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宗霁还没睡醒,就被随诏嬅连绵不绝地电话叫醒,见面之后话都没来得及说两句,随诏嬅急吼吼把人往洗漱间推,“早餐买好了,快点洗漱完下来吃饭。”
随诏嬅转身往衣帽间走去,挑挑拣拣,翻出来一身灰色的运动服,塞到宗霁怀里的时候,她都惊呆了,“您这是闹哪出啊,女仆强制爱?”
“嘿嘿,那什么,你不是已经对越峥嵘不感兴趣了嘛,帮帮忙,今天当一次绿叶,衬托我一下。”随诏嬅知道自己的行为说不过去,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有些理亏。
小心翼翼把灰色卫衣拿在手上,轻觑了宗霁一眼,看她站在原地没动,心底顿时大定,殷勤的伺候她穿上衣服,开始得寸进尺,“再穿一双运动鞋?”
“我如果说不呢。”宗霁摁着不断跳动的眉心,恨不得在家睡觉算了,她恨铁不成钢,食指杵在随诏嬅脑门,听到她小声嘟囔,总不能穿高跟鞋配运动装,立马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个男人,你说你至于么?”
眼瞅着随诏嬅嘿嘿一笑不说话,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一双灰色的运动鞋,宗霁对这双鞋一点印象都没有,满脸陌生,狐疑丛生,“这么丑,不会是你专门带过来,然后趁我不注意塞到角落的吧?”
宗霁绕着随诏嬅走了两圈,直到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一把摁住要背过去的手,翻过来,露出崭新的鞋底,还匆忙扔在角落的鞋盒。
“好好好。”啪啪拍手,宗霁直接气笑了,“我说你怎么拿这么大的包,来之前就想好了是吧。”
低头看一眼身上灰扑扑的运动装,宗霁跑到一旁翻垃圾桶,两根指头夹着调派起身,“哼,可以啊随诏嬅同志,早有准备嘛,让我当灰姑娘?你是不是忘了灰姑娘还有俩继姐呢。”
“好妙妙,你就当帮帮我,把你那慵懒的裙子都收起来,给我个让人眼前一亮的机会。”随诏嬅抱着宗霁的胳膊来回撒娇,夹着嗓子说话,说来也挺费劲的。
这事儿确实是她不对,再是美化,都没办法反驳给好朋友套麻袋的事实。
她只能揪着宗霁的衣服小小用力,像有多动症一样,时不时拽两下,眼巴巴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呵。”如果宗霁没发现,她脸上懊恼一闪而过,说不定真的会被糊弄过去,“你觉得这一身像不像要饭的?”裤子上两点油,美名其曰流浪风格,这真不是垃圾桶里随便捡的?
“谁让你太好看呢。”
宗霁没好气把衣服脱了扔地上,“你成熟性.感,我就是……慵懒那么一点。”在随诏嬅可怜巴巴的眼神下,随手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运动鞋换上。
说来也奇怪,其实严格比起来,随诏嬅比宗霁更漂亮一点,但从小到大,宗霁反而更招人喜欢。
一部分时候,她身上独树一帜的慵懒,像午后靠在躺椅上安睡的猫,被人吵醒,会满脸不耐轻轻掀起眼皮,然后挠对方一爪子,再翻个身继续睡觉。
另外一部分,则是工作的时候,热情忘我,镜头所及之处,就是下一个世界。
在她的镜头下,那些或苦难或悲惨的画面,在停留在镜头中的一刻,好像都被注入一股生机,永远蓬勃向上,永不言败。
热情和慵懒,这两个毫不相干的词,在宗霁的身上,却仿佛有一股魔力,伴随着她的成长,十分融洽。
随诏嬅心下不安,不免行事急躁一些,她刚逃出去见到全胜,一眼万年,再也忘不掉。
宗霁路过的时候一个脑瓜崩弹她在额头,没好气道,“不是所有爱情都充满欺骗,抱着不安的心开始,怎么能找到安宁。”
不同于宗霁家庭氛围和睦,父母恩爱,随诏嬅在冗长的青年时期,她那对貌合神离的联姻父母,简直闹得不可开交。
