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平村生产大队,正值冬日,本来安静地村里只有鸡鸣狗叫声、寒冷呼啸而过的风声,但最近村民们的议论声也渐渐响起。
主要是六平村生产大队的骄傲——陆纤尘营长衣锦还乡,虽然仅仅能待一周时间,但还是吸引来一波又一波看热闹的人。
作为风波中心的陆家最近热闹极了,吵吵嚷嚷,来来往往地各类人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和含羞带怯的小姑娘、有姻亲的亲戚,如此总总,每次都需要陆家老太太和陆纤尘这个大儿子出来招呼。
毕竟,陆家老爷子几年前去世,如今的一家之主平时都是陆老太,但当陆纤尘回来时,众人都默认陆纤尘是一家之主。
虽然如今不至于像古代那样夸张,夫死从子,但六十年代左右农村还是普遍默认家里由男丁做主,男人和男人说话,女人不能插嘴诸多古老的风俗。
陆纤尘从开始的笑脸相迎渐渐地发展到目无表情,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人,都不是他想见的人。
他翌日早早地起来洗漱了个冷水澡,想起昨晚的梦境,一张冷若天仙的玉面脸上浮现一抹罕见的羞涩之情,明明说好要忘记对方,不能死缠烂打。
可偏偏,对方一再出现在他梦境中,不受他半分控制,所以,哪怕知道如此有些登徒子,行径有点不堪,但他根本阻止不了。
即使明知是一个梦,在对方一点点触碰亲密时,陆纤尘还是险些抑制不住脱口而出的呻吟。
那触感和亲吻,真实极了,就像安心隔空亲吻着他,让他忍不住差点回应对方,要不是突然想起如今待在家里,隔音并不好,怕是他早已失态地沉浸其中,做个放浪之人。
陆纤尘也深知这不过是一个梦,要是真的当真了,是对人家小姑娘的亵渎,而且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做梦,这无疑非正人君子,非君子所为。
但偏偏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梦境,那梦中的一幕幕印在他心头,让他止不住地渐渐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何况,梦中的安心温柔极了,他喜欢对方温柔的亲吻、温柔的触碰,就是,梦中的安心话语太放肆了,太,太……
与那天见面一脸冷静自持大相径庭,反差不可说不大,让他一方面感到羞耻地脚趾蜷缩,一方面又不禁情难自禁,险些……
想到某些轻浮的话语,陆纤尘才平复下来的脸颊再一次浮现一抹诱人的红晕,如曜日晨光,照亮了凡尘。
真是羞耻,太羞耻了,他怎么会做如此真实的梦?
怎么可以把安心这么一个文静娴熟的好姑娘想成那样大胆肆意的坏女子?
真是不该!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从他回来开始,就意味着平静的生活马上就要被打破,一次简单的探亲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和苦涩?
让他再也不能宛如谪仙,一直高坐云端,俯视众生,让他再也不能冷静如山、清冷似雪。
而他想象中的他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散去对对方的感情,会因此不断地加深加厚,一场场阴谋开始蔓延开来,而他却被卷入其中,阴差阳错,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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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平村生产大队
某处破烂荒废的烂角房,四处漏风,横梁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房内
‘建国哥哥,晴晴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千万不要躲着我,晴晴不想见不到建国哥哥,见不到建国哥哥,晴晴会死的,呜呜。’
安晴扑进程建国的怀中,哭的楚楚可人,一脸娇弱,惹人怜爱。
那掉落在程建国衣服上的一滴滴的眼泪,那充满爱慕的眸光,让程建国怀疑之前莫不是真的误会了晴晴,毕竟,晴晴虽然爱吃醋了点,但怎么也不像是会使出如此狠辣手段之人。
莫不是秀玉误会了,晴晴这么柔弱,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是那个村里人人唾骂的幕后主使?
