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泯灭的妳 第4章 第 4 章

吃饱喝足，许诺和简依曼回来后就各自回房间去了。

简依曼想着事情，在窗台前坐了好一会。

窗外开始下起萧萧暮雨，树叶扇动出清爽的风，她把窗口的支柱拿下来阖上窗户，吹了蜡烛便回到柔软温暖的床褥上去休息了。

一切都昏暗静谧，偶有几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鸟儿轻鸣，估摸着是湿了雨。

昏昏欲睡之时，简依曼听到房门被吱呀打开，她顿时清醒警惕起来。

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简依曼听几下就知道是谁了，梗着的脖子顺势放松下来。

“栀子，栀子。”许诺试探着轻声问道，“简依曼？”

她抱着枕头向前靠去，看到对方在被子里的身影，于是弯下腰来，眯着眼睛想去看清她的样子。

许诺开始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会变得透透明明的呢？”

“简依曼你怎么就睡着了。”

许诺不满地呢喃着。

简依曼终于没忍住噗嗤一笑，轻轻回应她一个鼻音：“嗯。”

许诺看着她睁开眼睛看自己，直接把枕头一把子砸了上去，“你玩我呢。”

简依曼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嗯呢。”

“嗯，嗯，嗯，嗯你个头。”

然后许诺开始后知后觉这不是现实生活里柔软的棉花枕头，吓得赶紧拿起来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而后她借着月光动手动脚去摸她那高挺的鼻梁。

简依曼被她逗笑，拿下她的手虚虚握着她的手腕，“你收力了的。”

许诺：“我怎么不知道？”

简依曼开始贫起嘴来：“因为你不忍心对我这张美丽的脸蛋下手。”

许诺：“切~”

然后她慢吞吞地爬上床，跨过简依曼，钻进被窝里去，又慢吞吞地解释道：“太黑了，这里的夜晚太黑了，我老觉着那柜子和木椅纹影折出来的模样特别像一个人站在那里。”

许诺转过身来在她耳畔边呢喃：“我忍了好久还是不敢一个人睡……”

许诺看着简依曼的侧脸问道：“栀子，你不怕吗？”

简依曼没有回过头来，“怕。”

“哦。”

许诺开始乱起八糟地说起话来，简依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听着她的声音渐渐变慢缓，她轻轻侧头，恰好许诺那已困乏的目光落进眼底。

许诺没注意到，又讲了几句话，没听到回答便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她也沉沉地阖上了双眼，最后自言自语讲了一句话：“简依曼，你怎么这么好呢……”

简依曼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变轻，变平缓，变得温润，她睁开眼看着看不清的床顶，启唇轻声说道：“什么呢……真的吗。”

第二天简依曼醒来的时候，摸到旁边冰凉的被子，先抬眼找起人，看到许诺在桌子那边低头系着裙带，她才安心下来拖拉着起床。

许诺看到她起来了，说道：“你醒了，我刚刚听到她们说温小姐会回来了，我觉着就是这次我们的工作对象。”

许诺看着她还在床上坐着，她走前去欲扯她，对上她那惺忪睡眼，不觉失笑：“你昨天不是比我先睡着嘛，怎么今天困成这样。”

简依曼抓着她的袄袖撑起自己，“我就爱睡觉啊。”

许诺赶紧握下她的手，“哎呀，别扯坏人家的衣服。”

而后简依曼感受到手腕处的温暖消散，许诺把她拉起来后又去整理自己的衣服了，没分视线给她，说道：“晚上再睡觉啦，干正事先，赶紧结束我要回家窝着。”

过会，许诺坐下来看着洗漱完的简依曼换衣服，边看边夸道：“栀子你真的，女娲毕设。”

简依曼穿的一套都是偏白金色的，只有裙子上带了几缀暗红色，她的身高足有一七三，康琳穿到脚踝处的下裙在她身上只能到小腿中间偏上点。

上午两人去打探了温小姐的情况，听到她们说可能要傍晚才会回来，于是两人出去随便逛了逛，

街上有少许电灯和电车，女孩们裹脚或没有裹脚的混在一块，偶有混乱的场景，简依曼都会赶紧拉着许诺走开。

许诺看着她的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叫做‘新旧交替’。”

简依曼点点头，拉着她往回走。

……

“温卓！”

康琳在识别到她的脸庞的那一刻就拥了上去，温卓丢下小皮箱，撞入了她的怀中，妄图将这两年来的时间和距离都融化掉。

“好久不见。”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口，两人均是红了眼眶，康琳松开她的怀抱，细细地看起她的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父异母的，大两岁的姐姐，康琳却不怎么爱叫她姐姐，就爱念叨她的名字。

她捧着她的脸，朦胧着声音说道：“变好看了，变聪慧了。”

康琳羡慕地看起她的波浪卷发，又往后退了两步去看温卓穿的蕾丝白金长裙，钦羡缠绻地端详着她，“真好啊！”

温卓早已激动得心如鹿撞，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却还是如往常一般细柔地说道：“这怎么看的出来我变聪慧了，笑话呢，还有我也带了一套我这样式的衣服给你。”

许诺和简依曼回来的时候就正好遇上了两人相逢，可许诺在听完康琳叫喊她的名字的时，疑惑地转过头和依曼对视，以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是温卓还是温琳？”

简依曼回想着昨天的内容，说：“手机上是说温琳。“

“奇怪”，许诺面露疑色嘟囔道。

“哎呦我就不穿了，我又没出去学习过，都是在家里看书。”康琳推搡道。

“哦对了，这两位也是同志，我想着外面乱，便让她们到右庭院的空房子那里去住着。”

温卓看向她们，点点头示好，“你们好。”

