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暖阁内,花魁来回踱步:“我呢,叫林清婵,来自21世纪,是个在化学研究所工作的苦逼社畜,一次意外引起实验室火灾,我没能逃出去,本以为会死在那里,但谁知道,我一睁眼就出现在了......青楼。”
“我是一个破写小说的,因为打雷的时候码字,被雷劈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王府的下人房,后来为了活命,我就逃了出去,”祁越懒洋洋地说,“结果路上遇见了风相,这些天我一直都和他在一起。”
本以为这是属于两个穿越者之间敞开心扉的交流,结果那个穿着墨色衣衫手拿折扇的男子居然也开口了。
“那什么,其实我也是穿越者,”那男子尴尬地笑笑,妖娆地翘起小拇指,“我叫江叶,是个调酒师,某天调错酒不小心把自己给毒死了。然后眼睛一睁一闭就来了这个世界——哦,我现在是个唱戏的伶官,按照原剧情,我被永王买走,然后被这样那样,屈辱地死去。但现在我起死回生,被林姑娘救下之后隐姓埋名。”
祁越感觉自己听错了:“原剧情?”
“对啊,”江叶收起折扇,“你没看过这本书?”
祁越:“书?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
“嗯,是一本叫《大梁风云》的小说,”江叶说道,“我跟你说,那作者跟抽风似的,剧情又离谱又神经,虐得读者死去活来,最后还——”
祁越一把拉住江叶:“大梁风云?”
“是啊。”
“草,”祁越磨了磨后槽牙,仰天长啸,“那他妈是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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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婵瞪大了眼睛:“靠?所以......”
“这么说你不但是穿越的,你还是作者!”江叶惊喜万分,“太好了,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
“别想了,没有金手指,”祁越垂头丧气,“我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林清婵和江叶皆是一愣:“你不会也忘了剧情吧!”
祁越见越抹越黑,于是干脆和盘托出:“其实......我穿越的那天,这本书才刚开头呢,连大纲都没有。”
“啊?”江叶道,“可我们都看完了,那书有多火你又不是不知道。”
祁越:“我真的不知道,我都无大纲裸|奔了!我能知道些什么。”
江叶凑了过来:“哎,你该不会是怕我们拿了金手指之后强行改变书里的剧情,所以故意装不知道吧?”
祁越推开他:“我是那种人吗?”
“从你写文的尿性来看,很有可能。”江叶说。
祁越:“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穿过来的时候那本书才刚写了几千字啊喂!可你们却看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花魁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默默开口:“你穿来的时候是哪一年?”
祁越道:“二零二四年,怎么了。”
花魁猛地抬眸:“我来的时候已经二零二八年了!”
祁越大跌眼镜:“什么?”
江叶也点点头:“我来的时候也是二零二八年。”
“我知道了,”花魁在暖阁里踱了几步,一只手轻轻点着下巴,“穿越本来就是逆天而行的事,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很有可能会导致时空紊乱。”
祁越赶紧跟上去:“说直白点。”
花魁停下来,转身看向众人:“你们可以把宇宙当成一个无穷大的黑洞,有一天这个黑洞突然产生了裂缝,我们暂时把它叫做时空裂隙。而有那么一两个体质特殊易穿越的幸运儿被这个裂隙选中,随机降落到了很久之前的另一个时空里。”
她的声音干净清脆:“这就导致原本平衡的宇宙空间发生变化,天平倾斜,甚至影响到了不同时间线上的人,原本发生在二零二四年的事,牵连到了四年后的这条时间线。”
祁越了然,轻轻握拳:“你的意思是,时空裂隙引起了时间线混乱,把来自不同时间线的人给牵连到了一起?所以在我眼里只写了几千字的小说,在你们的眼里已经完结了。”
江叶:“对。”
祁越猛地侧身看向江叶:“那这么说其实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是有他们自己的轨迹的!而你们已经看完了全文,应该可以规避所有的风险活下来吧?要不我们组个队呗?”
江叶扶额:“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要真有那么容易的话,我们也不会安排这一出诗会,”林清婵说,“我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就莫名其妙地改变了,可能是因为穿越这件事让原本死去的人又获得新生,所以有的东西也会随之变化,原剧情早就崩乱了。”
祁越:“你安排诗会,是为了找我?”
林清婵点头:“你这具身体的原型是书里的大反派。”
祁越:“反派?”
