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见释迦的并不是杨府的老爷,而是那位传闻中认可生娇取向将之视如己出的婆婆,也就是杨府里的实权者,杨老爷的夫人谢氏。
谢夫人看到释迦自己坐上上座时,眼神里划过一丝难以捉摸的不快,但是人精的夫人依旧是微笑着慢条斯理的迎上去。
“不知贵客来访,小舍招待不周,大人请见谅。”话是这么说,那谢夫人自己坐到右侧的矮案前,多一眼都不愿看释迦。
释迦看着年过中年却一脸精明模样的谢夫人,柳腰挺得极直,身上的衣服华贵镶金一丝不苟。体态自内而外能看出生是富贵人家的人,死了也不是会去地府和魁媒那样的在十八层养老中心混住的主。
想到她以后下了地狱估计也得让Meng给她安排独栋独卫,释迦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声笑实在过于突兀,即使再端庄,谢夫人也忍不住要问一句:“大人为何发笑?”
释迦手掌虚握成拳抹去眼角的湿润,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夫人说杨府是小舍让我实在有些忍不住。
如果您是说您丈夫家的房子小,那确实是有炫耀的嫌疑了,但释某知道夫人肯定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没关系,释某见过太多更大的房子,您家这样的,也不足为奇。”
如果看过的别墅广告也算的话,这房子确实不算什么。更何况现在买别墅都支持VR了,算一算杨府这坪数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如果您是说贵府待人接物的方式和态度的话,确实有些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释迦浅浅笑着,左手手指不经意地敲着八仙桌华贵的桌面。
谢夫人听罢脸色更是有些难看,手朝着下人挥了挥,“是我府上下人不懂事,还不快给媒官大人看茶?大人勿怪,府中新进了些普洱,这就给您备上。”
即使是这样,谢夫人依旧是一副傲慢的模样,视线从释迦脚底逐渐挪上去,眼神依旧是一丝不苟地与释迦对视。
释迦当然不吃这一套,“谢谢,我不喝。平时喝惯了碳酸饮料和冰奶茶,什么龙井普洱碧螺春,我喝不下。”
两人视线交战,最终还是谢夫人败下阵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极力控制着表情不要抽搐地礼貌询问:“那么,不知今日媒官来找我那媳妇,是有什么事情?”
一旁的塔西就在此刻,掐准了时间抬眼看向释迦,把颂钵再次递了出去。
释迦笑着看向那只颂钵,今天第一次觉得塔西还是有一些用武之地的。
他盘腿坐在八仙椅上,把颂钵放在腿间,当着那谢夫人的面双手合十,把许愿流程走一遍之后也不慌着起身,闭着眼睛养了一段时间的神。估摸着那谢夫人快坐不住了才睁眼,又从怀里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愿望有没有统计进入。
一上午他前后许愿差不多有二十来次,但手机里的愿望清单一直没有更新。
这实在让释迦有点犯难。他又掏出塔西的笔记本找着列表最后有没有出现新的愿望。
答案依旧是没有。
释迦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和笔记本,把颂钵送还给塔西,这才慢条斯理地转向谢夫人:“抱歉,刚刚有一些必须要立刻处理的公务。您刚刚问了什么?”
谢夫人这辈子估计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经历,竟然被一个小媒官拿捏到位,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控制着没有朝着释迦翻白眼,那股高傲的脾气也被磨得快没了:“我说媒官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释迦:“哦,你为我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是这样的,释某是媒官,这一点不用说。媒官来了自然是问媒,今天来就是想问问,生娇和贵府公子的婚姻是否和睦?”
这话属于是明知故问,但释迦还是想从根源处了解这份感情的起因经过结果。
除了生娇为什么会留在杨府这样的地方之外,释迦更想知道为什么看着门不当户不对甚至取向都无法互相契合的两人会走到一起。
按照坊间传闻,生娇应该不是会突然变直的人,以及刚刚的相处,释迦也能明显感觉到,生娇并不是非常愿意向异性袒露自己的事情。
这种**感和自卑感都很强的人,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就嫁到这样的家庭里。
“犬子已经过世五年有余,和我那媳妇还谈不上什么感情。”谢夫人回答的时候,脸色有些奇怪。
这份奇怪让释迦感觉到非常诡异。姑且把杨府公子看做是与生娇同龄,五年前也不过十四五岁,就算是再过早熟,也没到会和生娇两情相悦的程度吧?
