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久闻伸出手隔空描绘着谢临渊的眉目:“你知道吗,虽然是一模一样的容貌,你也在极力的模仿他,但是我和他将近十年挚友,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檀淮卿听着这些话,大脑疯狂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没事的,这里似乎只有他和沈久闻,沈久闻也是个娇生惯养的,两个人的身量也差不多。
要是真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他有把握能第一时间摁住沈久闻,毕竟他当年在学校也是徒手搬过几十斤矿石的人。
他冷静冷漠的盯着沈久闻看了两秒:“挚友?”
眼神不屑,语气嘲讽。
“你是说,送我去死的挚友吗?”
“沈久闻,有些话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沈久闻紧紧抿着唇,唇线拉直看着檀淮卿,眼神飘忽不定,脑子中似乎正在天人交战。
檀淮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挑了挑眉:“你怎么好像很意外?”
“人都是会成长的,没理由我就一直应该当一个草包纨绔吧?”
“尤其是和沈公子这种操纵人心的高手,相处久了总能学到一点皮毛。”
檀淮卿现在知道沈久闻为什么要约他出来了,恐怕沈久闻早就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加上明珠塔的祥瑞和警示齐齐降临,沈久闻这一遭是特地来试探他的。
这些话檀淮卿没把握沈久闻会信多少,但是他不能跳进自证的陷阱,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檀淮卿。
哪怕就是拿着测谎仪来问,他也是如假包换的檀淮卿。
沈久闻突然情绪暴戾起来:“你明明讨厌死了谢临渊,为什么会在乎他的死活。”
猎场时,沈久闻不是看不出来檀淮卿不对劲,其实不止猎场的时候,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檀淮卿就开始不对劲了。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沈久闻在他的身上,感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陌生感。
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这个人真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檀淮卿吗?
檀淮卿歪头,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呢?沈公子。”
“你都要置我檀府于万劫不复之地,我还不能找个帮手了?”
“沈久闻从前你拿我当枪使,我不是没有感觉,只是那个时候我把你当挚友,所以朋友之间的一些利用我不在意。”
“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联合别人用我当那必死的卒!”
沈久闻突然暴起:“不!我没有!”
“你不是他!他不会...他”
檀淮卿立马接道:“什么他,什么我不是他,你是想说从前那个愚蠢任你三言两语摆布的我?”
“不是我愚蠢,只是我,”檀淮卿垂下了眼睛,非常的受伤和落寞:“更加信任依赖你而已。”
沈久闻像是听到什么天塌了的话,神情扭曲又别扭的说道:“你在说什么?”
“檀淮卿,你就是个愚蠢恶毒的草包,你说你信任依赖我?”
“难道不是因为我会哄着你,讨你欢心吗?”
沈久闻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压抑了许久,突然暴起砸碎了温泉水中飘着的茶点。
檀淮卿掀了掀眼皮,看着破大防的沈久闻淡淡说道:“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讨爷欢心吗?”
啧,那些点心看起来卖相不错,他还没吃呢,可惜了。
沈久闻怔楞住了,死死看着神色平淡的檀淮卿,表情开始又哭又笑的。
“不,不对...”
“不是这样,不不!!”
沈久闻从水中带着巨大的水花到檀淮卿的面前,两个人几乎面贴面,有些疯狂的眼神死死盯着檀淮卿:“怎么会这样?”
下一秒他突然裂开嘴再次笑了起来:“你这个无耻卑鄙的野东西,竟然敢占了他的身体。”
“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檀淮卿看着沈久闻的表情,心头突然开始狂跳,他有一种不祥的预告,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反应,沈久闻突然挥手,一股奇异的香气传来,檀淮卿头一栽就陷入了昏睡。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意识好像被什么东西吊着一样的,就连眼皮子都非常的沉重。
他以为自己是被人绑架了,努力的感知了一下,身上没有特别清晰的疼痛和束缚感,但是却动不了一点。
就连他想要睁开眼睛都做不到,就好像只有意识是清醒的,但是全身上下还处于一个昏睡的状态。
“这种方法真的有用吗?”是沈久闻的声音。
“人傀儡这种蛊术是早已失传的秘术,如果真的是有蛊术的痕迹,一定逃不了我的眼睛。”陌生男人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些非常轻的金属的,类似铃铛的声音。
“要怎么测?”