原来不是炮灰啊。
“其实你不是痨病死的,准确来说你活到了最后,主角被你玩得很惨。为了让主角快速修成正果,我想法设法联系上了主角,也就是言九——并且让他对你下毒。”林清婵说。
祁越嘴角抽了抽:“所以我果然死了。”
“没错,你死了,但你又活了,”林清婵说,“当时我还不确定你到底是被穿了还是侥幸活了下来,或者说已经预判到自己会被杀,所以故意装疯卖傻企图逃过一劫,然后找个机会东山再起。但现在看来,你属于前者。”
祁越道:“咱们三个刚好能凑个斗地主,也不是啥坏事。”
“事情大了!”林清婵有些急切,“我一开始也以为既然身边也有同样穿越而来的人,那就万事大吉啥也不用干,好好活下去就行。但直到剧情走向开始崩坏,我才明白光我们几个活下去是不行的!”
祁越:“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书里的关键人物,”林清婵说,“我,一个青楼女子,但在后期我是九王之争当中的重要推手,我是永王的眼线,言九的死少不了我的助力!但宁王是主角,言九是他的人,后期宁王黑化,也是因为言九被人杀死!”
一旁的言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祁越指了指江叶:“那他呢?”
林清婵道:“他是言九的堂哥,小时候闹饥荒,言九和他走散了,一个呢被宁王捡到养在府里当谋士,另一个呢流落街头成了青楼卖艺的男妓,被永王看上后宁死不屈,最终被玩死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你取代了原本的林清婵,江叶也活了下来,”祁越看着她,“言九应该是不会死了。”
“但永王却把谋害宁王的计划提前了,这算不算是一种剧情的改变?”林清婵说,“还有你,你原来是大反派,本来想好好当个谋士糊口,但恒王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不但让你为奴,还日日折磨你鞭打你,又害得你流落街头受尽苦楚,在那样的折辱之下,你的反派意识觉醒,明白了权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打算干掉所有人,自己称帝......”
在林清婵看过的原文里,祁越是个命途多舛的反派,恒王出事后连累到了他,于是他不得不投靠宁王,宁王对他非常好,也向他透露了自己想杀皇帝给死去的母妃和兄长报仇的心思,而祁越也想要为死去的祁老将军报仇,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开始谋划造反大业。
但祁越这个人居心叵测,他确实是个尽职尽责的谋士,但他想的却是假意辅佐宁王,待到宁王杀进皇宫后再反手将宁王也干掉,自己当老大。
更深层的原因是他觉得宁王太过感性,不适合当皇帝。
宁王自然是猜中了他的心思,所以当即便囚禁了祁越,却舍不得杀之。
是因为宁王惜才,不愿意让祁越这么优良的人才死在自己的剑下,后来二人在王府的地牢中对峙,祁越本着卧薪尝胆的心思,最终还是“臣服”了宁王。
称帝的道路上,祁越帮助宁王铲除异己,包括但不限于曾经宁王的旧部,甚至还有言九——祁越之所以要杀言九,是因为皇帝看出了宁王要反,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推出一个无辜的人替宁王去死。
祁越或许是在故意报复宁王。
宁王因此黑化,二人势不两立,小说后期全是宁王和祁越互相残杀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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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里,祁越听完了林清婵口中的那个故事,不免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刚写的时候是打算写一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权谋小说。”
“再怎么权谋都被你自己给弄成脑残狗血绝世虐恋了。”林清婵说。
祁越:“虐恋?谁和谁?我和宁王?”
林清婵嘁一声:“想得美!”
而后她用只有穿越者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蛐蛐:“是言九和宁王。”
祁越一愣。
搞半天自己什么时候换赛道跑去写同志文了?
“所以我们的任务是?”祁越问。
“你该感谢现在一切都为时尚早,咱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补救,既然你穿越成了反派,那就加入我们的阵营,让言九活下去,阻止宁王黑化,”林清婵道,“宁王黑化之后整个山河都被血染红了,他要是黑化了,不单我们,就连这里的黎明百姓都得遭殃。到时候咱们可就真要死了!”
祁越点点头:“有道理。那我不杀言九不就行了?”
“你以为真有那么容易?”林清婵双手环胸,“我不都说了么,穿越者的到来改变了书里的剧情走向,所以这个世界早就因为我们而改变了,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阻止主角黑化,还有......活下去!”
一边的江叶轻轻开口:“永王现在正在谋划刺杀皇帝嫁祸宁王,他想让宁王被本就多疑的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好趁机架空宁王手里的兵权,这是原本书里没有的剧情。我们只能顺水推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么说你们已经有计划了?”祁越坐了下来。
林清婵尴尬道:“没有。这不是得先确认一下你到底是反派还是穿越者么。”
江叶:“是啊是啊。”
祁越叹了口气:“我从王府逃出去本来就是为了活命。不过现在看来,我是不想也得被迫卷入这场纷争了。”看来,我是不想也得被迫卷入这场纷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