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不知是被火光烫的还是如何,两人额角都冒出一层薄汗。
方才那么一会功夫,锅里冒了热气,灶口里也只留下些通红的炭心。
怀谨把人小心松开,眼神不禁挂在长岁眼角唇畔。
感觉到唇边还有些发热,长岁抿紧双唇呲磨两下。
不经意对上怀谨的眸光,又赶紧收回。
这副想看又忙不迭避开人的灵动模样,看得怀谨没忍住弯起眼角。
两人不说话,就这般默契的待着,也不会觉得尴尬。
唇角的热度散却了些,连带着唇色好似也淡了不少。
脑子里不知道想过什么,眼睫之下闪过几瞬暗色。
怀谨倾身往长岁面上一压。
“怀大人,热水早烧好了吧。”
长岁脑袋往后躲开,揶揄的看着人。
怀谨抻长的脖子顿住,抬眼对上那双笑眼。
“嗯。”
轻答一声,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卸力,甚至上移掌心,按在长岁背后。
是个不让人逃脱的姿势。
长岁被人按着又亲了一通,再无丝毫方才得意嚣张的气焰。
灶口里的炭灰变为黑色,只内里露出丝丝猩红。
“我脚麻了。”
长岁低头快速擦去眼角的湿润,一手撑在怀谨肩上,慢慢起身。
等转身在矮凳上坐好才歇下口气来。
怀谨站起身走到灶前,掀开锅盖后准备打热水。
“你先去洗吧,我把水给你提过去。”
随即转身绕了一圈,找出个干净的木桶来,一勺一勺的装上热水。
“你先去吧,之前在门口站了那么长时间。”
“我现在不冷。”
怀谨手上的动作没停,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惹的人面颊耳畔又燥热起来。
说不过这人,长岁偷偷瞥了下嘴,埋头出门往屋里去。
锅里的热水不太够两人的,且还得烧些干净的水备着晚上喝。
等人一走怀谨利索的把旁边的小锅也收拾了,灌上水,架上木柴,提上那一桶热水往浴房去。
分开一会,长岁冷静不少。
抱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来,恰好看见怀谨提起水桶往浴桶里倒水。
那轻松的姿态,微微绷紧的手臂腰腹,内里的形状欲隐欲现。
长岁脚步一顿,嘴角不禁扯动两下,但很快又被压下。
不知怎得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贴身男仆与主人之间的小故事。
走上前的脚步慢下来,微扬起下巴,脚尖踱步,随意的把衣服放在旁边木架上,转身绕到浴桶边。
热气氤氲,伸出两根指尖轻轻拂过水面,带起一阵波纹并滴水声。
也不看那人,自顾背过人低头开始解开衣衫。
最外面的棉袄早在屋里就褪下了,这会身上只有一层单衣。
搭在绳扣上的指尖忍不住颤抖,但动作没怎么停顿。
衣衫展开时身体被冷气刺得起了一阵颤栗,但很快又被热气环绕。
布料滑落肩颈,随即只剩下一片白。
墨与白的对比,最是强烈。
长岁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声音停了,再度收回手落在腰间时停下动作。
眼眸斜垂,侧首看向身后,没对上那人的神色。
只是说:“出去吧。”
说完也不管那人听见没,回头继续搭上腰间的绳结。
长岁肤色白,近来的操劳让他削瘦几分。
背后的脊骨很是明显,即便被长发盖住。
从长岁走进来低头开始解衣服那一刻怀谨就已经愣了。
每一个动作都看的清楚,也清晰。
好似慢动作回放。
等再次回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门外。
被冰冷的雪花糊了满面呼吸才顺畅起来。
屋里人的动作还在继续,他听到了水流碰撞的声音。
还有那人的笑声。
笑起来跟铃铛似的清脆,但怀谨听着却愤愤磨牙。
脑子里还在不住的冒热气,热的人在这冰天雪地里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气。
里面那人开始哼歌,心情好的不得了。
怀谨狠狠盯着门框,嘴角止不住的牵出笑。
没停留多久,绕回后院在厨房里加了把柴,然后寻了个空背篓出门。
隔壁柴房里装得很满,是云叔有事没事装的,就怕他们什么时候突然回来没柴火。
装了一大筐耐烧的木柴,再转回去从灶头里拿了根燃了一半的木棍,走到长岁屋里后面。
这屋里打的炕铺,但回来这么一会也没点燃火,再不烧上等会长岁洗完澡回去不定得冷成什么样。
又是哼歌又是玩水,等到水都有些凉了长岁才开始起身擦水穿衣服。
收拾好后抱着腰赶紧跑回屋,他需要被子!