苍岭宿拿出来一个看起来古朴的铃铛,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繁杂符文:“摄魂铃。”
“如果是蛊虫,摄魂铃可令宿主沉睡,蛊虫就会暂时和操纵者失去联系。”
檀淮卿听了两句,好像是听出来了点什么,他这乌鸦嘴真的被拉来测谎了。
跟着一声诡异的铃铛声响起,檀淮卿一瞬间回忆到了某个画面。
是一个和尚锃光瓦亮的大脑门,当初宁安寺那个大师在他面前敲木鱼,也给他这种类似的感觉,只是这个好像更加的幽暗神秘。
细碎幽怨的诡异铃铛声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咒语,像是某种禁锢将檀淮卿缠绕起来,这下好像连神识都失去了自由。
“敢问君名?”一道声音像是从大脑深处传来。
檀淮卿不受控制的开口说道:“檀淮卿。”
字正腔圆的三个字。
檀淮卿如果可以自己操控身体,他一定要非常放肆地嘲笑沈久闻和这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其实不用他嘲笑,等他说出来这句话,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沈久闻,那个脸色可以说是如丧考妣。
即便这个时代有科学难以解释的东西,可是檀淮卿本身就是一个大大的BUG。
因为他真的叫檀淮卿。
不过这个玩意好像只能问一些简单的问题,而且还是一次性的。
回答完之后檀淮卿就感觉自己好像熬了几个大夜赶进度,整个人极度的疲惫大脑昏昏沉沉。
黑袍男人就收起来了铃铛,沈久闻见状有些不死心的说道:“我不相信,你再问他,问他来自何处。”
沈久闻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一定是有人伪装冒充或者使用什么其他的手段,现在这个檀淮卿一定是假的。
苍岭宿有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沈公子,摄魂铃极其耗费精力,三旬只可用一次。”
“就算我可以再来一次,对于承受者来说,一日两次可能会对大脑,造成无可逆反的损伤。”
“并且,檀少爷的身体并没有问题。”
“不是人皮面具,也没有任何中毒中蛊的迹象。”
沈久闻死死盯着处于神游状态的檀淮卿:“就没有可能是你学艺不精?”
苍岭宿周身泛起一阵冷意:“沈公子,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使唤我为你做事?”
沈久闻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咬了咬后槽牙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大祭司见谅,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肩膀垂了下去,苍岭宿是朝巫族这一代的大祭司,在这世上没有他察觉不到的毒和蛊。
难道檀淮卿真的,不再信任他了吗?
檀淮卿怎么会变呢?
他明明只要这样一直愚蠢,恶毒,一直被他轻松捏在手心操纵就可以了。
他为什么要挣脱自己的控制,为什么要排斥他?
苍岭宿像是看出来了沈久闻的挫败和狼狈,冷笑一声:“虚伪。”
满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
他迫于无奈和天陵城的这群黑漆皮灯笼合作,但是却不代表他看得起他们。
更多的是因为大家当下有共同的目标,目标达成之后就是各凭本事。
想当年他们朝巫苍岭氏一族,测山河,定天命,就连先帝都要对他们以礼相待。
如果不是当年族中圣女不守清规,爱上一个白衣书生私奔,耽误了天乩大典导致皇帝盛怒。
皇帝迁怒于他们,将圣女和书生抓回来凌迟处死,又将所有朝巫族人发配南疆蛮荒之地赎罪,永生永世任何朝巫族人都不许再入天陵,有违者必严惩。。
曾经高高在上的他们,何苦如今受制于人,还要俯首听其号令,出门更是躲躲藏藏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像沈久闻之流,当年连见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许久,沈久闻像是想到了什么:“敢问大祭司,有没有什么能让人彻底痴傻的东西。”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久闻猩红的眼底泛着一丝癫狂。
他绝对不允许檀淮卿脱离掌控,绝对不允许!
苍岭宿冷笑一声:“他是谢临渊名正言顺昭告天下的丈夫,你说弄傻就弄傻?”
沈久闻咬咬牙:“檀淮卿已经脱离了掌控,这颗棋子不好用了,留着只怕是要出变故。”
苍岭宿冷笑一声:“沈久闻,你心里藏着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我管不着,可要是延误了大事。”
“都不用未央宫那位动手,只怕沈大人就要先大义灭亲了。”
他还能看不出来沈久闻为什么一定要利用檀淮卿,除了看上檀家的万贯家财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等将来一切尘埃落定,不论结局如何檀家都是实打实的死棋。
若是成功了他就可以把这个天下第一皇商的大少爷,轻松的收入囊中。
他甚至可以把檀淮卿藏起来,随着心意揉扁搓圆,不会有任何人过问。
失败了下地狱了,也能带着自己觊觎了许久的人一起,这笔买卖不管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
沈久闻被人看穿了心事,却也没什么被戳穿的羞愧,神色愈加狠戾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檀淮卿已经不听我的话了。”
苍岭宿斜眼看了下沈久闻:“跟他有隔阂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们,若是我们正式和檀少爷谈合作,檀少爷也未必就那么的不通情理。”
沈久闻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危险起来:“大祭司这天陵城可还不是你说了算,我劝你最好不要轻易靠近他,大不了大家一块鱼死网破,我沈家尚且有后退的余地,你们朝巫族可没有。”
“你猜陛下要是知道天陵城混进来了朝巫族,他会怎么做?”
苍岭宿看着沈久闻:“沈公子,大家走着瞧。”
苍岭宿恨不得现在一剂蛊毒弄死沈久闻,但是他们最近几件事情接连失败,甚至苍岭玄直接在狱中自尽,以免被人发现朝巫族的身份。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火光冲天,苍岭宿推开窗户:“是温泉那边!”
“不好他们要发现了!”
他们是将檀淮卿迷晕了带到这里对他使用摄魂铃,现在温泉那边是个身形和样貌相仿的假的,用来迷惑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