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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朱亥：“这是什么地方？”
朱亥：“桂陵。”
“你还真是一个字都不多说，我出去走走，太闷了。”
桂陵之战、马陵之战，连小学生都熟知的历史，我们此行是巧合吗？
说这里是个小村庄，因为这里连城墙都没有，早起的老叟在扫雪，有一个热气蒸腾的地方，是卖包子的，看来这里应该有人口流动，不是完全闭塞的小村子。
“老板，要十个包子。”
“姑娘，我卖的这是馒头，如假包换的馒头”
“啊？你这馒头是什么陷儿的？”
“有鸡蛋和鸡肉的，童叟无欺，来往的行人可都是从我家买的馒头。”
“那我每种馅儿要十个。”老板听完很是高兴，我接着说：“老板，来买您包子的都是从哪里来的人呀？”
“我们这个地方呀，往东是齐国的曹州，往北是赵国的邯郸，来往路过的有客商，也有矿山上的工人。”
邯郸我熟，曹州好像在地图上看到过，我咬了一口馒头，味道还不错，如此看来，这里的确是一个无论跑路还是等人都不错的地方。
村子古意盎然，随处可见那种两三人合抱才能围起来的老树，可惜是冬天，全部光秃秃的，如果来年开花、变绿一定非常壮观。
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在堆雪人，打雪仗，穿着不合身的衣裳，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带着光，我把包子分给他们，感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或者是我太懦弱无力，想到一个那么美好的人正在遭受此生最大的磨难，被挖去膝盖骨，毫无尊严的装疯卖傻逃过去，我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
眼前孩子纯净的眼神，不到一年时间之后的马陵之战，他们能活下来吗？
鬼谷子有那么多的弟子，如果每个弟子出事，老师都要不眠不休，是不是对王诩太过苛责了？他是个好老师，是最好的政治盟友，甚至是一个好的老板，但绝对是一个渣男。
最近总是想的多，做的少。
阵阵幽香使我回过神来，我四处张望，看到了几株腊梅，晶莹剔透的黄色在雪色下盛开的格外精神，是天地间除了黑白以外的唯一色彩。
子虎真的很好，这么快就把孙膑带了回来。
一个血人。
王诩在亲子为他医治，热水、药，院子里人忙做一团。
我抱着腊梅花站在屋子外的雪地里，如懵懂无知的稚子一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都散去了。
我鼓足勇气，踏进了孙膑的屋子，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脸色苍白，膝盖上的两个血窟窿，触目惊心。
屋里炭火燃烧，他的手指却冰冰凉凉。
我小声对他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跟着你一起打仗，做你的兵士。”
“我一点都不想你在大梁城，都怪我喊不走你。”
“让你去齐国，庞涓是坏人，没人信我。”
……
“好吵……”孙膑喉咙蠕动，吐出来几个字。
迷迷糊糊中孙膑做了一个梦，几间整洁的茅草屋，两株腊梅盛开，几畦蔬菜，没有战争，没有疼痛，就是有些太吵了。
“我闭嘴，我知道你不会死。”
谷中的药方应该有止痛作用，王诩的医术也比我的好太多，流血已经止住了，人还在昏睡。
王诩亲自守护他。
熬好的药王诩喂下去的。
第二天晚上，孙膑醒了过来，目光空洞，才进食了一些羹汤，便如同木头人一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盯着一个地方。
我在他背后加了一个靠垫，让他半躺在床上，好让视线范围大一点。
窗台上的瓶子里插着一大束新鲜的腊梅花。
王诩在一边摆上棋盘，一个人对弈起来。
仕女抱进来了古琴。
我感觉人有点多，就退了出来。
画出来早跟墨家弟子求教过的轮椅图纸，改良版的，必要时可以按动开关，自己行驶一段路程，鬼谷别院有画好的，出来匆忙没有带，但我这个学的特别用心，应该不会出差错的。
天亮后我问子虎，哪里有墨家弟子。
……大梁城不敢回去。
我拉着子虎一起砍了一颗树，锯成几截拉进院子里，但是，“輮以为轮”，这个轮子到底怎么做呀？
看来这命中注定的主角光环我是抢不动的。
只能做一些端药、送餐的琐事，经过一晚上，孙膑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一些。
药端到跟前，他拿住勺子准备要喝，我又迅速把药换成了加了蛋黄的米粥，“药烫，先喝粥吧。”
他嘴角扯过一丝无奈，很快就过去了，看他不急不缓的吃完粥，又把药递到他手中。
饮完药又是一副发呆的模样。
“以后我就做你的侍卫，在你背后，推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我把图纸展开给他看，“陪你一起上战场。”
“行兵无论胜败都不是乐事。”他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我为上战场做了很多准备，练功、射箭，还有医术。”
“女子入军营是要按军法处置的，或者编入劣等兵，让你去对阵强兵，你接受吗？”
“孙膑，你在鬼谷的时候我救过你哦。”
“我有一些事想和老师说，你去请老师过来。”
“不用请了，我来看你的伤势如何了。”王诩手里拿着外敷的药，走到孙膑跟前又说：“今天天气不错，一会儿可以去院子里透口气。”
“我，我去准备。”关上门，退了出来，找人在廊下有阳光的地方放下一张矮塌，铺上柔软的软毯。
子虎又运了木料回来，我问怎么回事，他回我：“老师说你选的木料只能当柴烧。”
“恶意打压，我选的明明是枣树。”墨家弟子亲口告诉过我枣木做的车轮最好。
子虎：“用得着打压你？来，你做个轮子出来。”
“我说错话了，子虎哥哥这次救人辛苦了。”
王诩对学生也太好了吧？不仅“公主抱”孙膑，还要亲自动手做轮椅。
木料切割，雕刻榫卯零件，子虎打磨，原来“揉以为轮”是要借助工具把烤软的木头固定成圆形。
孙膑整个人都包裹在一个厚厚的披风里面，阳光很好，照在孙膑身上有种不真实的破碎感。
我走过去问他：“行军时什么样的地势是需要避开的？”
孙膑：“四周高中间低的洼地，四周高且难行路少的地方，草木丛生有罗网的地方，两山夹持狭窄的山路，沼泽，这些都是杀地，如同将士的坟墓。”又接着说；“绝水、迎陵、逆流、居杀地、迎众树者，都需要谨慎用兵，这五种情况下极难取胜。”
我：“简单来说就是居高临下视野好的是生地。”
孙膑：“笔直畅通的大路利于作战，弯曲难行的小路不利于作战。太阳的光照非常重要，风的方向大小，都是不可忽视的要素。”
我：“风的方向大小影响火攻，太阳光照又是为什么？”
“只要上过一次战场就全懂了。”
“行军布阵呢？”
“布置军阵时不要忽视右前方的有利地势，高地丘陵这些天然屏障要布置在军阵右侧，而不要布置在左侧，山的南面布阵有利。”
“布阵听起来很神秘。”
“平原作战，大多是多用战车罢了，军阵在操练士兵的时候会练习。”
“师兄，你冷不冷？”
“冷，痛彻心扉的冷。”
“鬼谷一定会报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