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凡对着世界是带着防备和恶意的,他只能以自己成长过程中的所见所闻来判断世界。
一度他以为世界就是那个样子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当他迈入更广阔的世界,就发现,年少时遇见的那些给他带来伤害的人,只是世界的一面,这世界是多面的,还有一些很真诚善良的人。
高远还是那样热情,把昨天下午他落下的内容帮他示范了好几遍,不然光靠着教练示范那一次,何凡心里还真没有什么把握。
何凡和林柏的感情里虽然有着小小的波折,可还是甜蜜的,林柏最近也不怎么忙,每天都按时回家,两个人白天各忙各的,晚上能一起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
最近林柏心疼何凡白天练车很累,就不让他早起给他做早饭了,林柏每天到公司吃就行。
虽说不用早起做早饭了,可多数时候,只要林柏醒了,何凡也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里。
这天早晨林柏起床后就去卫生间洗漱,何凡翻个身也醒了。正在他准备继续再睡会的时候,只听林柏的手机响了。
何凡怕林柏有事,就拿起他的手机喊了一声林柏,卫生间里正在洗漱的林柏并没听见他喊他。何凡仔细一看,是信息的提示音,就知道没什么事想把手机放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微信里弹出了一张图片,那张图片让何凡瞬间就清醒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看林柏的手机,可是他还是没忍住打开的林柏的微信。
微信是亮亮发来的,一张他带着戒指和林柏十指紧扣的手,还在照片下说了一句“想您了”。
何凡瞬间就像遭了雷击,然后本能的向上翻着。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并没有几条,最开始的记录是他俩加上了微信,然后是那个叫亮亮的给他发了一张,两人十指紧扣的照片,再然后就是林柏后半夜给他的一笔转账,隔了一段时间,林柏再次在早晨给了他一笔转账,然后就是今早这张照片,和这句想您了。
何凡可以用千万个理由说服自己,他俩之间没什么,可是他认得出那是林柏的手,因为林柏手腕突出的骨头上的正中间,有一颗褐色的痣,他特别喜欢那颗痣,每次拉着林柏的手都可以看很久。
他回忆了一下,两次的时间,一次是林柏夜里第一次晚归,一次是林柏唯一一次的夜不归宿。
两个人仅仅恋爱了这么短的时间,林柏就出去找了两次小男孩,何凡气的人止不住的抖,他就是再傻,也知道两个人在做着什么勾当。
这时何凡听见了卫生间的门声,他还没想好怎样应对林柏,只是赶紧把手机放回原位,然后假装还没醒。
林柏轻手轻脚的取完手机就出去了,屋内拉着窗帘一片漆黑,他没有发现何凡的异样。
听到了林柏离开家的声音,愤怒、失望、恨意一瞬间全都涌上了何凡的心头,为什么林柏是这样,为什么他要辜负自己的真心。
两个人明明还在热恋当中,他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情,如果一次他还可以骗自己说是应酬,可是同一个人短时间内就有两次,那其他的人呢,没有转账记录的又有多少,何凡不愿意继续再想下去,他只觉得很恶心。
何凡躺在黑暗的卧室里,从开始时情绪的激动,慢慢地他指尖冰凉,心就像沉到了谷底。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抱怨世界怨天尤人的人,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的落入感情的漩涡中,一次又一次的选择相信林柏,难道十五岁时自己跌的跟头还不够重吗。
这么多年以后,怎么自己就没有长进,再一次摔进了同一个陷阱中。
几个小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何凡整理着自己的情绪,最后他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脸上感觉火辣辣的,他希望这疼能让他长记性。
何凡穿好衣服,收拾好房间拉来了卧室的窗帘,阳光不会因为他心情的沉重而不闪耀,这世界人潮汹涌和平日没有不同。这家里何凡的痕迹本来就不多,除了把自己的洗漱用品用垃圾袋装起来打包扔掉,这个家里就在没他出现过的痕迹。
他向来是个不会哭不会闹的小孩,他有他的自尊,在这场感情的游戏里,是自己眼瞎没看清对方真面目,落子无悔愿赌服输这点底气他还是有的,他不想再和林柏有任何的瓜葛。
何凡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很久,马路上的人行色匆匆,来这人世间一场,终究还是像个游魂。
最后,他也累了,找了个僻静处的小旅馆,开了个房间住下了。
晚上林柏早早回家,可是推开门家里却是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声音,平时他回家迎接他的是厨房做饭的声音,可这一天家里格外的寂静。
何凡偶尔不能按时回家,也会提前和林柏说,可是这天他没收到任何的消息。林柏一边换鞋一边想着何凡能去哪,家里的氛围总是让他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林柏坐在沙发上,拨通了何凡的电话,电话那边却没有接通。他心中那跟弦最近绷的很紧,何凡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青春洋溢的,特别的招人,他可不想今天有个高远,明天又来个王远。
只要何凡没在他的视线里,他就担心别人把自己的何凡拐跑。
现在他对何凡没有了最开始时,轻松拿捏的感觉,有时候面对何凡那倔强的样子,他都有点犯怵,看着时间还不算太晚,他决定再等等他,他猜想着何凡应该还在练车,不方便接电话。
林柏换下了西装,去卫生间洗个手,可是擦手的时候,他发现毛巾只剩下一个了,再低头看着水池上的漱口杯,也是自己的孤零零的站在那,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赶紧回卧室打开柜子,放着何凡内衣的格子里,一件衣服都没有了,再去衣帽间里,属于何凡的那一小块空间也都空了,林柏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他知道何凡离开了。
这件事对于林柏来说没有任何头绪,他不知道何凡的离开是为了什么,明明前一天两个人还是你侬我侬,怎么今天人就不见了呢。
林柏来不及想太多,拿着车钥匙就跑了出去,他现在只想看到何凡。
他一直不停的播着何凡的电话,可是那边一直无人接听。
他最先来到了何凡练车的驾校,结果驾校早就下班关门了,林柏又在门卫处要到了他教练的电话,教练给他的答案是,今天何凡没有过来练车,而且也没跟他请假。
林柏又赶紧开车去了,何凡以前租房子的地方,那个破旧的木门紧锁,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坐在车里的林柏彻底慌了,何凡在这个世界上无亲无故,他能去哪呢。他只能一遍一遍的,不停播着何凡的电话,明知没有希望,但还是机械的按动着手机。
又过了半天的时间,何凡接受了现实,虽然沉浸在被欺骗的巨大的痛苦里,但是他的情绪比早晨的时候稳定了很多。
看到林柏打进来的第一个电话,他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柏。
可是一段感情虽然结束了,他也觉得应该给林柏一个离开的交代,就在几个小时后,林柏绝望的播打着他的电话时,他理了理情绪,接通了电话。
“喂。”
何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何凡,你在哪,你为什么不回家?”