“你好，温小姐。”

互相报了姓名后，温卓轻轻拍起手来细语道：“这下热闹了，我们可以讲好多东西呢！”

四人相视一笑，闲聊着进了屋子。

康琳喝起茶，谈起事情来：“阿爹说过几天他也会回来，我们家的药材场现在景气不好了，那些地也好多被轰炸了，北方又兴起另一个药牌，现在我们的风头落后好多。”

温卓听道皱起眉头，“阿爹现在应该很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了。”

“啊！姐姐！姐姐！你回来啦！”

康凝撞着大门就跑进来了，气喘吁吁地停下，热红着脸颊看到温卓，喊道：“啊！姐姐变成洋人了！”

温卓看到小妹刚回来，“慢点，慢点。”然后张开手，牵她过来坐到身旁。

康凝一见到她便开始嘴巴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姐姐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啊？”

“外面学的知识和这里是一样的吗？”

康琳也一起问道：“温卓，外面的女孩怎么样呢，她们也像我们这般吗？”

“外面的街道也像这里一般总会动乱吗？外面的天也是这般颜色吗？”

许诺和简依曼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也好奇地凑过来。

康琳站起来提议道：“欸！我们来去我房间讲！围在那个大桌子上好！”

说罢她便牵起温卓的手，招呼着大家一起走。“阿嬷，麻烦您端点茶水来和把这个桌子上的点心端进来。”

许诺听到，顺手端了一个果盘，简依曼看到也和她一起端了一个，康琳见状说道：“啊，不劳烦姐姐们做这些琐事的。”

许诺笑道：“没事的，顺手的事呢。”

温卓也拿起来桌子上的最后一个糕点盘，眉眼弯弯微微笑道：“我也来帮一手吧。”

康琳没再阻挠她们，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已经端空了，便玩笑起来：“那我只能拿一个大东西啦！”

康凝没听懂，不解地问她：“什么东西啊？”

说罢就被康琳敲了一下脑袋，康琳大笑着跑起：“是你啊！”

康凝气着，“什么啊！”撸起袖子就去追她，温卓在后面跟着，看到她俩动作不觉捂嘴笑着提醒她们：“小心点啊！有台阶。”

许诺和简依曼并肩一起走着，看着前面的人打闹。

许诺凑道她耳畔边说起：“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之前接活的对象要一直对接陪到工作结束，现在连对象是谁都还没找到，不用干活就这么和她们过着日子也是很舒服的。”

简依曼侧头看向她，微风轻抚，走廊上的水台反射着淡淡波粼的水光，庭堂中央有光色照射下来，恰好投在她的脸颊上。

她看着她那喃喃自语般的模样，好像此刻确实没什么好担心回去的问题。

五人围坐在桌前，看起窗台外的秋意，木榻上缠绕着淡淡的清风，女孩们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谈着明天的事，未来的事，似乎所谓的混沌的世界很快就会变好。

“欸！”温卓想起什么，一骨碌爬起来快步跑出去，而后提着她那个棕色的小皮箱回来了，边打开边说着：“今个是中秋，我下海口的时候寻了点月饼来，可惜阿爹要过几天才到。”

温卓先拿出那小巧精致的酥皮月饼，打开那有“祥云”、“嫦娥”的小木盒，指着说：“这些个是玫瑰馅的和冬瓜馅的。”

然后她又拿出一捆稍大一点的，便拆开来边分给姐妹们，“这些有豆沙、莲蓉、咸五仁。”

康琳看到许诺亮晶晶地看着，笑着补充道：“小巧的那个是苏式月饼，不过现在广式月饼也卖的可好了。”

大家吃起团圆的饼呵呵细笑着，许诺凑到简依曼耳畔边说道：“以前的月饼实在好多，不会像我们那样式的甜腻腻的齁人。”

空气中弥漫着温暖清爽的味道，甜甜地扬起她们的细语。康琳牵着她的手腕摇晃起来，撒娇地催到她讲“正事”：“温卓你快和我们讲讲嘛，讲讲嘛。”

温卓笑着细腻说起：“那边和我们这里可截然不同呢，不过也有一样的，就比如那里的街道也种满了梧桐树，秋天的时候会下金黄色叶雨，美得让人心醉。”

康琳和康凝都目不转睛的不知不觉靠前去听的入神，许诺和简依曼也笑着听她讲外面的世界。

“那儿的建筑高耸入云，她们说那叫哥特式的教堂，塔顶是尖尖的，玻璃窗是五彩斑斓的，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时候，特别特别梦幻，我感觉我就像是来到了西方的太虚幻境，整个世界都沐浴在一片斑斓之中。”

“那里会有舞会，穿着比这又要华丽的衣服。”

温卓讲到那里的事情兴致勃勃地站起来，手撑着腰部说：“看，会有这种束腰”，然后她比划着，“舞会那种更加华丽的裙子还要穿裙撑的呢。”

温卓坐下来，挨着康琳继续讲道：“不过吧，那里的天气没我们这里好，天天总是阴沉沉的，时不时就下雨。”

她撑起下巴嘟囔道：“搞得人心情闷闷的，而且那里的人们有点奇怪，说不上来。”

“不过”，温卓嫣然一笑，喜溢眉间，“学到了好些医学知识，和我们这的好多不同，我要把她们融合起来去前线救死扶伤！”

“好！”康凝第一个鼓起掌来，倾慕地看着温卓，许诺也跟着她拍手叫好到，大家都祝起温卓能干出一番事业一起救起国家。”

“以茶代酒！”康琳举着茶杯，手腕上的玉珠链顺着滑下来，被清冷的月光衬出琉璃般的光彩，她就着户外劲厉的山风，坚定地念道：“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