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真爱世界优雅老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下了马车之后，裴湘和米哈伊尔很快就汇入了大街上兴高采烈的游玩人群当中。

有米哈伊尔这位社交牛人在，裴湘这一路上又认识了不少来自各国各地区的旅客以及本地居民。等到他们和索利·拉什沃思夫人等人会和的时候，裴湘已经因为频繁的打招呼和问好而感到有些口渴了。

“米哈伊尔，你怎么能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不觉得口干舌燥吗？”

“还好吧，”米哈伊尔憨笑着抓了抓头发，凑到裴湘身边低声分享了一个小秘密，“其实卡列宁先生比我还能说呢。他以前为了能在各种委员会议和提案讨论会上滔滔不绝地驳倒政敌，会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自言自语地练习好久的。和他相比，我这点说话量不算什么的。”

“诶，卡列宁先生在工作中非常能言善辩吗？我以为他是那种言简意赅的官员呢。”

裴湘再次因为米哈伊尔的话而对卡列宁本人产生了些许好奇心思——实在是因为这位先生提起卡列宁的次数委实不算少，而且总是夸赞对方。

果然，就听米哈伊尔一脸感慨地说道：

“日常工作中，他确实话不多。不过，要是遇到需要的场合，他能一口气把对方阵营里的家伙问到脸色铁青思绪混乱手足无措目瞪口呆！嘿嘿，梅，我跟你讲啊，那可不是卡列宁先生与生俱来的天赋本领，而是经过刻苦练习的。哎，其实以他叔叔的地位和关系，他进入仕途后蛮可以领着丰厚高薪然后悠闲混日子的，就像我们那儿的大部分贵族老爷们一样。

“喏，远的不提，就看这位终日无所事事的伏伦斯基伯爵吧……所以呀，我最佩服卡列宁先生了。当然了，我知道咱们的上流社会可不怎么推崇辛勤工作这种行为，可不管怎么说，总得有人站出来做些好的、有远见的事情呀，要不然这世界迟早要更加混乱的。”

闻言，裴湘熟练地略过那些夸奖卡列宁的话，打趣问道：

“那你现在这么喜欢聊天和打听消息，是跟卡列宁先生学的吗？”

“哈哈，这个哪用特意学呀，不是张口就能聊吗？”米哈伊尔耸了耸肩膀，表情无辜，眉眼间却有些藏不住的小得意。

见状，裴湘轻哼了一声，又故意一本正经地感叹道：

“那你肯定也是一位政坛雄辩高手喽？下次见到卡列宁先生，我一定要问问你的战绩。”

“哎呀，聊天和辩论又不一样。它们两者各有特点，完全不能混为一谈的。”

米哈伊尔的眼神飘忽了一瞬，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请卡列宁先生严格保密，千万不要透露他每次正经辩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上手揍人或者朝对手扔东西的秘密……

猛然记起那些被强制“请”出会场还连累过卡列宁先生的过往，米哈伊尔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脸颊，似乎想挠掉某种尴尬情绪。

片刻后，他忽然扬声问道：

“诶，梅，说了这么久的话，你肯定渴了，不如我们弄些饮料来喝吧？”

这个故意转移话题的战术立刻起了作用。

一旁的博拉迪斯终于听清楚了裴湘和米哈伊尔之间的交谈，连忙赶在伏伦斯基开口前大声提议道：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听人提起过，前面不远处就有自助餐饮区，而且酒水饮料的种类挺丰富的。咳，不如请伏伦斯基先生去那边转转吧，然后再给咱们带回来一些解渴的清凉饮料。”

见情敌打算把自己支开，伏伦斯基挑了挑眉，当即便要开口婉拒，却听一旁状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米哈伊尔乐呵呵地调侃道：

“哎呀，怎么还要劳烦伏伦斯基先生给我们取饮料呢？这样一来，会不会耽误伏伦斯基先生在舞会上寻找他的达芙妮呀？瞧那边，不少女士都在朝我们的阿波罗笑呢。哈哈，快看，那边还有一位形单影只的月桂女神呢！梅，不如我们一起挤过去找些喝的东西吧！反正都出来玩了，即使是被谁不小心踩两脚，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阿切尔夫人的身体经得住这样挤来挤去吗？”博拉迪斯立刻担忧地皱起了眉头，顺势接话道，“要不然还是我去吧，好让伏伦斯基先生有时间去和那位月桂女神认识一下，也许还有机会一起跳下一支舞呢。”

有了米哈伊尔的掺和，伏伦斯基就不好再拒绝了。

他冷冷斜睨了一眼诡计多端的英国佬，随即一边温声询问裴湘想喝哪种饮料，一边佯做不经意地后退并狠狠踩了博拉迪斯一脚，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挤进前方热闹欢笑的人群当中。

趁着博拉迪斯低头查看那只被踩疼的脚的空当，裴湘对着米哈伊尔无声地说了句“谢谢”。她知道他刚刚主动参与进博拉迪斯和伏伦斯基之间的“战争”中，是为了帮她顺利开展今晚的计划——先将无关人士远远支走。