林柏耐心早已磨光,听到了电话那边何凡的声音,就开始大声的咆哮。
“咱俩结束了。”
何凡的声音比三九天北方的寒风还要冷。
“你说什么呢?抽什么风?”
林柏质问着,他不知道这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何凡,又在闹着什么情绪。
“早晨你的手机响了,我看到了你微信里和那个亮亮的聊天记录,也看到了你们十指紧扣的照片,还有你给他的转账记录。我以为我们在认认真真的谈恋爱,看来是我没看明白这段感情,这种谈恋爱的方式我没办法接受,所以咱么结束了。”
何凡一字一句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何凡,你听我解释,何凡。”
何凡的话如当头棒喝,敲的林柏语无伦次。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想说什么呢,说那照片是假的,还是说转账记录是假的,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何凡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接你,你别生气,咱俩见了面你想怎样都行,你告诉我你在哪。”
在铁证面前,纵使他林柏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没办法解释这件事。
“我说了,咱俩结束了,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这是通知你。”
何凡的话没有一丝余地,就像一把刀一样,冷静的一刀一刀扎在了林柏慌乱的心上。
“你怎么这么狠呢,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林柏恼羞成怒,却又拿何凡没有办法。
“咱们俩这么长时间的感情,你都忘了吗,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我吗,你怎么能不声不响就走了。”
林柏不停的说,只想挽回何凡。
“如果你真的把我们的感情放在心上,你就不会做出那种事,你不配谈感情,我只觉得你恶心。”
何凡说完这些话就挂断了电话,林柏再拨通的时候,那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很少失控的林柏,疯狂的砸着方向盘,汽车喇叭乱叫的声音,
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慌了,一向自信满满胜券在握的林总慌了,何凡真的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他说他恶心。
何凡平静的说完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在挂断电话时,他知道这段感情彻底结束了,手机关闭,屋内最后的光亮消失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一股股的在何凡的眼里涌出,憋了一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他心中最纯粹最美好的爱情,背后竟然如此肮脏恶心。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哀嚎,他不明白林柏为什么要这样伤他的心,明明做出恶心事的人是林柏,可是此刻他的自尊就像是被人踩在了泥水里,他不但心里觉得恶心,到最后是生理性的干呕,不知过了过久,他才沉沉的睡去。
这一夜他睡的并不好,睡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梦境,他看不清什么但是一片混乱,他能在睡梦里感受到身体的无力,就像是被捆绑住了,使不上一丝力气动弹不得。
过了不知多久他的意识渐渐回笼,他感觉到身体很沉重,最后勉强的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只觉得天晕地转,喉咙干干疼疼的,强打起力气坐了起来,废了半天的劲才拧开床头放着的矿泉水。
喝了一口就觉得嗓子里像是有刀片剌过,他摸摸自己滚烫的额头,不用量也知道自己发烧了。
在遭遇了这种情感的重创,他本能的想逃避,他多希望昨天发生的事是假的,他多希望一觉醒来,不过是自己做了个噩梦。
可是一睁眼,滚烫的身体,疼痛的嗓子,哭肿的眼皮,眼前陌生的小旅店,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些是真的。
喝了两口水,滋润了一下干裂的口腔,他就把水瓶放下了,嗓子实在是太疼了,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刀割。
何凡勉强的起身上了个厕所,又把身上的外套脱掉,然后爬进了被子里。打开手机动动手指,就可以让外卖把药送过来,可是他不想,他甚至想沉溺在着身体的痛苦中,要是能一下子死过去也没什么,都结束吧,他累了。
剧烈的情绪起伏加上高热,让何凡在未来的两天里,几乎是一个昏迷的状态,除了那瓶水以外,他没吃一点东西。
直到第三天早晨,他的房费已经到期,旅馆的老板看他两天都没出过门,怕他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便来接打扫的名义敲门。
何凡被敲门声惊醒,身体的高热已经褪去,再睁开眼的时候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他想起身开门,谁知脚一触地,身体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飘飘忽忽的。
门外的人早就没有了耐心,直接用钥匙开了门。
“抱歉,先生,我以为房间里没人呢。”
工作人员一脸歉意的解释。
“哦,没事,我睡着了。”
何凡一张嘴,那声音就跟乌鸦叫一样。
“您没事吧,要不要我给您准备点药。”
他这样子,看到的人不可能不担心。
何凡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那、那您还续住吗?”
“嗯,一会我就去缴费。”
何凡点点头,勉强的说出这几个字。
工作人员也不便再打扰,轻轻的给他关上门离开了。
大病初愈的他,身上没有一点力气,现在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今后要去哪,只能再住一晚缓一缓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