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臣个人背景故事,时间线在主线之前】
“太阳,像个大蛋黄,月亮,像个白面馍馍。”
尘在山脚下站定,眯眼看黄天中渺小的太阳,想象爹说的月亮是什么样子。
他想不出来,他没见过月亮,也没见过白面馍馍。
离部没有月亮,只有每日略过离部上空三四次的太古永生神殿。离部的奴隶也吃不到白面馍馍,只有每天一把糌粑。
白面馍馍一定又香又软,比掺了渣的糌粑好吃。尘这样想着,腹中饥饿如烈火翻腾,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八岁孩童来说,一把糌粑不足以捱过大半日时辰。
但奴隶没有童年这一说,能走路就能干活儿,没缘法的就去种药圃,有缘法的就像他一样守山,用先天元炁唤起法阵通知护卫捉偷猎的人。
孩子们是撒在山野中的一把豆子,成批地疯长和枯萎。
“尘,你又在吃土了!小心管事的看见砍你胳膊!”
一个缺了颗门牙的孩子跑过来,手上拿着一大束草。
“又不是山上的土,管不着我。”
尘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饿得不行了抓了把土吃,山上的土是旗主的,他只能吃山脚的土,颜色像血,味道也像。
其实他偷偷尝过几回山上的土,有的甜腥中夹杂着一股子苔藓的青气,有的苦咸滞涩难以下咽。
不过上半年旗主家有个厨子偷藏食材,被管事的砍了只手后,他就不敢尝了。
男孩往身上蹭了蹭手上的泥巴,将草递给尘:“别吃土啦,我今个儿在埂子上挖的野草,根可甜了!”
尘把野草的白根芯剥出来抿在嘴里,甜绵绵的。
“我听爹说过,这是白茅根,也是种药材,只不过太好长了,没旗主专门种这个,便宜咱俩了。
蛾,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工了?”
“今天找监天士的队伍回来了,所有人都要跪迎呢,管事的就把我们早点放了,我猜就没人知会你,咱们赶紧过去吧!”
“啊,你不早说!”
尘一把将白茅根塞进蛾怀里,疾步朝城区跑去,惹得蛾气急败坏跟着。
他不在乎监天士,他只知道爹终于回来了,找人这种不需要多少武力又繁琐的事情,旗主骑士们是不肯做的,只有奴隶出身的护卫出力,爹他们肯定辛苦了。
爹回来了,就意味着他这一趟功劳可以兑换成一次上山打猎的机会,家里就能有肉吃了。
太危险的野猪啊老虎啊肯定是打不到的,旗主也不会让他们带回家,也就带点野鸡野兔什么的。
兔子和鱼没油水,越吃越饿,顶顶好还是现在刚入冬时的野鸡,一身的油膘,要是只母鸡就更好了,摸几颗蛋换盐和油。
回家慢慢炖个两个时辰,只撒一撮盐就能得到满院飘香的鸡汤,鸡油从骨髓释放到汤中,老母鸡特有的胶质让汤汁浓稠得能黏嘴巴,还有最后一炷香才能汆下去的鸡血,被煮到疏松多孔却又不失滑嫩,一口咬下去,极致鲜美的汁水迸发而出,这是尘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他们来得早,大人们大多还没下工,街道两旁人群稀疏,尘占据靠街道最近的位置,每次爹回来,他都会挤到最前面。
净街的队伍过去,传令人吹响号角,所有奴隶夹道下跪,额头和手心贴紧地面以示虔诚。
这个时候,尘会仗着个子小,稍稍抬起额头,也不敢多,跟大人们的头平齐,端坐高台的旗主们看不出来。
这一点点空隙足以让他看清所迎队伍的脚。
他挨个儿辨认,队伍最前面镶嵌宝石的马蹄是开道骑士的马,旗主的年青儿女们骑在上头。
随后驶来刻满花纹的巨大车毂是神殿的马车,神殿的上师们乘坐其中,他们代表大学者的无上智慧与荣光。
