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结了我长达十年的暗恋。 第2章 2024.2.10

现在是2024年2月10日，龙年的大年初一，新的一年的伊始。

也许我不该在这样一个日子写下这样一篇文字，但是今天吃晚饭时，那种灼烧心脏般的焦急感又一次席卷了我，仿佛我的身体再难容纳那一股要溢出来的冲动。上一次这样的感觉发生时，我将十年的暗恋凝结成五千余字，浇灭了心中的火焰。而在那篇文字写完的仅仅23天后，我再次打开了我的文档。

我以为那已经是最后了，事实却是，和他的缘分和纠葛远远比我自己想象的更加深刻。1月30日那天，我混进朋友大学回母校高中宣讲的队伍中，回到了那个我以为永远不会回去的地方。其实好像也不是为了什么，也许根本上也没有那么抗拒，或者说，比起有可能会见到讨厌至极的班主任，和朋友们再次一起度过一天才更加重要，于是无论如何，在朋友向我发出邀请时，我同意了。

可事情就是那么巧：我因为提早出门做别的事，经过一上午的消耗，手机电量已所剩无几，便托朋友帮我带根充电线去；进了学校后，因为不参与他们的宣讲活动以及不想让班主任看见我以及手机要充电，我在朋友的建议下躲进了语文老师办公室；而我刚进去坐下，同语文老师没说两句话，她便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告诉我，他和几个兄弟也要来。

我当时极其惊讶——不，应当说，是分外惊喜的。我以为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场合可以见面，而我整个人也悬挂在放弃的边缘，可是就是那样的巧合，我不知道他要来，但是他来了，就在我去的那一天。我开始怀疑命运，又在想，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惩罚？

没过多久，他来了。语文老师开玩笑地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他还没开口，我就抢先道，我们毕业之后见过的。他只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话。我总是这样，企图用一切方式来显示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不一般，可我也明白，不过是虚假的，是自以为是，是打肿了脸也要充当胖子。

而后我们便聊天，来到我最擅长的伪装领域，像毫不相关的人一样，或是像同学，像朋友，去调侃自己的、他的、别人的生活。逃不过成绩，我们说起高考，他突然插了一句，之前有个小学同学去复读了。老师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他便解释，说是我们以前的小学同学。老师很惊讶，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小学同学。

你看，还是让我得逞了，我们就是认识这么多年。

可是临到这样的时刻，却是我遮掩着说，大家都在同一片区域，从小学到高中同校也很正常，绝口不提高中时第一天在班上见到他时，我有多么的惊喜。

又是惊喜，他总是给我这些东西，让我唱内心的独角戏。

后来聊起他的学校，提到小学的一个女生和他同校同专业同班。与得知我们俩是小学同学时截然不同，这次老师却来了兴致，吵着要看那女孩的照片，说是要“把把关”。没想到他还真有，调出来给老师看了，又被老师否定，说有些不修边幅。老师又感叹，小学同班，大学居然也同班，是多么大的一种缘分，要把握。有些人有缘分，有些人有缘无份。

他们在进行这些讨论时，我一直沉默地看着老师桌上的台历，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老师说者无心，可落到我这个听者的耳朵里，又刺耳又惹人伤感。我想着，明明我们也很有缘分，认识十余年，同班两次，难得回来看一次老师，还能撞在同一天，为什么被撮合的女主角不能是我？我又想，也许她说得对，有些人有缘有份，有些人有缘无份，就像我和他，只有我强撑的牵绊，没有他偶尔的顾盼。

我还是喜欢盯着他，盯着他说话，盯着他笑，一有机会，就要开他的玩笑。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只有这一点可怜的吸引注意的方式，像是小学时候就玩烂了的那一套。我能对着喜欢我的人若即若离，无边挑逗，可面对他，我永远都这么笨拙，只会丢盔弃甲，想让他多分我一点目光。可这怎么能怪我？每一次见面，都像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认识十余年的陌生人，见面总是需要契机，需要理由，需要巧合，需要那没有份的缘。

后来老师听说我和朋友晚上要一起去吃火锅，想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吃。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天知道我有多想和他再多呆一会儿，哪怕是吃顿火锅呢！可是不行，他刚和其他班其他学校的兄弟们踢完球，他们还在别的地方等他们，不可能撇开那边和我们一起吃饭。我虽然心里失落，却觉得已经足够。能见到他本就是意外之喜，我又有什么理由奢求更多呢？就这样，我们和老师拍了合照，便分道扬镳。