等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好一会才觉得没了那阵冷气。
外面有些过分的安静,他对着窗户张望两眼后试探着喊道,“怀谨,我洗完了,你去吧。”
“怀谨?”
没听见人回答,长岁又喊了声。
心里正有些发毛,门突然被人打开。
然后就看着那人闲庭信步的走过来。
“你方才为何不说话?”
床榻很暖和,又才洗过澡,不仅面颊铺着一层薄红,声音也懒洋洋的。
这会说话跟撒娇似的。
怀谨在两步外站定,低头俯视着那跟雪娃娃似的人。
“在后院没听见。被子里还是冷?”
“不冷啊,裹着舒服。”长岁说着又捏着被角往身上提了提,接着说:“你快去洗澡吧。”
安静两息,背后的影子都没晃动一下。
长岁不禁挑眉,“你不洗?”
“我没带换洗衣物。”说这话时眼眸看着真是无辜。
“所以?”
“尤公子借我一身可好?”
怀谨又往前走了一步,床边的烛火映出睫毛的影子,掩盖住那不怎么温和的眼神。
长岁来时也只多带了一套寝衣备用,还是穿过的,这怎么好拿给怀谨。
拖着被子屁股往后挪动几下,他小心的说:“要不、你将就着身上的衣服再穿穿?”
“从京城一路奔袭而来,怕是、不好再穿,再有、衣服好像也不怎么干。”
这话真是、有些刻意。
但长岁就吃这一套。
一想到这人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久,现在衣服说不定都还是湿的,他就没办法用说出拒绝的话。
“衣服在柜子里,你自己去拿吧。”
说完也不看人,直接侧身倒栽在床上。
也就没看见那人嘴角毫不遮掩的笑。
浴房在隔壁,关上门时听不见什么声音。
但现在长岁埋在枕头被子里的耳朵,就是听到了,还感觉很清晰。
其他屋子都没收拾,两人只能住一个屋。
这大晚上的,外边儿下着雪,也不能让人打地铺。
“都是男人,之前也都一起睡过,有什么好介意的。”
长岁这般安慰自己。
之前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睡在一张床上也还算安稳。
但现在窗户纸被彻底的扯了,前不久还、长岁总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盖着不闷吗?”
被子外传来声音,正胡思乱想的那人浑身一顿,不知该如何动作。
怀谨伸手捏住往上提,扯开条缝来。
正好长岁转过头。
圆润的眸子比刚洗过澡的那人还要湿些,看的让人忍住不想伸手抚弄一番。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现在全裹在长岁身上。
怀谨只着一身白色寝衣,跪在床上往里膝行两步。
“尤公子,分我一点被子可好?”
长岁有些后悔了。
他的寝衣一向做的宽大,这会穿在怀谨身上,却恰好勾勒出那人流畅的线条。
刚洗完澡身上会带着浓厚的皂角香气。
但这会,他还闻到了他自己的味道。
平日里自己穿的时候很难感觉到自己身上特有的气味,可当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时,就变得格外的清晰了。
光线从怀谨身后散开,照出他宽阔的身形。
黑色的影子全然覆盖在长岁身上。
很有压迫感。
如果怀谨不笑的话。
怀谨是那种浓眉剑目的长相,不笑时会显得过分冷峻。
但一旦被融化,就是无尽的深情。
长岁仍是缩在被子里,不过身体往里挪了挪,给怀谨腾出些空挡来。
“不早了,赶快睡吧。”
艰难的从那人深邃的眼眸中抽离出来,忽略有些微妙的气氛。
长岁清了清嗓子,故作冷静的转身躺下来。
“那我先熄灯了。”
闭上眼,感觉到旁边床榻起伏的动静,然后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随即是被子被掀开,带来小阵冷气。
再然后就是滚烫几倍的温度。
两人安静的不说话,但都清楚的知道互相都没睡着。
“明日要做什么?”怀谨率先开口。
“早上去山上祭拜爹娘,中午去云叔家吃饭。”
“明早路上怕是会积雪。”
“就在半山腰,路不难走。”说了两句话,长岁自在了些,埋着下巴往里缩了缩。
接着说:“这雪看着得下好几日,后面越积越厚更不好去。再说,城里那么多孩子我得回去看看。”
他本来的打算是在村里玩几日再回去,可现在大雪落下来他就没那个心思了。
先不说后面会不会大雪封路回不去,就是济幼堂那些孩子们会不会冻着都够他忧心的了。
“那明早我同你一起去。”
“我祭拜爹娘你去干嘛?”