学者只有掌管祭祀的一等天人才能担任,他或者他们永远不会离开神殿,天人的生命是无价的。上师可以从整个离部遴选,这是奴隶能达到最高的位置,却没人知道挑选标准。
尘猜测找到的监天士也坐在上师的马车上。
他继续猜着,鎏金的包铁马蹄是旗主们的马,他们是掌管法阵和医术的二等地人,整个离部为他们服务,他们生来荣耀,是所有奴隶的主人。如果被杀死,杀人者需要支付与被杀者等重的黄金才可脱罪。
再往后沾满泥土的靴鞋是奴隶出身的护卫,其中被旗主赐姓的是三等杂人,没有姓氏的是四等末人,不过在旗主们看来没什么区别,即便三等人和四等人占了离部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口,杀死他们只需要支付一根草绳。
到这一步,传令人就不会管得那么严了,反正护卫也是奴隶,承不起奴隶的跪拜。
尘悄悄侧头,视线扫到护卫们的腰部,寻找一个左手背在身后两指并拢的护卫,这是他跟爹的暗号,看到这个手势就代表爹回来了。
他今天没看到暗号。
队伍走上圣山,说是山不如说是一堵看不到边际的高墙,只要向圣山方向望去,满眼就看不见天地,唯有那座山。
圣河将圣山划开两边,那是一条从距地面十几里的地下海汲取,沿山脊向上奔腾到山巅的河流。旗主们就住在圣山上,圣河自然也只能给旗主们享用。
奴隶护卫在圣河前停住脚步,骑士们胯下骏马化作水马逆流而上,直至山顶,待神殿略过山峰,上师们便回到归处。
传令人的号角再度吹响,奴隶们终于可以起身,压迫太久的脊椎咔咔作响,让尘想起巡山时踩碎枯叶的声音。
尘冲到护卫们解散的地方,寻找父亲的身影,只得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爹这是,有心事?
尘待在原处想了会儿没想出来,转头找上蛾。
“蛾,还有白茅根吗,我给爹妈尝尝。”
蛾把白茅根护在怀里:“干嘛,刚给你吃你不要,现在又来,我还得给我妹带呢。”
“我爹好像有点不高兴,吃点甜的就高兴了。
你把小蝶的那份给我,跟她说马上入冬了,等斑蝶来山上冬眠,我捡刚死的给她,她不一直想做个蝴蝶头饰吗。”
“唔……好吧。”
蛾不情不愿地把白茅根递过去,想着反正他不亏,白茅根明天还能挖,盯冬眠的蝴蝶死可是挨冻的苦活儿。
得了白茅根,尘蹑手蹑脚回家,说是家,其实就是一间十尺见方的土坯,虽没床没柜子,却也算得上奴隶当中顶好的房子,毕竟大部分奴隶都没房,生娃都在牛棚生的。
他家有个土坯,还是因为爹当了护卫,他如今也有了仙缘,以后也能进护卫队,他家或许就能多打床褥子了。
尘在门口不敢进去,屋内父母低声交谈些什么,他听不太清,但语气像是在吵架,可他们以前从来不吵架,父亲到底是怎么了。
“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还是母亲眼尖发现了门口踌躇的尘,立马止住争吵的话头。
“尘,你过来。”
父亲的声音带着不同以往的威严,朝尘招招手。
尘怯生生地挪过去,从背后拿出薅得只剩芯的白茅根;“爹……蛾挖了野草,我认出来是白茅根了,甜甜的,你和妈尝尝。”
父亲没有像以往那样摸头夸奖,再补充些知识,而是将白茅根撇到一边,严肃道:
“儿子,你现在得了仙缘,若是有朝一日,你变得特别厉害,你会干什么。”
“有多厉害?能打得过野猪和老虎吗?”
“比那个要厉害得多。”
“那我就专门盯着老虎,等它一咬死猎物,我就拖回家,这样管事的也没理由打我了。”
“你都比老虎厉害了,还怕管事的打你吗?”父亲哭笑不得,叹息一声。
今天的父亲太过陌生,尘不由得后退拉了拉母亲衣角,他刚刚是不是说错了?