米哈伊尔朝着裴湘愉快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便一脸关切地凑到博拉迪斯身边，并拉着他的胳膊热心提议去附近的木椅上坐下来查看一番。

博拉迪斯自然不乐意白白浪费了伏伦斯基离开的这段时间，连忙摇头拒绝。而米哈伊尔也不强求，只是微微转身换了个位置扶着博拉迪斯，“恰好”挡住了对方望向裴湘视线。

于是，裴湘便趁机钻进了人群当中，顺利脱离了一众熟人的视线。

那之后，她会以范妮·瑞茵的形象与身份来和博拉迪斯“惊喜重逢”……

裴湘接下来的重点行动与计划，是不需要米哈伊尔的参与的，这是她和米哈伊尔两人在马车上就心照不宣的事情。

既然裴湘没有提前告诉米哈伊尔所代表的卡列宁一方，关于今晚的具体行动与安排，那就说明她这次准备完全用她自己的人来做事，而不是联合或者借助卡列宁的势力与人手。

对此，米哈伊尔觉得非常正常。不管怎么说，他们和韦兰家族是平等互利的合作关系，该有的界限还是需要清晰分明的。倘若其中一方付出过多，那这次合作的主导权必然会转移，不再是双方共同持有的。

——当然，米哈伊尔私下里觉得，自家上司卡列宁先生应该是很乐意拿到主导权的。

“没想到韦兰先生看着不太靠谱，到底还是给女儿安排了足够多的可用人手。”

在心里暗自嘀咕的米哈伊尔自然不清楚，他以为的韦兰家族派给裴湘指挥使用的人手，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充足和好用。

今晚协助裴湘完成计划的那些人，都是裴湘从养伤开始就一点点自己培养和拉拢的。至于此时此刻远在大洋彼岸的韦兰先生，是绝对不会同意女儿亲自上阵面对不怀好意的骗子和阴谋者的。

当然，韦兰先生自己也是一贯懒得操心这些阴谋诡计的，毕竟那会让他心烦意乱夜不安眠，之后必然会影响身心健康的。所以，韦兰先生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通过让渡出韦兰家族的一部分利益，来让卡列宁一方在合作中多付出行动方面的力量。

不过，裴湘在察觉到自家这位不爱操心的老父亲的想法后，就想方设法地哄着韦兰先生，让他答应由她来负责联络和协调双方合作事宜。然后，她便一边截留下韦兰先生以为的已经付给卡列宁一方的利益，一边承担起本该属于韦兰家族一方的行动事项，顺便在这个过程中培养了一批属于她自己的亲信。

“说起来，我就是个中间商赚个承包差价而已，算不上骗人。唉，与其付出一部分利益给卡列宁一方，不如把那些利益转让给我这个亲生女儿，然后由我来承担相应的责任，肯定比卡列宁那种外人的报价要物美价廉许多的……”

裴湘在心里计算着这次行动后，她被纽约那边察觉到一系列小动作的可能性大小，同时脚步不停，不一会儿就穿过一群扮做海王海后海女巫的丹麦人，来到了一处专门给女宾们更换衣服和补妆整理的联排帐篷里。

在这个人来人往大家互不认识的忙乱地方，裴湘迅速将身上的斗篷反转过来，然后又隔着面纱调整好了面具，露出了左面酷似范妮·瑞茵的半张脸。

做好变装后，裴湘又混在几名扮做黛拉夫人的女士身边，同她们的那群朋友一起风风火火地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更衣帐篷，然后迅速且不惹人注意地融入进了夜色当中。

与此同时，裴湘事先安排的属下也将博拉迪斯引到了联排帐篷附近，然后又让人扮做卖花和杂物的本地妇女缠着博拉迪斯不让他走远。另一边，有人不时地向裴湘汇报博拉迪斯的具体方位，确保自家雇主能及时寻到人……

就这样，在吵闹混乱又人人奇装怪服的露天舞会河边空地上，裴湘准确地锁定了扮做吸血鬼的博拉迪斯，然后从他的身后“匆匆忙忙”地奔跑而过。

在“不小心”撞到正在付钱买花以摆脱小商贩纠缠的博拉迪斯后，她又连忙道歉，随即立刻朝着博拉迪斯身后方向紧张地张望了几眼，似乎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赶。

“您是在躲避给您下诅咒的吸血鬼吗？”

博拉迪斯暂时没有看清楚这位“黛拉夫人”面纱下的样子，但已经从她的斗篷样式判断出，这位夫人不是他正在寻找的那个黛拉。但是莫名的，他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于是忍不住开口搭腔说了句玩笑。

但可惜的是，博拉迪斯的这个问题并没有引起面前女子的注意。或者说，她的紧张急切情绪让她根本无法留意一个陌生人的打趣，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她蹲在地上帮忙捡起被她刮落在地上的物品后，又再次说了句对不起，而后就拢着斗篷站起身来向四周张望了起来，仿佛在犹豫一会儿该往哪个方向继续逃跑。