和朋友度过了极其愉快的火锅局之后，回到家的我，也许是今天又见到他的缘故，那个十二天前缠绕着我、让我近乎发狂的念头又重新冒上了我的心头：要不就表白呢？甚至连台词我也早就构思好了，只是我从来没有这个勇气说出口。不同的是，这次我的心情莫名放松了很多。大不了就再也不见面呢？又能怎么样呢？我如此想着，点开了和他的空荡的聊天框，打下了一句破冰语，却怎么样也发不出去。

事实证明，想和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哪怕我布置好了一切，预想过千万次，真到了那个时候，还是很难踢出那临门一脚。其实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不了解他对我的感觉，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应当是不讨厌的。可成功的概率又能有多大呢？可我也不是抱着想成功的想法来的，只是想告诉他，想好好传达自己的心意，想让他好好地回答我、对待我，难道这也有错吗？

仅靠一个人的力量太难完成了，于是我找上了最好的朋友，无赖地让他借我一点勇气。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自己下不了决心，就需要别人来推自己一把，哪怕只是给一点心理暗示。他难得没有跟我胡闹，正儿八经地借了我勇气，还说要我记得还。我突然就挺释然的，就像我一直以来明白的，珍惜已经拥有的总是比耿耿于怀难以得到的要来的更加重要，于是我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在最初的几分钟里，他没有回音。我已轻松了不少，仿佛一直以来悬在头上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与我只相隔咫尺，只需要最终的审判来决定它的去留。出乎意料的，他只是回了我一个表情包，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冷漠疏远，反而让我摸不清他的态度。我按照预想的那样说了台词，却意外地没有得到预想的失败结局。

他问我为什么喜欢他，我终于有说出心里话的机会，告诉他他在我心里是多么的优秀。语无伦次地讲完后，我问他，他满意了吗，他应声，然后问我，觉得他前面发的那个脸红的表情是不是答应我了。

这可实在太惊悚了。我哪里敢猜，只说我不知道，让他快把话说明白，心里却已然有了预感，只是不敢相信。

可是，believe it or not，我真的，表白成功了。

我想我再难有那么开心的时刻，像是整颗心都被填满，脑子乱糟糟的，只是想笑，又有点想哭。他说，他对我也蛮有好感，说以前就有点喜欢我，还被他家长看出来了，说觉得我像个小孩，很可爱。我从没想过能从他那里得到这些话，突然就觉得以前苦了那么久，也许都是在为这一刻的喜悦和幸运蓄力。我们聊了很多。我问他以前高中喜欢的两个女生，他却告诉我那是“年轻”，仔细想想还是我最好；他问我是不是受到语文老师的感召才表白，我说是，他也意识到，如果我们今天没碰见，就不会有表白的这档子事——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我说他对我有好感让我很意外，他却说我喜欢他也让他很意外；我说认识这么多年突然变成情侣有点不知所措，他说他也觉得，但那不是咱俩的感情基础吗；他说前天是他阳历的生日，昨天是他阴历的生日，今天我对他表白，连着三天都是好日子；我说没和他一起吃火锅好可惜，他却说不差这点时间；我说表白之后要怎么办，他说他没谈过，他也不知道，也许是要常联系，要一起玩游戏，要约会，要好好计划见面。

我们聊到凌晨一点四十，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话题，大概是说了三年来都没说的话。我想，当时的我是真的能感受到，他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哪怕只是一点，也让我心满意足。那天晚上，我放下手机，却收获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失眠。我在想象约会，想象官宣，想象不久之后的新春和情人节。那些早先的妄想，突然变成了能够触碰到的未来，变成了可能。一直到快要天亮，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可是我没想到，即使是已经这样了，我终于走出了第一步了，妄想到最后，也还是妄想。

第二天的气氛，莫名其妙就冷掉了。

上午还算正常地聊了两句，可是下午，在他说他要去睡午觉，我又回了一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发过消息。我心里很焦急，直觉告诉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变化了关系，这个时候，不是正应该多聊天、加深了解吗？他为什么不说话呢？晚上，我实在忍不住，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去他常玩的游戏抓人，没想到他真的在线。以此为话题，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他说，他要早睡了。