更何况五年前生娇也才不过刚刚成年,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也不该是会和杨公子有交集的情况。
释迦更是不敢想如果杨公子比生娇还要年纪大会怎么样,那已经超出了他心中的合法范畴,属于不可说的情况。
但谢夫人的犹疑太过诡异,实在难以让人不去在意。
释迦眯了眯眼,“谈不上什么感情?那为何坊里坊外皆传闻说夫人与生娇娘子关系颇为不错?难不成这是谢夫人的手段?我看这杨府却也不缺下人呢?”
夫妻感情一般,结婚有名无实,却能一直依附杨府,这两个女人中,要么是都不简单,要么就是有什么一定要住在一起的理由存在。
果然,谢夫人也极力想要为自己正名:“大人不必激我,您大可出去打听,我谢氏源起两京,祖辈都是忠厚,我何须对她用什么手段?”
“纵不提谢氏,就算是杨府,在此万人上县,我家大业大何须对这样一个小娘子用什么手段?生娇既然愿意留在杨府,自是有她的坚持,媒官何必私心揣测?”
谢夫人俨然一副不屑与生娇纠缠的态度,隐隐中并不是看得起生娇平凡穷苦人家身份的样子。但释迦却还是能看得出,即使如此谢夫人还是不希望生娇离开杨府。
这其中,总让释迦嗅出些猫腻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生娇也是,谢夫人也是。
不仅如此,这杨府看着光鲜,却没什么人气,丫鬟下人也有,却还是少了很多生机。一切看着都笼罩这一种阴气过剩的感觉,让释迦不禁后背一冷头皮发麻。
谢夫人人被挑衅得相当不舒服,没有多跟释迦寒暄便留下个小厮带路,自己顶着一头怒火离开了会客厅。
谢夫人人刚一离开会客厅,小厮便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释迦:“大人来之前都不打听一下吗?咱们府中现如今最不能提的话题有二。一是,少夫人的身份不能问;这二就是少爷的婚事不能问。您今天是撞枪口上了,专找雷踩啊。”
释迦在一旁等着,一句话没说,塔西等在旁边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释迦突然想起昨晚还没为老七两口子量体裁衣,怕这事情耽误了,忙遣塔西回去找卞天成去做这件事情,顺便把碍事的支开。
塔西和谢夫人都不在了,释迦便从兜里掏出一些碎银悄悄塞给小厮。
动作做完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漫上心头——他是当官的,为什么这种事情是自己在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那小厮笑嘻嘻地将碎银揣进腰间,笑嘻嘻地领着释迦在杨府参观。
释迦一路跟着一路问起这家子那些秘密:“你说的那些不可说的东西,能不能给我讲讲。”
“不是小的不跟您讲,具体的细节小的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小的只知道,在少夫人过门之前,我家少爷就已经过世了。什么夫妻感情都不能算有名无实就是了。”
正说着,两人就一路走到了祠堂。
杨府虽远在封地,但能和谢氏成为姻亲,祖上也是代代忠良,光是祠堂里的牌子就够让释迦大吃一斤的。
但祠堂之中却没有供奉杨家这位已故少爷的牌子。
杨府并非没有其他子嗣,只是囿于庶子身份一直上不得台面,但到底是儿子,总不至于活着的一个都比不过死去的这个吧?
释迦看着小厮在祠堂添香,望着那众多忠烈排位中间空出的一块,心里隐隐有了结论。
而这之前他在府中感受到的诡异感觉也在刚刚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释迦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糟粕。他还以为这种事情就只是电视剧里编的段子。
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份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鉴于释迦男子的身份,不方便去生娇的房间确认事实。但目前他所听所感都向他解释了为什么生娇坚持留在杨府,而谢夫人明明不喜欢生娇却还是承认了她少夫人的身份。
如果释迦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一场阴阳婚。不论谢氏找到生娇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释迦统一将之认定为糟粕思想。而生娇答应的理由无非就是和金钱家人有关。
了解了解决这件事情的关键,释迦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劳驾,让你家夫人再见我一面,她若不愿,你就说我有办法让她儿子与她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