莫不是,吃醋了,联想到刘秀玉从前爱慕自己,一心想与晴晴扮个高低,程建国越发自负地认为,怕不是嫉妒之下刘秀玉的污蔑之言。
总不能他看上的女人都是毒妇吧,尤其是还被刘寡妇一家坑了一大笔钱财,事后还被他的老子——村里的村支书大刑伺候,狠狠地用棍子抽打了数十下,要不是他是独子,他的爷爷奶奶和母亲死死护住他,怕是他的老爹还没尽兴。
想到这,他不由泪流满面,他还是不是父亲最爱的好大儿,不就是犯了一点点别的男人都会犯的小错误而已,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反正那些钱以后还不都是属于他的,他提前花点怎么了?
这一刻,程建国有些恨上了从小到大一直爱护自己、保护自己的父亲,不得不说,就一件小事,就让程建国恨上了他的父亲,恨上了付出良多的父亲。
哪怕在外人看来,这事村支书做的有理有据,孩子不乖了做坏事了就该狠狠揍一顿,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揍不成器,合该如此。
程建国盯着安晴白嫩的脸蛋,早已开荤的他意有所动,搂着安晴安慰道,‘最近有点忙,家里也有事,我也很想你,不是故意不见你的,晴晴,我爱你,如你爱一般爱着你。’
至于刘秀玉,残花败柳一个,配不上他,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谁知道?
这一刻,不得不说,程建国平时浓眉大眼,十分可靠,连他的家人都忙着,不知道他乱搞男女关系。
要不是这番刘秀玉闹出的风**及程建国,说不定刘秀玉与程建国一事还瞒得好好的,一点都没被人发现,保密工作做的挺好。
程建国毫无疑问是大渣男!哪方娇弱,就站在哪方?
安晴似乎完全信任对方,一点都没起疑。
‘建国哥哥,你忙你的正事要紧,只要事后你,你能偶尔想起一下晴晴,晴晴就心满意足了,晴晴实在是不能接受建国哥哥远离晴晴,要是晴晴真的做错了什么?只要你说,晴晴一定会改。’
‘只要,只要建国哥哥心里有一点点晴晴的位置,晴晴就心满意足了。’
安晴的一番真情表白、委曲求全让程建国的大男子主义得到了满足,哎,优秀地男子果然到哪都不缺好姑娘往上扑,程建国臭屁地想。
就是家室差了点,配不上他公社干事的身份,还是农村户口,不能吃城里的商品粮,娶了她意味着以后没有助力,不然,娶了也不无不可。
还不如他在公社的追求者社长女儿蒲蓝烟家室好,能帮助他往上爬,毕竟除了公社党委书记和副书记以外,就社长最大,对他的助力不小,要是娶了她,以后他的孩子可就是城里户口,有双职工父母。
这一年代,城镇户口娶农村户口,那以后生下的孩子可都是随母方,意味着孩子以后也是农村户口,不提每月城里定量的粮食份量,就说以后工厂招工,也大都有要求只招城镇户口。
可,程建国蹙眉,想到对方的大脸盘子和粗壮的水桶腰,他就有些反胃,对方为什么不能长好看点呢,要是对方能有一身晴晴的身材、刘秀玉的脸那就完美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反复犹豫纠结再三,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他怜惜的擦掉安晴脸上的眼泪,一双咸猪手异动的在安晴身上摸来摸去,这一副发情的猪哥样,也不知安晴和刘秀玉怎么看上的,莫非真有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成。
摸到某一处,他坏笑着出声。
‘晴晴当然没错,晴晴这么可爱,建国哥哥疼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让你伤心?’
‘瞧,几天没见,晴晴你的又大了,真是欠操。’
不得不说,安晴虽然脸蛋比不上刘秀玉出色,但身材脱衣显瘦,穿衣有肉,前凸后翘,让程建国爱不释手。
这也是程建国为什么哪怕拿下了村花刘秀玉,也仍然不放弃安晴的原因所在。
两人互诉衷肠,越靠越近,渐渐……
屋外,刘秀玉眼中寒光闪烁,听着屋内的欢好声、摩擦声,暗自咬牙,亏她一番心计,还以为能在俩人心中留下一道深刻地深渊,没想到。
这程建国这么优柔寡断,连这么绿茶的话都听不出来,不知道这都是她玩剩的么。
啧啧,要不是有个好爹,这公社干事的活轮得到他,贱男人真是好命。
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明明都答应她,除了钱财以外,还不得与安晴来往,作为她打胎的条件之一,可是,一见面就被罪魁祸首勾上了床,情意正浓,彻底忘记了对她的承诺。
眼下,她被他们的破事害的都要嫁人了,明明她从没有害过人,只是为了过得好一点,为了逃出那个让她窒息的家,为什么会落得个如此下场,想过的好有错吗?
