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跟着你 第7章 冰雪

周一第四节课，沈听落才发现他们班体育课和理一班恰好撞着了——

他上体育课从不集合，老早跑到体育馆和几个人占场子打篮球，自然注意不到和哪几个同课。

恰巧的是，江逾白趁着上课前两分钟帮着体委去搬器材，回来的时候一脸惊奇：“我靠，开学半个月了我才知道我们和学霸他们班同一节体育课，你怎么不早说？”

沈听落一听就把篮球抛给队友，问他：“你确定？”

“他们班一群人在操场集合呢，怎么可能有假！”江逾白拿手往外指，“你要去找她啊？”

“当然了，我可是在追她。”沈听落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外走。

好不容易昨天下午才多聊了几句，这会儿正是增进好感情的好时机呢，他不好好把握那都不用叫他沈听落了。

江逾白朝他大喊：“你还打不打球！”

“你们先打着，我一会儿来。”他头也不回地答，慢跑下了楼。

江逾白在原地小声叭叭：“好像人家学霸愿意过来似的……”

还真是——沈听落踏出体育馆的时候并没想到有什么理由让程池来看他打球。

说“小爷我很厉害，你来欣赏欣赏”？

学霸应该喜欢谦虚一点的。

说“你要不要去体育馆的凳子上休息休息”？

这个好特么蠢啊！还不如前面那个。

说“我……”，算了。

啧，实在不行，死缠烂打让她来好了，反正还有个“朋友”身份挂着的嘛……

他皱着眉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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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荫下坐着三四个女生，拿着书写写，看看旁边有男生在打羽毛球和乒乓球。

程池就坐在那几个女生最侧边的石台上，不过她没带书。

沈听落松了口气——他还怕对方在学习不能打扰。

看到这样，他跑过去。

一班几个男生和他打招呼，他笑着挥挥手，停在程池旁边。

坐着的几个女生全往这边看来，他大大方方地看回去：“我在这儿占几分钟，你们继续。”

他的声音染着笑，大方的回复让几个女生不好意思地凑一块推推搡搡。

程池松开刚刚扯下来的树叶，有些惊讶的说：“沈听落，你又翘课了吗？”

表情认真。不像是装的。

沈听落：“……”

“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他简直被气笑，有些不满，“不能是因为我们同一节体育课嘛？”

程池明白的点点头，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前几天你经常翘课待在我们班后门，难道不是吗？”

沈听落闻言一下就凑到她面前，微微弯腰，问：“原来你知道啊，程池！我都没看到你回头看我一眼——”

程池抬着头，看到他那双看着自己亮亮的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知道。”

好在沈听落也不为难她，自顾自地一抬眸，一本正经地解释：“我那怎么算翘课？国内知名特级教师的课太吸引我了，才导致我跳槽学习的。”

程池淡淡看他一眼，明显不信，也懒得去争论，问他什么事。

“我想你去看我打篮球。”沈听落说。

程池没有回答，他在脑海里搜索着理由：“你看我每天都等你——”

“走吧。”程池站起来打断他，“是在体育馆二楼吗？”

沈听落傻眼，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愣愣的说“是”。

他反应过来后跟上去，翘着嘴角说：“我以为你不愿意来呢。”

程池默然几秒，缓缓开口：“如果我们是朋友，那么去看你打篮球这件事，只取决于我是否有空。”

沈听落愣愣的听着，没想到她这么正经。

顿了顿，她又说：“难道不是吗？”

沈听落没答，而是说：“我怕你因为写作业没空，但你没写。”

屁，原本就算程池写作业他也打算把人家缠过来的，他就是怕程池单纯不想来罢了。

“用不着。”程池说。

“啊？”

“用不着一节课也学，对于我来说。”程池淡淡看他一眼，无端透出一股傲气。

沈听落有些惊讶地回视她，这几天的相处里，程池一直都是谦恭的样子，这是头一回表现出骄傲的神态。

她站在树枝罅隙的阳光处，显得愈发真实愈发吸引人。

.

