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泯灭的妳 第3章 第 3 章

康琳来到许诺门前，伸出一手欲想敲门探扰，就听到旁边的门打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停下来手里的动作看去。

简依曼探出身子来说道：“姑娘，她休息睡觉去了。”

康琳听到，退回了半个脚步不好意思道：“抱歉。”

简依曼知道她的意图，打开房门侧身示意她进来，微微笑着说道：“来我这吧。”

待她坐下，简依曼给她沏了杯水，“多谢姑娘收留我们，我叫简依曼，隔壁房的姑娘叫许诺。”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讲起。

康琳看她们年龄相仿，估摸着她们也是来海都求学的，猜问道：“我叫康琳，敢问二位姑娘来到这里是有什么新鲜事吗？你们是从洋国一路回来的吗？”

简依曼摇摇头，把提前想好的话娓娓道来：“不是的，说来话长，我和许诺是青梅，来这是想学习新知识，顺便想找个人。”

康琳听到她们并没有去留学，失落了度，又听罢她俩是来这里学习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兴奋地提议道：“那我可以教你们认字！学知识之前要先认字！”

简依曼继续圆着她的话，“我们已经会识字了，听闻这里学堂多，知识最先进，便慕名而来了。”

康琳的眼睛又亮了一层，“确实，海都的外国人，多，年轻人也多，这里能让女子读书的学堂也多。”

简依曼认真听她讲，原来这里叫海都，她暗暗记下来，想着待会说给许诺听。

康琳：“我们可以一起读书呢！我可以借给你我的书，我买了可多的书！”

她话音刚落，便起了另一个爽朗的声音远远地撞进来，“阿姐！我回来了！你在哪！”

康琳听到声音，走出房门喊道：“右庭这里！”

康凝顺着声音穿过堂子来找她，兴冲冲地想和她分享学到的新事。

康凝和康琳并不是同母所生，她俩父亲娶过三个女人。

父亲在康琳母亲去世后娶了三姨太而生下康凝的。不过康凝和阿姐也只相差了一岁，万幸的是，三姨太很是慈和闲雅，对康琳和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一般好。

康凝抬眼见到屋里有人，收好蹦蹦跳跳的步伐，好奇地先探头看去。康琳笑着把她牵进来，“这是我妹妹康凝”，而后她介绍起依曼来，“这是依曼姐姐，来海都学习的。”

康凝听到是同志之人，顿时感觉对方一阵亲切，大大方方地喊起：“依曼姐姐好！”

“对了，还没问你年岁呢。”康琳想起这件事情提到。

简依曼：“我和许诺今年二十有二了。”

康琳听到捂着嘴逗笑起来：“你前面还喊我姐姐呢，你都不知道比我大了多少岁，我今年十七，康凝今年才十六。”

简依曼些许惊讶地挑起双眉，才反应过来这个年代的女子可能会看起来成熟一点。

她抱歉道：“失礼了，康琳妹妹。”

康凝在旁边看着她们，捂嘴低头暗暗笑起，而后调侃起康琳来：“姐~姐~”

“小孩别说话！”康琳假装推搡了一下她。

康凝继续偷笑着撇撇嘴，“你也就比我大了一岁嘛。”

恰时，许诺睡眼惺忪地推开门，看到简依曼屋里多了两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地愣在门口。

康琳看着她还没睡醒的样子，摆摆手示意她进来，笑道：“快进来吧许诺！我刚刚听依曼姐讲了你们的事情了。”

许诺一听更懵了，微微瞪着眼看向简依曼那，还边走过去，边歪了下头扯扯嘴角，对着口型问她怎么回事。

简依曼看她这个样子，不觉微扬起嘴角，盈盈笑着冲她微扬起眉，示意她过后再和她细讲。

她们围在桌几那坐下来，康凝开始聊起这几天的事，叹口气道：“她们说，再过一个月东国就要从北边打过来了，现在海都开始招兵了，也招女子兵和医务队呢。”

康琳听到说：“你可不要想着去，你要平平安安的。”

康凝不满道：“那你之前还和父亲吵架说你要北上去参军，不要联姻，一口气把婚给逃了。”

康琳一听她提起这件事，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天被父亲狠抽背的痛，“我比你大，那不一样。”

康凝才不理她呢，继续和那两位姐姐说起学校里的事来。

“许诺姐姐，我上了学才发现好多事啊！凭什么以前我们女子不能上学呢？

凭什么我们要裹脚呢！

我们班还有好多姊妹被裹脚了！”

