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出来已经快一个月,清晨的草叶子上都能看到白霜,马上就要冬天了。
回程总是令人愉快,一众青年有说有笑神采飞扬,气质都显得刚毅了不少。这回出来可以说是跌宕起伏意外连连,从第一回剿匪紧张得手心冒汗到后来面对两倍于自己的敌人却可以从容相对,可以说所有人有了翻天覆地的成长。
他们,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他了。
当然,这都是精神上看不见摸不着的,更实在的是剿匪超出的财物以及后面从东洋探子那弄来的钱财,足够抵消这次出行不说,还有不少盈余,这些盈余部分简重楼直接分给了众人,搞得大家意外又惊喜。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兴高采烈,比如说被半威胁半诱哄上路的小道士脸臭了一路,每天不是抱着医书就是闭目养神,神人不理。还有岳子甫天天唉声叹气的,看见啥都像看见了分离,满心都是无限惆怅。可他们谁的脸都没有吴立棠黑。
该死的黑豹子竟然想绑走他!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说他的儿子怎么能给别人当手下,没的给他丢脸。自以为是到让人想狠狠按住揍一顿。
“还生气呢?”简重楼用肩膀碰了碰他肩膀,“这脸黑的,锅底一样。”
吴立棠瞪他。
“不过就算黑脸也挺帅。”他继续说。
“闲的。”吴立棠绷着肩膀松了那么一丝丝。
“黑豹子也真是,想带你走好好商量啊,搞什么武力突袭,真是,太不尊重人了。”简重楼一顿数落。
“商量我也不去。”
“那是,黑豹子又不缺儿子,可我缺那个叫吴立棠的,奇缺。”简重楼一本正经的说。
吴立棠的一颗心突然晃了一下,还没琢么出滋味呢就听旁边人接着说,“没有吴立棠我队伍给谁带?学校给谁管?咱们可是签了合同的,就算天王老子的儿子也得好好给我干活儿。”
“你走开。”吴立棠脸更黑了。
简重楼能那么听话的走吗?当然不可能,人家更得寸进尺的揽住吴立棠肩膀开始乐,“哎呀,跟你开玩笑呢,还真生气了。我说,你根本犯不上跟他置气,在这场认爹拉锯战上,只要骗局没戳破你是占上风的那一个。你想,他一个堂堂大帅谁不巴结着捧着敬着,可你就是看不上不认他,他憋屈不憋屈恼火不恼火?偏偏还拿你没办法,你说他会不会半夜气的抓心挠肺睡不着觉?”
“他又不是你,不缺儿子。”
“我也不缺。”简重楼□□了一把他后脑勺,“大儿子叫爸爸。”
吴立棠一把推开,“滚!”
“行了啊,我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你差不多得了。”简重楼整整压皱的衣裳,“你还是想着后头那队尾巴怎么办吧,我可告诉你,不准带回学校。”
说到那对人吴立棠脸色更不好,昨天黑豹子眼看带不走他就强留了一队人给他,说是给他使唤。见鬼的使唤,他看根本就是监视他!
“我会处理。”
可这处理却有点棘手。不管他怎么撵那队人就是不走,不光不走那队长来老往他跟前凑,说什么随时听三少吩咐。
那一声三少把吴立棠给雷的,天灵盖儿都一阵发麻,见鬼的三少,有他这样差点成神偷的少爷吗?
撵走,必须撵走,看着就心烦。
可能让黑豹子点名的人是那么好撵的?人家知道他跟大帅关系不好,也不抬黑豹子压人,直接说我们要是走了就是玩忽职守临阵退缩要军法处置,队员每人五十鞭子,他这个队长直接枪毙。您要是想要我的命直接拿走就好,我绝不背临阵退缩的锅,丢不起那人。说完直接把枪递过去,完全就是滚刀肉的做派。
吴立棠还真拿他就没办法。黑豹子治军严那是出了名的,他知道这人说的半句假话都没有。人命当前,他做不到不管不顾。这群人又不是土匪,他真没办法视人命如草芥。
最后没办法,他只能让这队人离他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一转眼到了天津卫,这群人还跟着,吴立棠不准他们进学校,这帮人就直接在校外天为盖地为床的席地住下,不争不抢不说不闹,见了吴立棠还说天不冷,跟他们东北比差远了。
眼看他们那架势就要在门口安营扎寨常驻于此,吴立棠头都大了,这群人是真在外头住啊,到没有真的住地上,可马上就要冬天了,那薄薄的帐篷能顶个鸟用!再说了,这三十个人住校门口,人来人往的那也不是个样子啊。
吴立棠知道,这群人就是完全就是吃准了他于心不忍,拿一个苦肉计一用再用,可谁让他就是不忍心把人往绝路上逼呢。
“别看笑话了,校长你倒是想个招儿。”吴立棠焦躁的挠了把头。
“无招可想。”简重楼摊手,“第一回没撵走我就知道,这人走不了了。心软了第一回就会软第二回,你被他们拿住了。”
“我知道,可我总不能逼他们去死。”
“所以现在就变成了你拿他们没办法。”简重楼看着他,“没想到咱们阎王吴队长竟然还是个面冷心软的腼腆人儿。 ”
“你还行不行?看错你了!”吴立棠扭头就走。
“别走别走,”简重楼忍笑拉住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吴立棠等着他说。
“既然人撵不走,那就消化了他们,说不定以后有奇效。以吴队长你的本事把人吃下不难吧。”
“消化他们?”吴立棠眼前一亮,这几天光纠结怎么撵走人了,他还真没往这边想过,不过转瞬他又皱眉,“就怕他们带着别的心思。”
“小心思肯定有,大不了就是想着怎么把你弄回去,最多再探探学校虚实,他们总不敢想着弄死你。”说到这人简重楼顿了顿,“嗯,也说不定,毕竟大帅后院好像还挺复杂,会不会进来一两个别有用心的真不好说。不过对吴队长你来说这些还能算个事?”