母亲抱住孩子的脑袋,怒目而视自己的丈夫;“我都说了他还啥也不懂,你逼他干嘛!”
父亲一下子佝偻起来:“啥也不懂……也总得有懂的时候哇。”
尘听不懂父母在说什么,只记得那天晚上,监天士占星的光辉变幻了一夜,他们就在这光怪陆离的夜空中无眠。
父亲在土地上不知疲倦地一遍遍画着法阵,用先天元炁,用自己的血,用不知名的骨头和毛发。他下跪虔诚祈祷,一遍遍念诵经文。
但尘记得,父亲实际上是不信教的,至少不如母亲那么信。
母亲将他搂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说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别忘了爹。父亲几欲开口,最后只化作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夜半时分,一束光柱从神殿射出,穿过旗主的城堡庄园,穿过药圃和群山,打到父亲身上。
父亲那灵魂上镌刻着的奴印像光柱一样熠熠生辉。他用晦暗不明的语气说:
“成了。”
第二天清晨,灰黄的天边泛起冰冷蓝光,太阳便升起来。
一个地人骑士上门,周围的三等民、四等民纷纷围观,如此尊贵的骑士莅临到底所为何事。
“枝,男性末人,高阳四千三百二十三年生,是你吗?”
骑士嫌恶地看着自己右手手套,刚刚接触到了四等民的门扉,这一身衣服回去必得烧了扔掉。
仿佛是早知如此,父亲上前应声:“是。”
骑士睥睨着枝,三十多岁,眼睛跟所有得仙缘的离部人一样泛着红光。
对于地人来说三十多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对于四等民来说,已经到了该死的年纪。
“昨夜监天士占卜星象,与大学者推出你的眼珠是做法器的上佳材料。请你到神殿献上你的双眼。
四等民,接受你此生最大的荣耀。”
一道金色的法阵从骑士的手心爆发,在枝的灵魂上刻下新的印迹,尘仿佛透过皮囊看到父亲灵魂上的奴印,比昨夜要大了许多。
枝朝圣山的方向下跪,口诵太古永生咒,感恩大学者赐予他牺牲的权利。
尘觉得太古永生咒与父亲昨夜念诵的经文有些对应,可他仔细听了,每一个音节都不一样。
他呆呆看着父亲跟骑士走向圣山,忍不住朝父亲喊了一声:“爹!什么时候回来跟我一起上山打猎!”
枝回头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儿子,比同龄人还要瘦小,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懂啊。
母亲将尘拉进屋,说:“你爹不会跟你去打猎了。”
“为什么?爹不是把监天士找回来了吗?这次任务不能算成功劳吗?”
“没有什么,你怎么老是有那么多问题!”
母亲一点儿子的太阳穴,她儿子总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是每个为什么都有个好答案。
“爹……爹说不懂就问。”
“你爹错了!奴隶就活该这样,这就是我们的命!打离部在时起奴隶就是一根草绳的命!向来如此!”