康琳听到，自觉羞愧难当，低头缩了缩自己的脚，回想起小的时候的事情。

康家有三个女儿，康琳是第二个女儿，大姐姐不一般，是随娘家姓去的。

家里人要康琳的姐姐裹脚的时候，平时安安静静在大人眼里乖巧懂事的她一反常态的死活不肯，裹了就剪，再裹再剪，向娘亲哭闹着不要。

姐姐的母亲话语大，她看着女儿这般也心疼，加之当时的风气也在变，街街道道上都在传废弃女子裹脚一陋习，耳濡目染下，姐姐的娘亲软下来心，堵住了父亲的骂话，如她愿没裹成了。

但倒是到了康琳这里，父亲说什么也不肯，死活要她裹脚，康琳的母亲当时刚过世没多久，她本来就因为阿娘不见的事哭得要死不死了，小小的她那有气力和权力去挣脱那大大的手掌？

那时康琳都要疼得哭地晕厥过去了，阿嬷抱着她也是心疼的尽泪润了眶，一直摇着她哄：“乖乖，好乖乖裹好了就没事了，就没事了。”

那几天康琳整个人都是郁郁得像小死人一般，小小的她撑着耷拉的脑袋坐在高耸的木凳上，脚怎么也够不到地板。

她吃完饭就在那目光呆滞地看着地板、天花板，刚开始阿嬷和三姨太还担心这孩子哭傻了，后来看她也只是在那里呆呆地僵着，也不吵不闹的安安静静地看着四处，便没再留心她了。

只是一到晚上康琳又会哭起来扯扯着脚，阿嬷就会去抱绑着她的手不让她动，一路哄着她。

直到第九天下午，大家吃完饭各去忙活了，一时没留意康琳，她察觉到无人注意自己，也没多想，只是看着自己被包裹的脚，晕晕地径直栽了下来，摔撞在地板上。

当时三姨太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尖叫着传出房间时吓坏了，她赶紧放下手头上的琐事，款着孕肚急急跑过来，一眼见着头破血流的康琳。

三姨太看到康琳这副模样心揪揪得疼，她赶忙抱起面前的小女娃娃，试图去擦干净满脸都是灰尘，泪水，血水的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琳已经哭得模糊了双眼，她被抱起的那一瞬就直接紧紧地搂住三姨太的脖子，嘶哑着口水哭着喊：“阿娘，阿娘啊，我不要裹脚，阿姐她都不裹脚，外面都有女孩子不裹脚的。”

“阿娘！阿娘啊！我疼，我疼得很……”

三姨太抱着她，不忍听她讲，任泪水留下眼眶湿花了妆面，最后颤抖着声音说道：“不裹了，我们不裹了……”

阿嬷见状，跑过来想阻挠她的动作，可是当她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也啪得一下掉下了涟涟泪水，“夫人……哎呀我真该死，就不该和那些人讲起外面叛道的事来叫小姐听到来……”

三姨太颤抖着声音却平静的坚定的，不知道是在对阿嬷，还是对眼前这个娃娃说道：“别怕，我担着。”

“老爷知道了会发火的啊……夫人！”

“我担着，莫怕。”她再说了一遍，站起来去扯来桌兜里藏的生锈的大剪刀，抱着康琳坐回到床上，颤巍却坚定地一点点剪下、撕下了那圈圈将女娃儿锢束的布，长长条条尽被她剪断，扔在地上。

康琳那个时候已经晕睡过去了，三姨太抱着康琳坐在床上，轻轻地摇着自己的小脚，吩咐道：“阿嬷，您去倒盆温热的水来吧，我给她洗洗泡泡脚好。”

可惜康琳被折断的脚却再也恢复不了了。

长大后，康琳日复一日的自练下已经能与常人一般快走的无二异了，只是每当谈到这件事时，她还是会下意识地缩起脚来，尤其是看到许诺和简依曼正常的脚后，更是恨不得把自己躲起来。

许诺注意到她的动作，拿起的茶悬停在唇前，她想安慰些什么，抿着嘴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了：“康琳，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大家都是女子，都是姊妹，没事的。”

本来康琳还担心着她们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听到许诺的话她内心突然有一股暖流涌过，蜷藏起来的脚也被她慢慢地放松下来，露回到裙摆外舒服的位置。

