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十二年,皇后诞下一名死胎,撒手人寰,陛下心痛不已,感念皇后仁德,拟谥号孝纯,于六月初八下葬,身后事皆亲力亲为,朝中大臣纷纷称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是世间有情人最好的榜样。
六月初八,电闪雷鸣,孝纯皇后葬礼之时众人皆暗自垂泪,举国哀悼。
但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葬礼之中看似面无表情正在为孝纯皇后封棺的主角,心中正在编织一个大胆且能让他背负杀头罪名的阴谋......
“后来呢?”
某破烂的出租屋里,祁越咬着笔杆,手里敲键盘的动作轻轻一顿,答道:“主角杀了皇帝,然后取而代之,最后抱得美人归。”
电话对面的人很明显不接受这样一个草率又离谱的结局:“哥们你能再敷衍点么。我们《大梁风云》是权谋!权谋小说!”
祁越往后一仰,靠在电脑椅的椅背上:“编辑大人,你来写吧。”
“少废话!祁越,我们的ddl已经不能再拖了,甲方爸爸说你今天零点前必须把结局呈上!”
“我已经尽力了,”祁越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电话那头道:“你写多少了。”
祁越:“还差那么两三千。”
“是只写了两三千吧!”
轰隆——
城市中暴雨骤降,雷声轰鸣,闪电如利刃一般劈开天空中的阴霾。
祁越翘着二郎腿继续低头敲键盘,只间一道白光赫然闪过,哐地砸在电脑上,霎时间整个地球都仿佛被照亮了一般,祁越只觉得头晕目眩,紧接着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一阵刺痛,身体开始发麻。
电话那头还在催促:“喂,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两个小时后交稿......”
咚!
祁越被雷劈了,缓缓失去意识,电脑上的码字界面闪烁两下便开始抽风,他重重地倒在桌上,眼里映着他刚才敲出来的最后一行字。
“宁王将茶杯摔在地上,茶杯卒......”
.
崇安三十年。
宁王府的下人房内。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高大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几个侍从左右各自站好,其中一人身穿黑衣窄袖衫,三两步上前,一把提起房中伏地之人,丢在门边:“宁王殿下,方才禀报的便是此人,此人数日前得了痨病,一直被隔离在腾出来的下人房中,给他送餐食的侍女昨日刚报告他病死的消息,小的们正要将尸体拉出去,谁知进来的时候此人居然睁着眼睛向我们讨水喝。”
“果然稀奇。”宁王淡然地站在一边,看一眼地上那正在装晕之人,轻笑一声,随意在下人房的矮椅上坐下。
身边的属下们愣了愣,却被宁王一个眼神杀了回去:“请郎中看过了吗。”
“回殿下,郎中说他,呃,说他......”
宁王:“有屁就放。”
方才那个带路的立马道:“郎中看过后说此人身体并无大碍,不像是得过痨病的样子。”
宁王目光落在地上那人身上,微微俯首:“别装了。”
祁越战战兢兢没敢睁眼。
他一早就醒了,哑着嗓子朝来自己身边的人要水,下一秒却发现那人身着古代人的衣服。
他搞清楚所处环境后便知自己穿越了。但暂时还没弄清楚自己穿越去了哪儿,只知道接下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心头,惹得他眼前一酸,而不等他细想,来人就走了,过了半个小时后便有又人来查看他,当时他大脑一片空白,于是他只得暂时装晕,直到现在。
此时此刻,他听完那些人的对话,脑子里慢慢有了些想法。
他可能穿越进了自己的某部未完结小说里。
宁王抿嘴一笑:“既已昏死过去,那就着人带走吧,就说府里死了个下人。”
“是!”
.
祁越一听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其他几个要拖他走的给吓了一大跳:“哎别!”
祁越三两步爬到宁王脚边,抬眸,组织好的语言在看见宁王长相的那一刻瞬间崩溃。
卧槽,原来我是个颜狗。
偶买噶,这也太帅了吧。
宁王见他如此无礼,眉头微微皱了皱。
祁越:皱眉头的样子也好看。
“你到底有何话要说。”宁王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祁越咬了咬唇,思绪被拉了回来,他立马不分三七二十一地抱住眼前这个上位者的小腿,装出了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宁王殿下!”
尾音妖娆。
宁王没什么动作,只是搭在桌边的手指又紧了几分,似乎很不耐烦。
祁越的心砰砰直跳,冷不防撞上宁王杀人般的视线,又立刻缩回了抱着对方小腿的的手,左右看了看,有些心虚:“那个......我刚醒,我不太记得现在是哪朝那代了。”
宁王淡然答道:“崇安三十年,你身处之地是我魏国都城大梁。”
祁越心里一惊:卧槽,还真是那本!但我那篇文还没写到这里啊!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顶着宁王及其左右审视的目光,祁越指了指自己:“啊哈哈哈,那么请问,我是何人——”
“殿下,这人怕不是痴傻了,留在府中也无用,不如拖出去......”
宁王冷厉的视线看向说话的那人。
那人闭了嘴。
宁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祁越:“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祁越赶紧点头。
“也罢,那本王便告诉你,”宁王淡淡地看着他,“你叫祁越,是本王哥哥府里的谋士。”
祁越心说我当时也没写这一段啊,而且自己也没有用真名客串的恶趣味。
祁越:“那我怎会在你府里?”