被忽视的博拉迪斯能察觉到这位“黛拉夫人”遇到了困扰，但他今晚自己也有任务在身，并不想因为多管闲事而遭受牵连，所以便没有继续追问。当然，他对这位夫人的“目中无人”也是有些小小不快的。

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黛拉夫人”遗落在地上的一个小熊样式的发夹后，事不关己的神态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一抹惊讶激动，以及不可置信！

博拉迪斯根本来不及过多思考，就一把抓住那只小熊发夹并跳起身来朝着“黛拉夫人”刚刚离开的方向追去！

让博拉迪斯瞬间改变态度的，自然是那只被刻意遗落的小熊发夹。因为，那只绒毛布熊的五彩颜色和耳朵缺了一小块的滑稽模样，和他离开俄国前同安妮姐姐一起完成的最后一幅画上的小熊十分相似！而这些年以来，他不知道已经在心里描绘过多少次这只彩色小熊了。

安妮姐姐说，小熊之所以是彩色的，是因为它吃了各种花的蜜。花朵有很多种颜色，蜂蜜自然也会有很多种颜色，而能吃到这么多香香甜甜的蜂蜜的小熊，肯定是幸福的。

“你去英国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画一只这样的幸福小熊，生活就会变好的。”

“那为什么小熊的耳朵会缺了一块，是因为偷蜜吃被打了吗？”

“当然不是。缺了一块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了。听着，莱恩，你以后看见一次这只缺了一块的耳朵，就要想念一次姐姐，好吗？”

“好的，安妮姐姐。”

“不能撒谎哦，你撒谎了，我一定会伤心的。”

“我不撒谎，你别伤心啦，安妮，我保证。”

“好，莱恩，等过几年爸爸的生意转好了，我就去英国看你。你要等我，记得吗？”

“记得记得！我等你，安妮姐姐！”

久远的记忆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博拉迪斯的脑海中。

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彩色小熊发夹，此时哪里还记得什么勾引计划！他只想立刻追上刚刚那位神色焦急的“黛拉夫人”，问问她为什么会有这只小熊发夹，亦或者，她会不会其实就是——安妮姐姐？

“会是你吗，安妮姐姐？”

艰难穿过欢闹聚集的人群，博拉迪斯一边张望追赶，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同时也充满了疑惑：

“会是你吗，安妮？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你告诉我，你和那个叫做麦列霍夫的男人在为他们做事，还说你的孩子生活得很好。虽然你没有细说你的近况，但我知道你是被迫的。之后，你就再无消息，而那些人告诉我，如果我能完成这次的任务，就让我去纽约见你和你的孩子……

“安妮，我不知道他们的话能信多少，可事关你的安危，我没多犹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呵，反正只是勾引一个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的天真女人，这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少难度。况且，即使他们不要求，我也要靠这个维持体面悠闲生活的……安妮，刚刚是不是你？你逃出来了吗？你在害怕什么？是他们在追捕你吗？安妮姐姐……”

博拉迪斯思绪纷涌，焦躁的视线在欢歌笑语中来回穿梭搜寻。每一个“黛拉夫人”的出现都能让他心弦一紧，就怕再次错过了寻找安妮姐姐的线索。

好在他之前因为阿切尔夫人选择装扮成了黛拉夫人，而格外关注这个角色形象。所以，刚刚意外相撞后，他就下意识认真记下了那位“黛拉夫人”的全身穿戴。一开始是为了分辨对方是不是走散的阿切尔夫人，如今却成了他寻找亲人的重要线索。

就这样，博拉迪斯一路追赶，几次失去踪迹又几次峰回路转。

在错认了几位同样身着黑裙和羽毛斗篷的“黛拉夫人”后，他终于在远离人群的幽静桥边追到了他要寻找的那一个！

彼时，这位“黛拉夫人”正蹲在桥墩下面。她已经脱去了身上的斗篷面纱等物，正探身伸手试探水温和深浅。总总迹象来看，她似乎是打算渡河离开这里。

“等等！”博拉迪斯并不会游泳，相反还有些怕水。因此，一见到眼前情形，哪里还顾得上试探迟疑，连忙出声阻止。

而待在水边假装要下水游泳的裴湘自然知道博拉迪斯的这个短处——毕竟她之前已经让他“失足落水”过一次了，要不然也不会特意选择这个场景来制造紧张迫切的气氛。

于是，当博拉迪斯出声阻拦后，她不仅没有转身，反而惊慌之下径直往桥下阴影地方躲闪而去，同时又弄出呼啦呼啦的河水急速流动声响，让渐渐靠近的博拉迪斯误以为她是要抓紧时间潜入水中逃离这里。

“安妮姐姐！”情急之下，博拉迪斯直接喊出了心中亲人的名字，

而裴湘在听到这声称呼后，身形猛地一僵。

水声消失，旋即，她骤然转身向前踉跄了几步，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望向岸上已经跑近的博拉迪斯，同时也在月光下显露出了她那张一半面具一半浓妆的脸庞。

“安妮姐姐，真的是你！太好了！”

乍见之下，博拉迪斯不由自主地惊喜欢呼出声。

因着是他自己“决定”一路主动追寻又主动相认，这一刻，他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今天的更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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