程池进篮球馆的时候没有人在打球，只有乌泱泱的一群男生站在篮筐下，商量着什么。

他认出站在最外围身形高挑的男生，是之前抱着篮球来找沈听落的那个“绿衣服”。

那个男生是林烬。

准确来说是翘了三分之四节语文课的林烬。

“等着的，今天我们沈哥状态满点，拉爆你们！”江逾白一把撩起前额头发，指向刚进场的沈听落。

他声音洪亮，话一出，大家都看了过来，连看台上几个班的女生也跟着望下来。

程池站在沈听落旁边，没来得及走，前面一大帮人开始瞎起哄：

“吁吁——”

“沈哥牛逼！”

“沈哥真男人啊，年级第一都搞到了！”

……

他们中大多数都知道，沈听落在追人，但具体是谁，结果怎么样，又不得而知。

今天一看，竟然是程池。

那他们熟啊，不就是那个常年站在国旗下发言的女生吗？还长的贼漂亮！

沈听落看这话题就要偏到外太空去了，带着程池坐了个离得近又安全的座位，转头半真半假地警告那群跃跃欲试搭话的人：

“你们玩你们的，人家大学霸只是顺道过来看一看，球场你家开的啊？少替我自作多情，快走快走！”

那群人又笑嘻嘻的散了。

其实在场的和不在场的人中，不论男女，大多数人都不太在意他怎么说。

至于程池，他们都认为这只是放荡浪子找的下一个目标，只是可怜了这单纯的年级榜一的大学霸。

但这么说还真是冤枉了这枚“浪子”，毕竟在他人口中把女生搞堕胎都有几个了的校霸，实际上纯情的要命，比如高一那年手机短信收到女生发的私密照，红着脸叮嘱人家自尊自爱后，连夜换了手机号码，杜绝外传——

至少程池还是他17年来祸害的第一个对象。

不过谣言很少能传到“杀人如麻”、“广撒网”的某个校霸口中，或许是没人敢舞到正主面前，即使单听他的名字其实没有任何威慑性。所以沈听落同学就是想辟谣，也没那机会。

“林火你又翘课？”沈听落从护栏翻下去，“怎么说？”

林烬走过来捡球，道：“小鱼说你们和六班打比赛，喊我来带飞。”

“切，没你我也能扣爆六班。”沈听落不屑地说，**裸的挑衅对面。

对面也闹哄哄的放垃圾话，然后卯足了劲开打——

台上好几个女生看着呢。

程池不懂篮球，但看着沈听落一路上带球过人、晃着虚招，一个接一个的投篮以及看台上欢呼声，他觉得对方应该很厉害。

他们配合的很默契。江逾白负责防守，林烬则是把抢到的球带给沈听落，最后他或远或近地起跳朝篮筐投下去，百分之九十几的命中率看的的确很爽。

裁判吹哨，中场休息，比赛21-43。

六班的人躺在一旁咆哮：“沈哥今天搞什么啊？这么猛！”

“你沈哥本来就这么牛逼！”沈听落拎着瓶水滚给他，跑到看台边去了。

“程池，小爷是不是超牛逼！”沈听落将手上的水隔着护栏递给她。

“嗯，很厉害。”程池往前走了几步，俯身在看台，没接那瓶水，“你自己喝，我不渴。”

哪有打篮球的人给看球的人送水的？程池觉得他怪怪的。

沈听落听了夸奖有些得意，见陈池不喝，就自己灌了两口，水珠混着汗珠一起往脖颈处淌。

他打了球，汗水浸湿了刘海，被他一把往后撩，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渗出汗珠。他面色红润，还有些不平的喘息，程池站在距离他半米高的地方，被扑面而来的运动气息笼罩，跟在旁边开了暖气一样，烘得她晕晕的。

除了她哥以外，这还是程池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某个男生打篮球，也是第一次挨着刚运动完的男生。

打完的时候沈听落他们班毫不意外地赢了，每个人都打得很爽，场面还算和谐，偶尔有几个男生冲着她这边吹口哨调侃沈听落，说着：“听落哥哥～好迷人哦～”