这样的童年经历,自然给她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就算如今已经是随总级别的商业大佬,在面对真正动心的人时,依旧免不了产生自卑的情绪。
“我没有害怕!”随诏嬅拔脚追上去,高跟鞋咯哒咯哒,恼羞成怒,死活不承认自己敏.感脆弱。
“行,你没怕,是我多此一举。忘了和你说,我工作的时候本来就穿运动装,方便。”宗霁摸了一把随诏嬅的头,听到她气得跺脚,哄了半天才把人哄好,相携往武警总队赶去。
刚下车,全胜和越峥嵘已经站在车旁边,宗霁随意瞟了一眼,暗道不好。
越峥嵘穿着训练服,一看就是要拍宣传照,全胜早就把工作时候的衣服换下来,穿着一身黑色的常服,和宗霁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静静,我向党发誓,一切都是意外。”宗霁顶着随诏嬅怀疑的眼神,硬着头皮解释。
“你想睡他也行,你总比别人重要。”
没完没了的是吧?宗霁咬牙切齿,“你给我闭嘴!要不咱俩把衣服换了。”现在也很尴尬啊,都不知道下车之后站在一块会闹出什么误会。
“拉倒吧,咱俩不是一个风格,我还比你高一丢丢。”
对随诏嬅来说,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和宗霁相提并论,就算眼前让她动心的男人。
之前的不安,在全胜和宗霁穿着同款衣服之后,这么一对比,她心口突然大定,甭管对方是谁,都没有妙妙重要,既然这样,那还怕什么呢,撸起袖子就是干。
车外两人等了半天,愣是没等到人下车,全胜顺手拉开车门,对上宗霁同款衣服。
“全队长,好巧,我们开始工作吧?”宗霁恨不得把衣服强行套在随诏嬅身上,面上不动声色,心底的小人尴尬的已经钻到地下,恨不得把自己活埋了。
沉默,是今天的武警总队。
一路上碰到武警,有一个算一个,视线频频在他俩身上逡巡,十分直白,有那大嘴巴已经开始叫嫂子,全胜恨不得堵住这群兔崽子的嘴。
“咱俩换个衣服吧,我实在承受不住,要不改天再吃,这饭不是非吃不可。”宗霁把头搭在随诏嬅肩膀上,小脸满满地全是忧郁之情,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恨不得拔腿就跑,这都是什么事儿。
随诏嬅脸色一变拉着人往旁边走了一小截,压低声音警告,“换个屁,现在就挺好,猎人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给我把气势绷住,不就是撞衫么,不怕,反正你好看。”
宗霁麻了,这是撞衫的问题吗?
老天爷,我和好姐妹的心动嘉宾撞衫,他同事还当着好姐妹的面把我当成嫂子,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不得不说,人在混乱的时候,脑子容量没有那么大。
宗霁本以为再次见到越峥嵘会很尴尬,谁知道尴尬是真的尴尬,却不是对着他,全程除了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和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忙碌一天下来,已经可以很坦然面对,完全没有来之前那样纠结。
随诏嬅死活不同意改天单独再约,那样未免太刻意,给宗霁许诺下无数好处,半诱.惑半威胁,皮笑肉不笑拽着她往外走。
他们晚上还有事儿,随便在武警总队门口吃一口。
越峥嵘放慢脚步,听到她俩走上来,不动声色走到宗霁身边,单手摁着手指关节啪啪作响,走动的时候,胳膊总是不小心碰到宗霁,偏头努力克制装作正常模样。
看了宗霁好一会,直到把人看的不自在,轻挑眉毛转移把话题扯到妙妙身上,“妙妙好久没见你,休假的时候总拽着我往你家楼下去。”
“我回家住了。”提起妙妙,宗霁眼前一亮,表情十分生动,和之前判若两人。“妙妙什么时候有空,上次说好了要给她带礼物,这段时间养伤,一直没有机会她。”
看的越峥嵘心梗,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是吧?
