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璋临走前,又来找了一次贺晋玺。
彼时,颂雅刚好出门去酒店楼下的便利店买饭团。
贺知璋进来的时候,贺晋玺刚和公司的人开完视频会议,他起身望了眼门口,“不知道敲门?”
“我?敲门??”
贺知璋无奈地笑了下,“晋玺,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你姑姑哎,你对你姑姑也要这么见外?”
贺晋玺面容冷峻,漫不经心,“只在照片上见过的姑姑,何来不见外的说法?”
“行,”贺知璋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理亏,也说不过他,笑着往房间里走去,“你感觉你有点怪怪的。”
“谈正事。”贺晋玺端来一杯水在沙发上坐下,“我让你来,不是和你闲聊的。”
“作为姑姑,这是我应该关心的,”贺知璋不听他的,继续问,“你和来找你的小姑娘是什么关系?朋友?恋人?她在你面前似乎挺娇纵的,我看,是你惯的吧?”
贺知璋的脸上挂着八卦的笑容。
贺晋玺抬眸,盯了她一眼,“我乐意。”
他顿了下,又说。
“我以为我一直欺负她,她就会越来越讨厌我,恨我,唾弃我的一切。”
“明明我自己都知道我那么让人讨厌了,可是在我生病的时候,她总是会守在我的身边,照顾我。”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如果她都不管我的话,我岂不是就没人疼了。”
“你看,很惨对不对,她好像对我唯一的感情就是这份施舍。可是就是这唯一的施舍,我却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因为我的生命里,只剩这个。”
“不过,我很开心,”贺晋玺的嘴角浮现笑意,“我终于知道,原来她对我的情感,从来都不是施舍。”
“那……是喜欢?”贺知璋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好好好,原来我们的晋玺也有心疼的姑娘。这是好事,姑姑以前还一直担心,遭遇了你爸妈那样的事,你会变得薄情寡义不近人情呢。现在看来,她对你来说,是个特例。”
贺晋玺表面上薄情寡义,实际上他只是嘴硬而已,对贺知璋,没有那么多抵触。毕竟,她也是他的亲人。
他不打算和贺知璋再说太多,“最后给你三分钟时间,没话说,现在就可以走。”
“别急嘛。”贺知璋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来找姑姑,我们是一家人,我永远,永远都会无条件地帮助你。”
贺晋玺面不改色,“可我看,你只是对我爸感到愧疚,想要弥补他点什么而已。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要是真的于心不忍,欢迎你去南芜看他。”
“去我自然是要去的,但你遇到困难,一定记得来找姑姑!”贺知璋擅作往他手里塞了一张自己的名片,随后站起,挥挥手告别,脸上挂着笑,“晋玺,姑姑走了哦,别太想姑姑。”
——
贺知璋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颂雅。
擦肩而过的下一秒,她又重新倒回去,笑呵呵打招呼,“是你?还记得我吗?”
颂雅礼貌地点头,同样扬起笑容,“你是贺晋玺的姑姑,我记得。”
“绕弯子的话我也不说了,”贺知璋喜欢直来直去,一直活得大大咧咧的,“你是我们家晋玺的小女朋友吧?”
贺知璋语气轻快,笑着说:“能让我们晋玺这个冷面冷心的人爱上你,你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我走了,记得以后帮我多关心关心他。其实,他骨子里也是个很愿意用心去爱的人。”
“好!没问题!”
贺知璋转头就快步往大厅外走去,颂雅还来不及反应,便脱口而出了这几个字。
怪不好意思的。
她立在原地羞涩笑了下,做作地走向楼梯。
——
回东裕的路上,贺晋玺和颂雅坐在车内后座,开车的人是唐西。
本以为自己被老板叫来,只是负责开车而已,但,他唐西确想得有些太简单——他开的不是普普通通的车,而是恋爱电灯泡的车。
颂雅手里端着水果盒,言笑晏晏地看着身旁的贺晋玺,“来,亲爱的贺晋玺哥哥,我喂你吃车厘子好不好。”
唐西本以为一向生性淡漠的老板会拒绝,即便不拒绝,那也会委婉地说旁边还有人,这样不好。
但实际上,贺晋玺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做出反应。
贺晋玺出乎意料地,服从她,顺势咬下她用叉子递过来的一颗车厘子,不仅如此,还津津有味地称赞:“真好吃,颂颂喂的,就是不一样。”
唐西:“???”
他请问,这还是他认识的小贺总吗?以前那个眼里总一股厌倦、看谁都不顺眼、对谁都不爱搭理的小贺总去哪儿了?
一个急刹车,他赶紧把车停下。
想得出神,匪夷所思,他差点没注意到前面是红灯。
换做从前,坐在后座的贺晋玺一定会关切地问唐西:“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
可这次却与往前大不相同。
只见贺晋玺略有不悦地盯着驾驶座唐西的背影,“唐西,你怎么开车的?我的颂颂还在车上,你别把她吓到了。”
唐西:“???”
他以为自己等来的会是老板一如从前的“关爱有加”,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等来的竟是老板的数落!
老板变心了!
他满脸期待的表情瞬间化为乌有。
唐西通过后视镜盯着颂雅,充满委屈劲儿。
坏老板夫人,还他会关心人的老板!
——
回到东裕市的家以后,贺晋玺没有待多久,就直接去了公司。
他说,他离开的这几天,公司堆了很多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这是没办法的事。
“颂颂,等我一忙完,就回来陪你行不行?”