他们刚运动完，嗓音都粗犷，偏要这样夹一下那就颇有喜感，尤其是他们每个人都这么重复一遍“听落哥哥～好迷人哦～”，程池微微勾起一点唇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显然，沈听落也不堪其扰，作势抱臂搓了搓自己，嚷嚷：“滚滚滚！恶心死了！”

江逾白也是个有样学样的，往程池和沈听落之间扫视一眼，小嘴一撅：“哟哟哟！‘恶心死了’～”

沈听落上去就给他一个锁喉，让林烬把他拖走。

场上有四五个男生早都热得光着膀子，嘻嘻笑个不停，程池其实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索性一直就锁定沈听落了。

她看到对方抓着领子给自己扇风，小臂一伸，流畅地攥住了一摆，刚要动作，转过来和她对上了视线，手一顿，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又揪着领子给自己扇风去了。

程池没看懂他怎么突然对自己笑一下，但整个视线都被他的笑容填满，搞得她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眉眼弯了一下，卧蚕也跟着露出来，平日里冷冷冰冰的一张脸这会像是被太阳照融了，终于化出一点点雪水来。

沈听落心想真是撞了鬼了，怎么心情爽爆了？

“程池，你要不要吃冰棍的啊？”某个热腾腾的“火炉”提着一筐冰淇淋来让她选，还朝不远处抬着一箱水的林烬挥挥手示意他过来，“你喝饮料还是喝水？”

沈听落嘴角咧得大大的，感觉心里住了个小动物，闯到个奇幻世界，还是冰雪造的那种，但是没有被冷到，反而看到点阳光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点一点把这世界探个究竟，最好是能把天给翻了。

程池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他这么开心，心下以为他是赢了比赛兴奋的，也试探性地夸了一句：“沈听落，你打篮球很…帅。”

果然，沈听落肉眼可见地更高兴了，得意扬扬地说：“那是！那你要不要下次再来看？”

程池没回答，沈听落也不勉强——毕竟对方不愿意主动来，他又不是不能去“请”人家过来。

“我吃这个就可以，谢谢你。”程池看着搬着东西走近的林烬，从沈听落面前的框里随意抽了支冰棍。

林烬忽略了他兄弟那二愣子似的表情，不知道从哪哪了瓶苏打水递给程池，说：“特地给你买的常温，喝了吧，我们刚打完球热，都喝冰的。”

这是不能拒绝的意思，程池接过来道谢。

“这个，林烬，一把火把树烧光的那个林烬。”沈听落挑了瓶结了点冰碴子的同款苏打水，给程池介绍，“在你们隔壁班，不知道你见过没——没见过也没事，这人大众脸，不像我这张帅脸给人的印象深刻，记不住正常。”

他这话说得欠，林烬给了他一个肘击，给他打得嗷嗷叫。

程池看着林烬，其实哪里是什么大众脸，至少程池认为长得不错，甚至刚刚她还听见了后排几个女生在讨论他呢，可以看得出来挺受欢迎了。

“你好，我叫程池。”她点点头，微笑。

“我挺好的——”林烬回答，露出个有些无奈的笑，“就是每回进办公室能少被我们班老头拿你作比较就好了。”

林烬成绩好，在理（2）班，天赋还可以，努了点小力，拿到个班级第一，苟且挤进了年级前二十的榜。

但是，他也没少干逃课这样的事，每逢被抓进办公室不免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一顿说教，一说教，他们这些尖子班的老师信息都互通，就必定要搬出程池这样的人来了——有天赋又努力，扎实稳重，静得下心，有礼貌，通透有目标，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样的人，哪个老师都喜欢，哪个老师都爱拿来举例子，林烬更是听得耳朵起茧了。

程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下意识将视线投向沈听落。

“去去去，拿你和程池作比较，你们老头抬举你呢。”沈听落抬起右手随意挥挥，开玩笑般道，“你好好适应，毕竟以后你们老头要是撞见你俩一块玩了，说得会更起劲。”

这个时候林烬倒是意外地没搭腔，细细看了眼沈听落，看到对方兴奋又认真的神情，良久才对程池说：“那你以后可要来找我玩，让老头觉得我‘近朱者赤’。”

程池在另一边江逾白的叫喊声中，端端正正地对他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