但能咋呢,当初是自己没听完整就离开,苦果只能含泪吞下去,“你想见妙妙,提前给我发微信就行,有空的话第二天就可以见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拍完宣传照换下训练服,越峥嵘也换上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天黑下来,路人看不太清楚,他俩走在一起终于像一对。
四人走进饭店包厢,还没等服务人员迎着客人坐下,越峥嵘率先把全胜和宗霁隔离开,他和宗霁坐一边,对面全胜和随诏嬅。
宗霁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已经能够把越峥嵘当成普通朋友看待。
全胜和随诏嬅就不这么想了,两人紧绷着脸,生疏间难免有些尴尬,互相客气一笑,一同对着越峥嵘怒目而视,心底却快要乐出花,小伙子很有眼色嘛。
大圆桌被他这么一划分,两个武警外加一个总裁,硬是坐出谈判的气势,看得服务员一愣一愣,视线频频在宗霁和全胜身上隐晦打转,从点菜到上菜,就没有一个服务员的脸出现过两次。
菜终于上齐,宗霁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啃着排骨听对面两人客气的寒暄,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没意思,两个骚包。
越峥嵘时刻注意着她,一下就看到可爱的小白眼,握着筷子的手指用力地青筋暴起,鼻尖仿佛能闻到宗霁身上特有的馨香,恨不得埋在她颈窝拼命吸气。
他第一次觉得五感太灵敏不是什么好事情,四肢百骸全身所有毛孔都叫嚣着想要贴近宗霁,好像和她靠近,就是世间最极致的满足。
喉结涌动,灌下大半杯冰水,终极还是没忍住,换了双公筷给她夹菜。
宗霁一愣,“谢谢,我已经可以。”
“吃吧,我胳膊比你长。”越峥嵘表面上十分正直,垂下的眼眸却死死盯在筷子上,总有一天能换了这双破筷子。
宗霁只以为他热心肠,“哦,谢谢。”
初次见面把自己送到车上,第二次见面在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下要帮忙赶走流浪狗,被绑匪劫持一直跟在车后,还拆除炸.弹,把自己送去医院,他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得亏越峥嵘没有读心术,不然知道被发好人卡,非得吐三升血不可。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等随诏嬅和全胜心照不宣加上联系方式之后,见到的就是这么和谐的一幕。
“你俩什情况?”随诏嬅抱胸挑眉。
“越队长热心肠呗。”宗霁慢条斯理擦嘴,根本不知道一句话对越峥嵘的杀伤力有多大。
全胜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脸色不好,对着越峥嵘招呼:“走了小子,有任务。”转头看了随诏嬅一眼,对着宗霁满脸歉意,“宗女士,实在不好意思,临时有任务,下次我请客,把这顿饭补上。”
宗霁和随诏嬅起身,也不含糊,送别两人继续吃。
“什么情况?”宗霁想喝酒,可惜伤还没好,只能往嘴里扔花生米解馋。
“就加了个联系方式呗,你们俩呢,我看那位越队长对你有意思。”随诏嬅一脸贼兮兮。
宗霁没当回事儿,“那是他的事儿。”
“你之前不是……”
“之前是之前,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呗,一冷一热容易爆炸,我可受不了。”
“行吧,你厉害,总比我看得清楚。”随诏嬅长长吐出一口气,招呼服务员买单。
“您好女士,之前坐在您身旁的先生已经把单买了。”
“哦哦,那他还说下次再约。”宗霁吹着口哨,杵了随诏嬅肩膀一下,把人撞得左右摇晃,满脸羞赧,一跺脚“讨厌!”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