天色已晚，康凝本还想继续聊着现在的局势的，康琳却打断了她，“该歇息了，天色不早了，你明晚还上不上学呢。”

康凝住嘴，讪讪地点点头，不舍地看向许诺和依曼，跟着姐姐回去了。

看着人已经走远，许诺确定附近没有人了，才把门给合上，坐回简依曼身旁，“栀子，以前的人好苦啊。”

简依曼点点头，和她说道刚刚的事情。

许诺听完后笑道：“哎呦所以我们现在的人设是来学习新知识的女子咯~还顺便是找人的大侦探？”

说罢她就想靠在简依曼身上笑，可被对方躲了过去，许诺看着她抱怨道：“干嘛，让我靠一下不行嘛，又没少块你的肉。”

简依曼看着她的眼睛，两人对上视线，她默默地错开，思索着什么。

许诺不满道：“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和我生疏了。”

之前许诺被调到别的分局上班，两人有一年多不怎么见面，后来回来后许诺感觉依曼对自己莫名其妙开始“礼貌”起来，她不解又不敢问，心咚咚地想到底怎么了，后来她发现简依曼也只是有的时候变得在肢体接触上开始有“洁癖”，倒是敢大方说出来调侃她了。

许诺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她的问题，她掏出埋在衣服里面被绑着的手机，看到：“工作区域锁定成功，此次工作任务：保护温琳别死。”

许诺把手机凑前去给她看，顺手拿起桌子上刚刚没吃完的糕点吃起，“哝，来了，不过温琳是谁啊，咋还没出现？”

“公司部门名称：执行组

发送者：执行组管理局B分局

收件人：执行组成员许诺、简依曼

任务主题：保护温琳活着

任务描述：关键词‘温琳’ ”

她咽下嘴里的点心，微微皱起眉来继续自言自语着：“怎么这次的格式这么奇怪？没有任务分派日期和截止日期这些啊，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简依曼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可能破天荒改版了？”

说罢她站起来，许诺见状问：“怎么了？”

简依曼：“你睡觉的时候我出去了一下，附近有条食街是开到深夜的，来去吃点东西吧。”

许诺听着激动地跳起来，立刻站起来去穿便鞋，“你怎么不早说！”

而后她反应过来，转过身问道：“她们肯让你出去？你有这里的钱吗？”

简依曼：“我们又不是她们家里的人，怎么会不肯呢？钱嘛，我就不告诉你了，你就当欠着我的吧。”

许诺一听到原来依曼是有这里的货币的，便没管这么多了，笑盈盈地拉着简依曼的手腕就跑出去。

简依曼看着她脱口而出：“小心！”

自己却忘记了留意脚下，被门槛给浅浅绊了一跤。

许诺回过头来，牵稳她大笑起来。

光色下她扎起来的马尾被微风吹起扬扬发丝，皎月在这发梢上毫不吝啬地留下了一点她的光芒，衬得许诺很是笑颜朗朗，肆意可掬。

简依曼愣神地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她拉着跑了出去，只听见她笑着说：“快点啦，快点啦，我要吃面，要吃肉，要吃炸的香喷喷的小酥饼！”

……

夜晚，温卓在房间里打包好行李，又再把船票拿出来看了又看，忍不住走来走去兴奋着，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她就睡不着觉。

她兴奋地回想着这两年里学到的，看到的和研究到的东西，让她茅塞顿开，让她天灵发麻……

她现在只想快快回家去，把这一切都说给海那边的人听。

温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地想着回去以后的事情。

晚上，康琳准备睡觉的时候，阿嬷跑过来和她报起好消息，“康小姐，温小姐就要回来了！”

“真的吗！”康琳一下子掀开被子跳起来。阿嬷立刻点点头：“你父亲和温小姐的信都到了，是真的。”

“太好了！两年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康琳接过信，看也不看一眼先把父亲的信扔在一边，拆开温卓寄过来的信急急读起来。

看毕，她激动徘徊的在房间里渡来渡去，又坐到窗台前撑腮看起天间的将圆满月，她想着她会不会此刻也在望月思慕呢？满月将弯，弯月将满，不胜那人远山眉纤纤，眼朗朗。

直到她看见蜡烛燃滴下来堆积的重叠小山才深觉夜深，爬上床去还在心潮澎湃地想着和温卓见面的场景，估算着她说的时间，想着也不知道她明天晚饭前能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