母亲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温和道:“从现在起不要问问题,跟大家一样好吗,好好活着。”
尘怔愣地点头,他不想妈再生气了。
他按母亲说的,照常去上工,等待斑蝶迁飞,虽然昨天的白茅根没能让父母高兴,但是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可惜他等了一天,或许是时候还未到,斑蝶没有来。
他看着干枯开裂的树皮,上一个冷年这个时候,一棵树上最多能有上千只蝴蝶,敛翅冬眠,上上个冷年也一样,或许每个冷年都一样。
尘继续想着,每个冷年都有斑蝶来,可来的斑蝶都不是上一个冷年的那批,它们会在冷年漫长的冬天中死去,会在婚飞后死去。
死在寒风中,死在油尽灯枯中,化为大地的养分,或者被小蝶做成头饰。
哦,原来父亲是要死了啊。
要被大学者做成法器了,就像被小蝶做成头饰的斑蝶。再也回不来了。也不会跟他一起打猎了。
晚秋的风猎猎带起松涛,群鸟掠食,庞杂的声响混合腐烂落果的气息压了过来。
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在山中走到黄昏下工的,他走过每一处都觉得,他走过的地方,曾经也有人走过,他们死了,轮到他了。
他走回家的路上,蛾朝他打招呼,蝶跟在哥哥身后口齿不清地喊着尘窝窝(哥哥)蝶,蝶要发蝴蝶(花蝴蝶)。
尘直愣愣看着蛾说:“斑蝶不会来了。”
说罢径直走回家。
蛾挠了挠头,吃错药了?家大人说这段时间要对尘他家好一点,蛾决定大度地不与尘计较。
山巅的钟鸣了三十三又三次,天冷了三十三层,神殿略过天空九十九重,父亲已走了三十多天。
从山上下来,尘裹紧身上的单衣,今年斑蝶大约是真的不来了,他在树前守了一天又一天,死的,活的,都没有。
回家的路上,他听到山巅那口大钟鸣到第一百次,这一批法器终于炼成。
钟鸣间,是一些奴隶呜咽啜泣,生怕被人发现,他们竟然不为亲朋成为牺牲而喜悦和自豪。
母亲没有哭,这几十天,他们家被旗主收走了,家里没了护卫,就没有住在房子里的资格。
自从父亲走后,母亲变得沉默,深凹下去的眼眶让她漆黑如点墨的瞳孔更显幽静。
“明天收拾一下,我跟管事的说你要跟我磕长头。
家里没冬衣了,得把你爹临走前穿的那一身改成袄子,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求旗主和上师。
记着,咱们是去求参与安葬法器材料的恩典的,别被发现了。”
母亲的声音隐没在夜色里,尘头回发现,妈原也是不信教的,只是装得比爹好。
第二日,母亲给尘梳了个半束的发辫,鬓边的头发都编成鱼骨辫汇于脑后成一股,剩下的头发自然披散垂在肩头。
母亲以前就给还没继位的旗主梳过头发,就算几年过去手艺仍熟稔,一根头绳就能编出繁复的发髻。
“好了。”母亲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忽而又叹气。
“你要是个女孩家就好了,女儿都长得像爸,你一点都不像你爹。”
“为什么女儿都长得像爸啊?”
“……除了都老喜欢问为什么外,一点都不像你爹。”
知道又要惹妈不愉快了,尘连忙闭嘴。
母子二人走到圣河前,依照规矩,四等民是不可踏入圣河以内的,明面上只有一条例外,磕长头。
圣河上有一条爬满青苔藤蔓的桥,桥连接的台阶一直绵延上山,这就是四等民磕长头的路,已经许久没人踏足了。
母亲整理尘额前的碎发,说:“待会儿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经文背不下来就闭嘴不说话。”
尘点点头,模仿母亲下跪,摊开手,五体投地,再起身走一步,再下跪,周而复始。
单调重复的动作,母亲口中不断念诵的太古永生咒,充斥着尘的大脑,恍惚间他意识到,父亲那夜咏颂的经文,其实是太古永生咒倒过来念。
不只是字词之间倒过来,是整个发音倒过来念,那音节如此古怪,犹格索托斯,他从未听说过这个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们从天亮拜到天黑,额头磕破了皮,血流了一路。
星星高悬夜空,尘看不懂,只有监天士才知道那些星星是什么意思。
他又想起父亲说的那个像白面馍馍的月亮,又香又软,惹得他的肚子咕咕作响。
“妈,我饿。”
尘在起身的间隙说。
母亲踹了他膝盖窝一脚,尘不得不跪下来。
“忍着,咱们只能忍着。”
他们又跪行了一夜,为了减缓饥饿蔓延,尘知道自己应当停止思索,但他的大脑止不住在问。
为什么大学者的一句话就能让那么多奴隶去死,为什么他们要为了一件冬衣磕头磕到皮破血流,为什么这就是他们的命,向来如此,就不会变吗?
他们又磕了一天,额头上的血干涸了,破开的皮肉也长了回来,尘终于忍不住发问:“妈……你也有仙缘,对吗?”