怀谨又不答话了。
过了会长岁感觉到身旁人开始动作。
侧身掀高了被子,让暖和的被窝开始漏风。
但他却没空关注这些。
腰间搭上一双手,宽掌滚烫。
再是耳侧的呼吸,又烫又痒。
“你干嘛?”
长岁躬腰往后缩,但却被人一把捏着腰撞到那人身上。
怀谨伸手把整个人环抱在怀里,头埋进那人的脖颈间,声音沉沉,语气却有些委屈的说:“新妇都要见公婆的,难不成我是男子就不能去了吗?”
这话听的长岁一下卸了力,嗤笑一声,“你是新妇?”
“未来的新夫。”
长岁被这人的厚脸皮逗的不行,还不自觉的往人怀里蹿掇两下。
“你何时成为我未来的新夫了?”
怀谨笑不出来,愈发委屈道:“方才在厨房,为何还不是新夫?”
“才亲两下就得成亲?”
被子下的手放在人腰间捏了捏,像个浪荡子,话里也是。
“我既亲了你,定是要对你负责的。你、也算亲了我,也该要负责。”
腰间的手臂愈发用力的把人抱紧,被抱着的那人却仍是有恃无恐。
“我不负责你又能如何?”
这话一出,怀谨闭着嘴不说话了。
长岁躺着床上,后脑勺搭在枕头上,扬起下巴,有些得意。
逗人就是好玩。
不对、不好玩!
脆弱的脖颈突然被一口齿牙贴上。
虽没被咬疼,但那种危险的感觉让人很快升起一片颤栗。
长岁想要低头,下颌却抵在人头顶上。
看不清什么情况,只突然间皮肤贴上一团濡湿。
怀谨、在舔他?
“怀谨!”
长岁气急败坏的低喊一声。
但招来的不是停止的动作,而是更加肆意的接触。
慢慢的唇角开始上移。
然后停在嘴边。
“你要负责!”
声音很低,但喷出的气息很有压迫感。
像是狼犬撕咬之前的低吼。
方才的长岁很害怕。
那种触手般亲密无间的接触让他有些不适应。
正想着要不哄哄这人。
但转瞬间他又换了主意。
红唇相贴。
慢慢张合。
“负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能承受什么代价?”
凶猛的狼王好似被卡住脖子,不想退又不敢进。
“我、同圣上请了旨意,永远留在康平,此外、还有一道赐婚圣旨。”
在这种**的氛围里,他突然这般正式的回答本该有些煞风景。
可话里的意思比任何催化剂都浓烈许多,以至于,长岁都有些昏了头。
“你、”
长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什么都不说会让他更觉得对不起这人。
“你不必如此的。”
想到最后,他嗓子有些发涩,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出这句话来。
“有必要,很有必要。”
察觉到长岁的失神,怀谨抬起手掌落在人背后。
发烫的掌心很快让后背温暖起来。
“我心悦你,这些也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觉得耽误我什么或是觉得背负上什么。”
两人面对着面,鼻尖相贴,呼吸间全是彼此的味道。
“是我心悦你,这些举动是我为了得到你的欢心、为了满足我对你的私欲所做出的个人决定,最后结果如何也是由我来承担。”
“而你,只需要考虑我能不能成为你的新夫这个问题即可。”
喜欢一个人是自己内心的感受,愿意为了这个人做出的行为也是自己决定的。
即便动机是为了心爱的那个人,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他不是因为长岁而放弃京城的繁华、京城的高官厚禄,只是因为他自己愿意在私欲和前途的对比中做出这样一个抉择而已。
这话说起来其实有些自私。
但、当自己是获胜的这份私欲的发起点时,这话听起来就尤外的动听了。
长岁的心跳的有些过分的快。
怀谨的也是。
他听到了。
寂静的雪夜里,同频的呼吸、同频的心跳。
再加上动人的话语,美丽的、躯体。
长岁觉得自己不是圣人。
呼、明天终于可以开始走剧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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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