那一刻，我的不安开始弥漫，并在第三天到达了**，因为那一天，整整一天，我们都没有发生任何交流。人一旦冷静下来，就会思考，或者说胡思乱想。在一次次的期待与失落后，我开始怀疑，他昨天的早睡是在骗我，是不想与我多聊，想在晚上做自己的事。可是我不明白，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不能跟我明说呢？我又不会硬缠着他。比起他需要的自由时间，我觉得他的欺骗更加让我难以接受。

第四天也是如此，没有一句话。到第五天，我们所在的地方下雪了，我实在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他回了，我斟酌着用语，跟了三条，他第二天才回，我又跟，可这一次，他不再回复了。之后又是两天的沉默。

然后，我期待的新春终于到了。可是这一次，他再次夸张地打破了我的期待。一直到十二点半，他都没有任何的信息。抱着想尽力挽回的心情，我发了一条“新年快乐”，过了一个小时，他回复了我。

说实话，我等到以为他不会再回复。

可即使回复，也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同乐”。

我想，这不是我想要的。

仿佛甜只甜了一瞬，苦却苦了这么多年。

可是你要让我说，只甜这么一瞬，就可以弥补我苦的那么些年吗？我不能接受。

你可以自始至终都不给我希望。可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我？答应了我，又不好好对我，反而逃避我，敷衍我，后悔了也不敢告诉我。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曾经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存在于我，是我不够勇敢，连表达我这么厚重的心意都做不到。可是现在，我做到了，我迈出了这一步。我的勇敢也确实换来了奖励，我和他之间，在那个夜晚之前，从来没有如此贴近过。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退了一步，却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开始害怕看手机，因为打开也没有他的消息。我开始惧怕看游戏好友列表的在线情况，希望他是因为忙于升段才不理会我，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被我抓到，他再也没有上线过，至少是在我看的时候。他也不再点赞我的朋友圈，逼得我像个变态一样看别的共同好友的朋友圈底下有没有他的点赞，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只对我这样。可是即使没有，即使这些都是我臆想的，单是他的这些行为本身，就足够让我不安。我甚至求助于网络，搜索与我类似情况的问题，得到的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说到底，我不过是想说服我自己他是喜欢我的，他不是在耍我玩。

我也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左不过是他当时运动一天太累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又一上头，可能就答应了。后来冷静下来，就觉得有点难以面对我，不然还能有什么样的理由。可我又觉得这些不能成立，明明是他说的对我有好感，是他说的要和我一起打游戏约会，是他说的以前的事都是我们的感情基础，难道这些感情真的可以消失的这么快？

就算这些不是誓言，可是我当真了，我一直在等。

可惜他一件都没有做到。

还有四天就是情人节，还有八天，我就要离开家乡，去别的城市，开启我大一的下半学期。同城的时候尚且如此，异地了又怎么会好呢？可也许我根本就是想多了，我们哪里有这么远的以后。

我在思考，我总是不想这样。为什么一段感情由我开始，最后又要强迫我来结束？我想拖着，哪怕只是留着这个身份呢？可是这其中的煎熬，是我难以忍受的。在每个人都那么兴奋快乐的新年，只有我觉得那么冷清，只因为得不到他的信息。我不能让一段感情影响我至此。

前几天想这件事实在想得难受了，就去找朋友分析倾诉，过会儿又找了另外几个朋友，没头没尾地让他们安慰我几句。有个朋友压根不知道我的事，本来以为他会插科打诨地说些难听话，没想到他张口就是一句：“是他配不上你，你已经很好了。”我突然就挺释怀的，你看，惊喜也不止他能给我。

可这个惊喜，还是基于他才产生的。

我在想，我们这段感情的结局，无论怎么样，也终于实现了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这段暗恋确实是终结了，因为尝试之后还是失败，就没有再执着的理由了。它没有烂在我的心里一辈子，反而被我表达出来，经过了跌宕起伏的洗礼，而后又重归沉寂。

我想，沟通是交往之本，如果不说出来，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前提是没有欺骗掺杂在其中。我应该要问清楚，哪怕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自己这十年的暗恋一个交代。如果真的不爱，何必互相耽误？不如彼此放过，也算让这段感情死得其所。

我想，我已经勇敢过一次，解决了这辈子最大的难题。

这一次，我不会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