如果没有仙缘,凡人两天两夜不吃饭地磕长头,早就死了。
母亲眼底泛起一抹红光,也或许是映照出天空的色彩:“那不是仙缘,是诅咒。”
第三天,青蓝的晨曦把圣山雪顶照得紫茵茵,他们终于登上阶梯尽头——山脚上的广袤祭坛,旗主们按领地分布盘踞。
上师们从神殿飘飞而来,施法将漂浮半空的法器废料放下,今日是这些废料的葬礼。
对于母子二人的到来,上师们没有太多反应,他们的虔诚让上师们很满意,反而是在场的旗主们面露厌恶。
经过上师们的允许,他们终于得见枝,那个印象中伟岸的父亲,如今只剩下干枯的一把。
或是感受到有人来,枝发出嘶鸣。
“爹,爹,是我啊,我跟妈来送你了!”
“神殿……去看……经幡……看……眼……”
父亲残碎不全的话语钻入尘的心中,他惴惴难安,父亲要他,看神殿吗?
他望向天空,神殿正以日行二十三万里的速度快速略过。以他之目力,只能勉强从白水一样的天色分辨出那个迅速移动的黯淡斑点。
尘颤抖地抚上父亲空洞的眼眶,眼皮烂成一圈:“爹,我会看的,我帮你看。”
触碰到眼上烂肉的一刹那,尘大脑里突然出现父亲在神殿内看到的场景,长路旁排列的经杆挂着成片的经幡,高耸的门前端坐着大学者,不知活了多少光阴。
他还想继续看,看经幡上写的古老文字,看那扇门后有些什么,他有种预感,只要他想看,他能看到。
“别告诉他们你看得到!”
枝说了这一句完整的话,好像用尽了所有气力,永远咽了气。
尘如梦初醒,再回想神殿内的场景,却只能在大脑中得到一句别告诉他们你看得到。
他不知所措地望向妈,妈仿佛不知道刚才丈夫与儿子说了些什么,麻木地扒下父亲身上的衣服。
所有的衣服叠在身旁,人赤条条来,也应当赤条条走。
地人们的葬礼会在山巅被苍鹰啄食,传说被天葬的人会转世成为天人。
而四等民,哪怕是成为法器材料这样最尊贵的死法,得到的葬礼最高也只到水葬。一般四等民只能火葬,恶贯满盈的,还会被竖着钉进土里。
母亲把父亲的尸体推入圣河,其他法器废料也被上师们施法投入水中,圣河里的鱼儿欢腾起来,啃噬熟悉的食物。
等流到山脚,父亲的尸体就只剩骨架了吧,尘震颤着,皮囊,躯壳,血肉如此苦弱,他渴望力量,哪怕眼珠被挖出来,四肢被砍下也能恢复的力量。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力量,他大脑里那些问题的答案,都可以在门后得到,他一次次回想,一次次被父亲临死前最后的怒喝阻止。
他回想得过于投入,以至于没注意到母亲在祈求自己的主人,他们这一旗的旗主。
她需要一份新工作养活自己和儿子,尽力推销自己的能力。
“主人,让我回来再为您梳洗发辫吧,我儿子今日的头发就是我梳的,为了您我肯定能梳得更好。”
旗主皱皱眉:“你们这些奴隶真是又懒又贪,你男人死了,我看在是给法器作料子的份儿上,免了你家的死亡债,怎么还想要旁的。”
“妈,妈妈,你看他长得好奇怪!”
少旗主揪扯尘的发辫,被母亲精细打理好的发辫劈头盖脸散落下来。
“你看我们都是黑头发,就这个奴隶是白头发!妈妈,你把他给我吧!”
旗主一看就知道是儿子存了要带去学堂炫耀的想法,这帮小子从攀比服饰、攀比车匹,终于到了攀比奴隶的阶段。
旗主瞧白发奴隶那瑟缩的样子,随口打发:“那就给你当外书童吧。”
虽然是番外但与主线内容强相关所以不勾选为番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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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明月臣番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