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奚不太清楚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糖。
路珩之之前还在思考该如何让赵衍奚把雪域冰蝉吃下去,然后就被他自己拿走干脆的吃掉了,没想到成功来的如此轻而易举。他正沉浸在以后赵衍奚就再也没有中毒中蛊的威胁的时候,就一把就被赵衍奚拽住衣领询问:
“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路珩之轻笑一声,然后老神在在地回答道,“我给你的是糖,你自己拿的那个嘛……”
确实没把自己当外人手还快的赵衍奚:“……,到底是什么?”
“是药。”
“药?”赵衍奚不敢置信的松开了手,少年人还藏不住心事,一时间脸上“他果然给我下药,我还是太容易轻信他人了,这个人果然是个骗子,之前对我好难不成都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等一系列复杂的表情一一呈现。
赵衍奚又重新抓紧路珩之的衣领,闭着眼运功检查了一番自己身体的内部,发现并无任何中毒的迹象,经脉里内力游走倒似乎更加顺畅。
路珩之看少年这一通上上下下的忙活,但是似乎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来。没什么反应应该就是正常的反应了,他记得原著里男主段无暇就是普普通通的塞进嘴里吞了进去,毒就解了,段无暇当时也没有什么反应。
赵衍奚瞥了一眼旁边正在沉思的路珩之,一边懊悔自己太过大意,轻易就被人诱骗,一边又在想旁边这人不像是会害他的样子。
这种情况不像是毒药或者阻碍经脉运行的药物,更像是某种,补药?
赵衍奚检查身体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之后,又拽起路珩之的衣领,踮起脚另一只手将剑鞘扔掉,把剑抽出横在路珩之脖子前面,脸还凑近路珩之的脸恶狠狠逼问他,“你给我下毒了?”
路珩之语气平淡地反问,“我给你下毒做什么?”
少年的配剑路珩之并未在赵无眠手中见过,也未曾听他提起过,或许他之后换了剑,又或许已经丢失。但路珩之之前跟赵衍奚交手却是实实在在领教过几次,它的剑刃锋利无比。
于是他指尖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真气,将横在脖颈处的剑刃推开,少年并未用力,便随着他的力度慢慢将剑放下。
“那是补药?”
“嗯……算是吧。”路珩之示意赵衍奚去看那朵透明的雪莲,“你以为那朵花为什么没有丝毫的药力?感觉怎么样?”
又检查了一遍身体内部,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之后,赵衍奚才暂时放下心来,慢慢把手松开。
“没什么感觉,真的是补药?补什么的?”赵衍奚狐疑的看过去,他年纪轻轻的又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哦,不对,这说不定是路珩之给他自己做的药。
赵衍奚上下打量了路珩之许久,这人气色好到不行,内力深厚,气息也很稳定,也不像是需要补的样子。
路珩之看到赵衍奚打量的神色,不以为意地整了整衣服,随口说道,“就是给你的,都说了不会让你白来的。”
“给我?!”
“唔——”路珩之抄起手悠哉悠哉的回答:“你这么远来找我,我总得投桃报李吧。”
见赵衍奚神情不定得样子,路珩之就决心不打算再将雪域冰蝉的事情告诉他,而是随口说道,“安心吃着吧,我在这雪山上碰到了好几朵雪莲,你想吃我再给你弄就是了。”
听此赵衍奚才安下心来,又好奇路珩之是怎么在花长在雪里的时候,将花的药力提取出来的,并且表示还想再看一遍。
路珩之:……
“没有了,其余几朵我都摘下来了,回头你下山的时候记得带走,算是给你的新正贺礼。”
赵衍奚愣了一下,“要过年了?”
“你以为呢,快进腊月了。”
“走,我们先比剑,我答应老头子要回去过年的。”赵衍奚拽着路珩之就往回走,路珩之身上没有配剑,但他都看到了,路珩之的小屋里有一把。
走到一半赵衍奚停住,回头看向路珩之,只见他又是那副眼神,赵衍奚顿了两下。
路珩之抽出被他拽住的手腕,重新抄在怀里,抱胸问道,“怎么了?”
赵衍奚邀请他,“要不,你跟我回鹧鸪天过年?”
路珩之摇头,“不了,我们比完你就回去吧,我……还想再待些时候。”路珩之来时的路上是一路游山玩水过来的,但进了北地就在长白山待了许久,这北地其余的风光他还没来得及去看。更何况,现在的鹧鸪天又不是他家,他去做什么。
本来赵衍奚还挺着急回去的,但听到路珩之如此说,他反倒不乐意,拧着眉质问他,“你赶我走?”