宁王长眉入鬓,薄唇微抿,墨色的发丝束在冠中,自然垂落,神色冷淡,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钳住祁越下颔:“五年前,恒王不幸暴毙,府中众人皆被遣散,男子发配沧州,女眷贱卖为奴,是本王救你于水火。”
祁越愣在当场,与宁王那凌厉的眸子对上,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最后,他攥紧拳头,一字一句道:“哦,所以你很在意我?”
“恒王身边的谋士个个身怀绝技,若是能为本王所用,岂不美哉。”
“那你还让我住下人房!”祁越道。
宁王:“你想搬出来?”
祁越:“这破屋子连个厕所都没有,这还是人住的地方?”
“厕所是何物,某种稀世珍宝?你若想要钱,得先替本王办一件事。”
祁越嘴角抽了抽:“它并非稀世珍宝......是拉,啊不,用你们的话来说其实是解决内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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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大气不敢出,敢怒不敢言。
宁王淡然道:“茅房在花园西南角。”
祁越无语,遂转身要走。
宁王:“站住。”
手下立刻会意,上前拦人。
“干什么!”祁越挣扎。
下一秒,他被人按着跪在地上。
祁越一脸菜色:“不是,我招你惹你了?”
“满口胡言,举止荒唐,”宁王冷冷地扫他一眼,“也罢。既然你装疯卖傻是为了活命,那本王便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祁越抬眸。
宁王:“当今圣上新得了一位佳人,只是这佳人虽才貌双全却性情寡淡,陛下为博美人一笑不惜花费重金搜集各地奇珍异宝纳入佳人宫中,朝中有能力者皆进献良策,可这佳人就是不肯开金口,为此陛下已烦扰数日。”
祁越:“嘁,昏君,早晚要亡。”
那可不,他写的,虽然说还没有写到这一块儿。
一旁的属下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这是可以说的吗。
宁王瞥他一眼:“休得妄言。”
“所以你方才所言的立功机会到底是什么?”
“我会引荐你进宫,若是你有法子博得美人欢心,陛下或许会留你在宫中当差。接下来的事情不必本王费口舌你心里也应当清楚。”宁王说。
祁越捋了捋。
他摇头:“我若是办不好,小命可就没了。”
宁王:“但你要是办好了,想要什么都有。”
“我不去,你当我傻吗,去了皇宫人头都得悬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天就掉脑袋了。”
宁王:“去或不去由不得你。当日你流落街头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是本王救的你!如今你的命是本王的,也只能是本王的,本王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听明白了吗!”
祁越:你确定你不是从哪个霸总文里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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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甩下一番话就拂袖而去,祁越眼睁睁看着这间小破屋子的门被外面的侍从重重关上,最后一丝光亮也顺着门缝溜走。
他现在大致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穿过来后他接管了这具炮灰的身体,大概掌握了一些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首先,他是恒王也就是宁王亲哥身边的谋士,足智多谋且有一门过人绝技,也就是下毒,但这个下毒指的是他能够自己制毒,且出自他手的毒几乎无人能解,所以手上沾了不少鲜血。
恒王因顶撞皇帝被抄了家,府中的男丁皆被流放沧州,女眷终身为奴,而这个和祁越同名同姓的倒霉蛋流放途中经过宁王封地时正是茫茫雪天,遥远的路程和时不时被押送官员抽一鞭子踢一脚的非人待遇让他迅速在寒冷的冬日染上风寒,伤口又很不幸地感染,一度要死在宁王封地上。
幸运的是彼时朝中正和进犯北疆的多伦人交火,宁王封地陵城靠近北疆,战火免不了烧到这里,当年多伦人来势汹汹,宁王率兵出征时陵城无主,不少土匪开始趁火打劫强抢民脂民膏,甚至还截了押送恒王府男丁的官府车辆。
纷争中,倒霉蛋祁越流落街头,几乎病死,而就在他命悬一线之时,宁王打了胜仗归来,陵城迎来曙光,宁王的车队经过主城时,奄奄一息的祁越突然爬至路中间徒手拦下宁王的马匹,那架势要么宁王的马从他身上踏过去,要么宁王主动下马救他。
之后的剧情也很明了,这个倒霉蛋被宁王救下,从此以后为宁王所用,只认宁王一人当主子。
但倒霉蛋聪明归聪明,命数还是太短了点,由于五年前的那场灾祸几乎耗空了他的精力,此人最终还是在今年的冬日染上了痨病,痨病传染性极强,宁王只得将他丢在下人房里。
然后就一命呜呼......
而与倒霉蛋同名同姓的现代人祁越在写文时惨遭天打雷劈,灵魂莫名其妙与倒霉蛋发生连接,顺理成章地接替倒霉蛋成为了新的祁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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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祁越坐在下人房的床上,双手撑着下巴。
倒霉蛋之所以能被宁王重用是因为他会制毒,但自己可不会啊!更何况这段剧情连自己都觉得意外,毕竟像自己这样的鸽子精能写满五千字都算勤奋,可《大梁风云》这本文他才写了三千字,甚至连大纲都没拟。
唯一能确定的:宁王是忍辱负重誓死要杀狗皇帝的男主,但至于他为什么恨狗皇帝......祁越写的时候还没有想过。女主则是当今圣上宫里的佳人秦氏,也就是性情寡淡的那位,从时间线上来看目前的剧情距离《大梁风云》那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三千字早已是千里之外了。
人家穿越都是带着金手指一路高歌猛进,自己穿越没有金手指就算了,还穿成了个可有可无的炮灰,充当别人爱情里的垫脚石。
“我怎么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就写了三千字,角色都尼玛开始自由发展了,是我区区一个炮灰能控制的吗?”
天要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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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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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厕所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