他的眼眸里闪烁着柔和的光,那是学生时代时,颂雅曾在他眼里见过的。
只是当时就是浮光掠影,如今爱意已成明目张胆。
“好啊。”
门口,颂雅依偎在贺晋玺的怀里,两只手环住他的腰。两个人恋恋不舍,还不想立刻分开。
“你就放心去,我会好好在家等你的,再说了,我可是个明智、体贴、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喔,才不会无理取闹缠着你、阻碍你忙正事。”
“好。”
贺晋玺会心一笑,埋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轻闭双眼,“要是太晚了,你就别等我,自己先睡。”
“放心!”颂雅扬起嘴角,“我当然知道。美容觉可是很重要的,我绝对不会浪费。”
他望着她宠溺一笑,又说:“颂颂,看在我要出门了的份上,能不能最后再帮我一个小忙?”
颂雅没有防备,直接问他,眼里是春夏秋冬季节更替后,仍不灭的欢喜,“没问题,你尽管说,什么忙我都可以忙你的,毕竟,我可是超厉害的大人。”
说起这些话时,她是那么骄傲自信,不禁为此沾沾自喜。
不等她发应,贺晋玺直接低下头吻她,两唇相碰,轻柔又迷恋。
她紧张、无措到心跳似乎快要骤停,脑子发热,手也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正当颂雅沉浸在这股甜蜜中,准备伸出手揽住贺晋玺的脖子时,他忽然收回身子离开,嘴角弥漫着笑意。
“这就是我的小心愿,谢了,这么配合我。等我回来。”
贺晋玺回眸看了她一眼,又从容不迫地转身离开。
颂雅愣在原地,有些难为情,但更多的是不服气。
“什……什么嘛,什么叫做我还挺配合的……”
她笑了下,也把门关上回了屋。
颂雅今天的舞蹈课是在下午两点。
她上楼睡了一个午觉后,就起身收拾打扮,时间还早,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半小时,她便不急不慢地出了门。
不过,今天下午教完舞蹈课以后,颂雅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贺晋玺的生日就在明天。
下课后,颂雅换好日常穿的衣服,准备去商场逛逛,买点东西,布置一下家里,等到明天,给贺晋玺一个惊喜。
说起来……贺晋玺搬来南芜起,他每一年的生日,都没有人陪他过,除了颂雅。
颂雅有时候也会想,爸爸妈妈都不在他的身边,更无法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他呵护和支持。
表面上装得不屑一顾的他,其实内心里,一直都是个缺爱、渴望有人在乎的执拗小孩不是吗?
只是,颂雅不知道。
贺晋玺虽然没见过父母的爱情,没见过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应该如何爱,但一直以来,他都努力地尝试着改变。
企图把自己能给的,全给她。
——
贺晋玺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十点整。
前一天晚上,他需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就没回去,直接在公司住下。
同时还不忘给颂雅发一条消息——史上最体贴的小仙女,今天我不能回去了,你自己先早点休息。盖好被子!千万别乱踢!
昨晚,看到这条消息时,颂雅有两个疑惑。
贺晋玺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叫她仙女?这么亲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挺令人意外。
贺晋玺……怎么知道她有晚上踢被子的习惯?他又和她不住一个房间。
难道……
咬了一口苹果,坐在饭桌边上盯着手机发呆的颂雅恍然大悟。
她惊得直接站起。
“我知道了!”
颂雅非常笃定自己下的这个结论,“贺晋玺一定偷偷溜到我的房间来,偷窥我!企图拍下我梦游的证据以便日后威胁我!”
不过,现在颂雅已经不怕贺晋玺的威胁了。
自从那天从酒店回来以后,贺晋玺整个人都温柔不少,不冷着脸对她了,也不对她不搭不理。
凡事都对她服服帖帖的。
她又咬了一口苹果,沾沾自喜,“看来还是得用这招治贺晋玺才有用。”
自己做了一番猜想以后,颂雅单独用嘴咬住半边苹果,要强地,拿起手机,用两只手在聊天界面敲下一句话。
【为什么突然叫我小仙女?小仙女是什么意思?好看漂亮对不对?】
没过多久,他就回复了颂雅。
【是。】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说过一句话。】
颂雅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说过什么话?】
贺晋玺回复她。
【你说,像我这种人,只看得上像仙女一样的人。所以你不就是小仙女吗。】
看到这条消息时,颂雅不由自主笑了。
她又发了条消息过去,让贺晋玺别忙到太晚,注意休息。
自己就收拾房间去了。
她精心布置了许久。
以至于第二天晚上贺晋玺回来的时候,甚至有想退出去的冲动。
这真的是他的家?他没有走错?
他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贴在墙上的各色气球、挂在窗户上的生日快乐大红色横幅、撒在地上的彩片、用鲜花围成的爱心……
“颂颂?”
他试着喊了她一声,但没有人答应。
但不用问也知道,这一切肯定是她搞的鬼。
贺晋玺注视着她精心布置的一切,房间的灯是暗的。
只有她一个个点燃的蜡烛在发光,烛火摇曳,她的用心和在乎直击他的心。
他也不由自主想起,以前在南芜市的时候,每到他生日那天,颂雅都会毫无例外出现在阳台上,给他唱生日歌,送他生日小蛋糕,祝他生日快乐。
“颂颂?还不出来?”
贺晋玺往周围看了眼,此时此刻,他非常想要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