跟他们打起了消耗战。
军营中每夜欢歌乐舞,纵情声色,明目张胆地炫耀她们富足的粮草和优越的军备,进一步地加深反叛军的饥.渴,试图逼迫他们投降。
变故发生在某一个深夜。
一位随军的妓子暗杀了熟睡的指挥官,衣衫不整地从帐篷中出来。
巡逻的守卫见怪不怪,顺手调戏了两把,笑呵呵地走了。
谁也没有发现,蓬乱的发丝下隐约露出的一双眼睛,满含病态的疯狂。
他一路晃晃悠悠地来到另一位将军帐中,面若桃李,含羞带怯地跪伏在将军膝上,轻声唤她:
“妻主……”
看着伸向面颊的手,妓子主动把下巴搭了上去,用脸蹭了蹭,双瞳剪水,含情脉脉地仰望着她。
春风一度,芙蓉帐暖,满室春情。
一切都被匕首反射的寒光击得粉碎。
锋利的匕首直接捅穿了咽喉,让被袭击者连呼救都发不出来,只能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行凶者。
妓子一把拔出匕首,下一刀刺.入了心脏,再下一刀是肝。
一刀又一刀,飞溅的鲜血染遍全身。
气喘吁吁的妓子终于停了下来,无比温柔地捧着将军的头颅。
“你说爱我的……”
“你说我是你的心肝宝贝的……”
下一瞬,眼神变得阴狠,又暗含深重浓厚的悲伤,几乎将人溺毙。
“骗我!”
“你的心肝里根本就没有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把我送给别人……”
下一刻,他又痴痴地笑起来,笑得极甜。
“噗.嗤——”
匕首捅.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你说我们要生死与共的哦……我来,陪你了。”
那一夜,珈勒姒城军营中所有的男性反叛,屠杀高层,烧毁粮草。
冲天的火焰中混杂怒吼与疯笑,血色与火光争艳。
艾比尔在堡垒中远眺敌对军营。
“哇塞!斐尔列你也太狠了吧!”
“这是一点余地没留啊。”
格瑞孚也向斐尔列投来惊异的目光。
自从他说这个世界的人早就已经死亡,只是灵魂一直被困在这里,斐尔列就一改稳健的练军方式,剑走偏锋了。
直接开启屠杀模式。
斐尔列面前悬浮着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不断有血色的节点黯淡下去。
“王城那边也开始行动了,准备好,我们很快就要和因瓦蒂娅正面对上了。”
想到这件事艾比尔就牙疼。
差点给弥克兹来了个对穿的事情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
“因瓦蒂娅的空间魔法几乎无解啊,不解决掉这个问题我们打什么?左右手互搏啊?”
听到这话,斐尔列顿住,想起了父亲展示的录像。
录像中,缪尔若就是凭着一手反弹置换让一众围剿者左右手互博,坐山观虎斗。
他诡异地沉默了。
【不会吧……】
他有理由怀疑因瓦蒂娅这一手空间魔法的运用学的是他爸。
【嗯?】
【等等!】
斐尔列转头看向格瑞孚,目光灼灼。
看得格瑞孚寒毛直竖。
格瑞孚:“……干嘛?”
斐尔列:“你们当初对我爸的那场围剿成功了吗?”
格瑞孚:“?”
他们什么时候围剿过缪尔若了?!
他们有那么想不开吗?要去挑战那个小变态?!
格瑞孚在久远的记忆中翻翻找找,还真给他找出了斐尔列问的那件事。
格瑞孚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往事不堪回首,但是小孩还在期待地等答案。
格瑞孚:“这个……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斐尔列:“什么叫‘算是’?”
好奇的小孩不接受你的敷衍,并且选择刨根问底。
格瑞孚闭了闭眼。
【这就怪不了我了,是你儿子自己要问的。】
格瑞孚:“最后的结果是你爸被封印了,虽然不是我们干的。”
他们哪有那个能力去围剿缪尔若啊!被围剿还差不多!
……虽然六个人被一个人围剿挺好笑的就是了。
斐尔列皱起眉,“谁干的?”
格瑞孚:“……”
别说兄弟坑你,这确实是你自己干的事儿。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认。
“你那素未谋面的提供了部分基因的生物学母亲。”
斐尔列一瞬间额头青筋猛跳。
好半晌平复下来后继续问道:“他怎么做到的?”
格瑞孚:“……一力降十会?”
“咔嚓!”
斐尔列一个用力捏碎了座椅扶手。
格瑞孚默默偏头,不敢再看。
艾比尔跟鹌鹑一样不敢吭声,生怕被连坐。
【呜呜呜……弥克兹你赶紧回来吧!这里太可怕了!】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做成烤白羽鸡了啊!
此时的王城一片混乱。
无数高官被自己的夫郎刺杀,城中的军.火库被引爆,大火几乎烧着了整座王城。
弥克兹带着乔纳亚悬在半空,借助乔纳亚的增幅将斐尔列制作的心灵魔法储存器辐射到整座王城。
直到先行的反叛军到达,弥克兹才带着乔纳亚离开。
“我们去皇宫,希望露丽丝已经搞定了。”
乔纳亚点点头,向下方的反叛军扔了一个增幅魔法。
即使仅仅拥有简陋的装备,他们也悍不畏死地冲锋杀敌,为了心中的自由和理想,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