吴立棠顿时鸡血满头,“看我怎么收拾这帮狗皮膏药。”
先不提吴立棠怎么收拾人,简重楼一回来就先跑了一趟简家,准备给老爷子送份大礼。
刚进门就看见简家老大两口子跟老爷一起围在大厅听岳子甫说书。
可不就是说书,那表情动作极具感染力,比说书的还引人入胜呢。
“诶呦,我们的大英雄来了。”郑琴夸张的笑着,“出去一趟办了不少事,不愧是我简家的带孩子,办得好!”
“挑了十来个土匪窝,解救了几十个百姓,还抓了东洋探子,还能让黑豹子另眼相待,重楼你下回再出去记得叫上我!”简重舟特羡慕的说道。
“就你,去干什么?跑都跑不快,拖后腿?”郑琴笑话了丈夫一声,接着说,“下次带上我,好久没有痛快动手,人都懒散了。”
“我就是看热闹的,出力的都是别人。”简重楼半点不居功,还重点夸了岳子甫,“岳子甫都让我逼着当了好多次诱饵,唯独我什么也没干,就凑热闹了。”
“跟自家人就别来那些虚的了,子甫也是个好孩子,就是过于安逸了,这回见了血气我看人也干练不少,人就是该出去动动,不然都得养废了。”郑琴说着,抬头看向老爷子,“父亲,你说是吗?”
“年轻人就该干点利国利民的好事,不然岂不辜负了大好青春?”老爷子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赞许,“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这老爷子虽然不严厉可要求是不动声色的高,能得他个好评那是相当不容易,岳子甫听到久违的夸奖顿时高兴极了,兴奋得有点上头,“放心吧您就,我们争取年年剿匪年年救人,把全国的土匪都一扫而光,到时候咱们全家出门旅行去看遍大好河山。”
“过了啊,还全国土匪,就你那身手除了能当诱饵还能干点啥?这回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按是运气好,哪回碰上个厉害女土匪先把你捆了当个压寨相公。”郑琴笑骂完接着就要求,“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跟着我练一个小时,不准迟到。”
“不要啊大嫂!”岳子甫瞬间哀嚎,接着矛头一指转移矛盾,“您有空多练练大哥,典型的文弱书生,最需要练了!”
“死小子编排起我来了!”简重舟笑骂。
岳子甫突然站起来,边走边叨叨,“啊啊啊,忘了还要赶稿子,我先走了。”
“臭小子一听这个就装相。”
“怎么没见二哥?”简重楼笑问。
“休假结束,回他们大队了。”
“哦,那可太可惜了,我还给他带了礼物。”说着,他拿出几个小瓷瓶分给大家,“这是三碑县的薛神医配的药丸,伯伯您的温养身体,大嫂你的美容养颜,大哥你的养肝护目,二哥这个醒脑提神。”
这时,墙后伸出个脑袋,“你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多了,需要我一项项跟你汇报吗?”
岳子甫却没接话,反倒嘟囔,“幸亏我也带了礼物,不然岂不让你给比下去了?”
“真是,明明都是一起经历生死的人,怎么还是说话就抬杠。”简重舟无语。
“这叫求同存异,我们这是别样阶级感情,大哥你不懂。”
郑琴挑眉,“我看你是欠练。”
岳子甫嗖了一下子没了人影。
众人哈哈一笑,轻松愉快的气氛弥漫了整个简公馆。
几个人又在大厅闲话一阵,简重楼老爷子表示,有事要跟老爷子汇报。
“这就是子甫说的地图?”书房,简玉山看着他带进来的地图眼神一动。这地图的标注方式一看就不对,跟普通地图差别大了。
“对。”
“说说怎么回事?”
“那个东洋探子已经在三碑县附近活动数年,交游广阔潜伏很深,能碰到也纯属巧合。”简重楼接着详细把怎么碰上人怎么盯人又怎么被岳子甫碰上说了一遍。
简玉山沉声,“人呢?”
“在车里。”简重楼紧接着又呈上一摞纸张,“这是审讯供词,可能有遗漏,您可以让可靠的人再审一遍。”
接过供词简玉山迅速浏览,越看脸色越差,最后气得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小小岛国狼子野心!”
简重楼跟着点头,“他们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所行动,我们得早做准备。”
“就他们?跳蚤吞象,不撑死他!”
“跳蚤多了也能出人命,尤其是这个人还浑身都是病。”
“病人,可不就是个病人。我泱泱一大国现在竟然沦落到一个小小岛国都敢觊觎试探,可悲,可恶!”
“您准备怎么办?”
“我会亲自去一趟京城面见大总统,狼子野心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