“当然不是,”路珩之连忙说道,“我怕你路上赶得急,误了日子就不好了。”打量着赵衍奚的神色,路珩之继续说道,“你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哪怕是你陪我过年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你是舍不得我走?”
“舍不得。”路珩之干脆的回答。
赵衍奚听他这么说神色才缓和,“看你孤孤单单的,那我多陪你两天吧。不过我还是得回去过年的,大半年没回去,过年再不回,老头得念叨死我的。”
少年嘀嘀咕咕的说着,两人一前一后朝林中小屋走去。其实,赵衍奚也不必如此为他考虑,路珩之想,他对赵衍奚好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在赵衍奚的视角里,他们不过是才第二次见面,并不值当他如此。
少年时期的赵衍奚待人确实真挚,同时路珩之又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胸口里有些闷闷的疼,赵无眠他,到底遭遇到了多少事情,才像个洋葱精一样,将所有的真情掩藏了一层又一层。
……
少年的剑法和功力确实精进了不少,若不是路珩之仰仗多年的内力以及对赵衍奚所练的武功和剑法的熟悉,怕是早早就败下阵来。
赵衍奚果然天资聪颖,哪怕是路珩之这被雷锻过两次的筋骨,却也不及赵衍奚的脑袋好使,在一招一式一来一往之间,他大抵又领悟出路珩之从前所不曾见过的招式。连赵无眠也不会的那种。
或许不同年纪不同心性从同样的剑招和比斗中所感悟到的也不甚相同。
路珩之微笑着看少年越耍越兴奋,越打似乎越有灵感。
到最后赵衍奚一招破雪折梅将路珩之手中的剑振开挑飞,将剑再次横在路珩之的脖子上之时,两人才停了下来。
赵衍奚收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将剑背在身侧,又两手抱拳恭恭敬敬给路珩之作揖,“多谢先生指教,先生承让了。”
少年总是连名带姓的叫他,也只有剑招比试中才会叫他先生。路珩之说了不必,但赵衍奚依旧这样叫他,赵衍奚知道路珩之对他确实指导很多,而且他能感受到比起剑式,路珩之更厉害的应该是内功,如果不是单纯比剑,他肯定是打不过路珩之的。因此一句先生路珩之总是当得起的。
当然,仅限于比剑的时候。
路珩之笑笑,“没有承让,你是已经比我厉害许多了。”这次赵衍奚再遇上段无暇应该就不会再输了。“只是,也不可荒废内功,许多招式也依靠内力维系,你应该也能感受得到。”
“衍奚晓得。”赵衍奚确实觉得后面许多招式用出来,耗费的内力也更多,只是内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朝一夕的勤勉修炼。毕竟这不是那些话本子,不会有人一下给他倒灌几十年的功力。
两人就这样打了两句官腔,一时间言语间客气了许多,让两人都不是很自在。
少年已经在这里待了十来日,每天白天跟路珩之练剑看雪,时不时的还出去寻找猎物和珍奇异植,长白山的山珍地宝不计其数,仗有内力护身又武功高强的二人不顾严寒,我行我素的满山转悠,不过毕竟是隆冬时分,时节不太对,二人收获并不是很多。到了晚上,赵衍奚就跟他一起烤火逗貂,探讨招式心法,然后在夜里抵足而眠,同起同卧,颇有些“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感觉。
于是今日比试完毕,赵衍奚就要下山回鹧鸪天了。
走之前赵衍奚摸摸怀里的包裹,里面除了放有最初赵衍奚采的两朵雪莲,这些日子两人又碰到了一朵,还找到了几颗人参。
少年再次询问,“你真不跟我回去?”
路珩之摇摇头,于是赵衍奚只能作罢,再次抱拳,“这些日子叨扰你了,等你回了江南,我必定好好招待你。告辞。”
路珩之颔首,少年毫无留恋的转身,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离开时又穿回了他那身衣服,这些时日赵衍奚换洗用的衣服是路珩之给他改的旧衣,路珩之的手虽算不上巧,但谷底几年,他和赵无眠的衣服都是他来修补。期间山下还来了一趟补给,路珩之又给少年定了几身衣服,只是赵衍奚离开时说路途奔波,衣服行李反倒是累赘,于是只拿走了几颗药材。
路珩之望着少年飞身下山的背影,驻足了许久,直到肩上的小貂蹭了蹭他,路珩之才回过神,他点了点紫貂的小脑瓜,“他回家过年了,你呢。”
小貂听不懂,以为这只两脚兽要喂它好吃的,又蹭了蹭路珩之的手指,它知道,只要它一这么做,就有现成的食物掉到它的嘴边。
路珩之轻笑,又抬头望向天空,有日光照过来,下了一早上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有些冷了,我们也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