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前一天晚上,我妈发现了我谈恋爱。
我手机常年永不息屏,手机放在她房间的时候忘了上锁,她肯定是看了。
她是最忌讳在学习时谈恋爱的,因为这样会影响成绩,成绩会下滑,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这在她这么古板的人的心里肯定是可怕的。
她肯定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异类,这穿出去可能要被笑掉大牙,成为挨家挨户、亲朋好友间的谈资。
她怎么允许这种事发生?我心里自嘲般地笑了。
“周芥和!这是什么!”她举着我的手机,翻到我和方智荣暧昧的聊天区,“你恶不恶心!你说的这是啥啊?什么昵称!且不说你谈恋爱!我听声音,他可是个男人!你怎么会喜欢男人?”
我首先不是羞愧,我不为我的性取向感到羞愧,我是愤怒,愤怒她偷看我的手机!愤怒她侵犯我的**!
“你凭什么看我手机?”我质问道。
她理直气壮:“我是你妈!我怎么不能看!”
我不多做吼,翻了个白眼,轻声道:“是个屁。”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讨打!”她甩了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当场裂成两半,我妈好像愣了一下,随后就去找棍子。
我是该躲在房间里的,但她把我手机摔了,我的脚是怎么也动不了。真想跟他她拼命。
她已经拿着棍子在我的跟前,毫不犹豫就打下了一棍子,是痛的,但好在没有衣架那么疼。
“你妈我从没亏待过你教育吧?你说你怎么就学的这么歪!互联网带给你什么?游戏带给你什么?成绩不好,学着做同性恋!你恶心不恶心!我都替你恶心!”语毕,她又是一棍子。
我又掉眼泪了,真没出息。但我也有点濒临崩溃了。
“我恶心?我不觉得恶心,我一直都烂得很,你不知道而已。”我怒瞪道。
我拿着手机的残骸,转身放在了桌子上,她的谩骂还没有停止,我感觉我脑内一片混乱,头也好似充血了。
“你说够没啊?再恶心也没你恶心!”我推了她一把,她往后退了几步,但她也成功被激怒了。
“你打你妈妈?我生你是为了让你打我的吗?妈妈从你一丁点打养你到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报答妈妈的吗?”她眼泪鼻涕一大把,声音也带着颤。
我又心软了。
我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我低头看着她的脸庞,好像的确在一瞬间从怀里的婴儿变成了男人,但面前的人变了,在我是婴儿时,她可能是全心全意爱我,希望我长大成为有出息,但现在,我只能想到偷情的事,或许等她和情夫有了孩子,我也变得虚无缥缈、可有可无。
“我不恶心。”我文不对题道,大概是我说给我自己听的。
“你这都会被当做异类的!和别人格格不入!”她指着鼻子骂我,“喜欢同性,亏你做得出来。妈妈白养你了!”
她又气急败坏在我身上打了一棍,我感觉骨头都要裂了,恐怕又要起淤青了。
她命令我:“你赶紧和这人断了,什么道德败坏的人带坏的你!改天要带你去看医生!”
方智荣。
他不是道德败坏的人。
如果说有今天还活着的我,那么这一切的功劳都要多亏了他。
我抬头看她,眼中带着血丝,鼻头也因极度难过留下的泪水而触发生理的红,我努力挤出笑容,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个小三?”我的泪好像不会停止,就这么一直流着,配上我有点扭曲的笑容,难免有些恐怖。
“你说什么?”终于,她眼神中带有一丝惶恐不安,但转瞬即逝,她又打了我,“瞎说什么,我和他只是同事!”
“同事你天天聊天?”
当然、当然可以和同事聊天,我只是没有全盘托出而已,我想为面前的人留点余地,也为了今后半年可以过得舒坦。如果不是因为心里还想着方智荣,我早就把她做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让她无地自容,再全部发给亲朋好友和爸爸,大不了一起死,看谁才不忠不义!
“同事怎么不可以天天聊天,那都是工作上的事!”她也哭得凶,好像她是被污蔑的,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只是盯着她不做声。我的好妈妈啊,你也太会装了,你到了被拆穿的一刻你还要咬牙不松,生怕在他人眼里你的形象。
我注意到,她把棍子扔到一旁,也跪在了地上。她捧着我的脸,为我擦干泪水,一词一句都在说着“同事”“工作”,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我还要信了呢。
我只是看着她的样子,内心也逐渐平静,只是哭嗝还不停。
这架吵了半小时,我算是也听不下去了。
“妈妈找人帮你把手机修好,这事就算过去了,谈恋爱不影响学习就好了。”她拿着我分成两半的手机,收到了她的床头柜上。
我点了点头,不多言。至少能把手机修好,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好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