没错,而且刘秀玉也确实是受害人,要不是程建国明里暗里表示他是个单身,而她又被母亲的逼嫁弄晕了头,急着摆脱那一看就是无底洞的未来婆家,她可不想嫁给一个傻子,哪怕这个傻子还是城里户口,父母双职工,她也不愿意,这才出了昏招,想靠着孩子上位。
毕竟,哪怕刘秀玉再怎么政治不敏感,还是看出来如今严打严判,一些资本家都被红小兵革委会打了砸了,闹得很凶。
除此之外,乱搞男女关系也不像从前,只有女方被宗族陈塘,现在,男方女方都要被批斗,下放农场改造,可以说,虽然她在算计程建国,但要是程建国不接招,那啥事也没有。
可刘秀玉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程建国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老实,除了她,村子里还有别的相好。
等她发现时,木已成舟,她能怎么办?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她自认除了家世,她一点都不输安晴那装的不行的女人。
就是有点可惜,出手太早,她哪知道陆家陆纤尘今年会回来,不然,等等就好了,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毕竟,除了安晴眼瞎死磕程建国那渣男,村里别的女孩哪个不爱慕陆纤尘,把他视为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她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只是有些人把爱慕放在心里,自认配不上,而她也因为世事难料,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谁料?碰上了一对癫公癫婆,安晴不愧是和程建国一个被窝里出来的,都一个货色。
一个表面善良无害背地里却像一条毒蛇般潜伏着,所有接近程建国的女人都没一个好下场。
要不是这次事后她悄悄地查了一下,还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背后做了如此多过分的事,偏偏手段了得,一点都没被旁人发现,只以为那些女人运气不好,才会被二流子二赖子孤寡老头子坏了清白,为了名声不得不咬牙往肚里吞含泪下嫁。
真是不可思议,这么恶毒下作,却偏偏栽在了程建国这个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渣男身上,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但她等不及看对方以后被抛弃的下场,像程建国那种毫无担当的男人,给她好了。
当然,也不妨碍她回敬安晴一番。
嫁人后再报复那纯粹是说笑罢了,她只能远嫁,远程操控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人性是复杂的,今日她能利用别人,明日别人就可能被旁人利用,趁着现在还有几分香火情,不妨干票大的回本。
刘秀玉脸色疯狂中透着一丝诡异的平静,喃喃自语‘一报还一报,安晴,你的报应就是我,希望你这次还能笑得出来,一直得意下去。’
对一个心有软肋的人下手,就要快狠准,对她最在意的东西出手,讲究一个一击即中,事后果断撤离,懂得见好就收。
至于她谋划些什么?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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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
陆纤尘接过一封书信,是村里的孩子王狗蛋送来的,说是有人用一颗糖让他送给村里最好看的哥哥。
狗蛋是村尾刘家的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母亲早逝,父亲另娶,现在在继母手下讨活,有上顿没下顿,很是可怜。
看着狗蛋瘦弱露出关节的黑乎乎小手,陆纤尘耐心地问道,‘狗蛋,找你送信的人有什么特征?’
‘比方说,他的年纪多大,脸上有没有什么标志,是不是村里人等等,可以分享给哥哥听吗?’
狗蛋怯懦地吸溜了下鼻涕,点头。
‘当然可以,找我的哥哥,嗯,我就记得和你一般大,然后,就没印象了。’
眼见问不出什么,陆纤尘抓了点吃食给狗蛋,就放狗蛋离开。
会是谁写的信?陆纤尘眼露疑惑,也没再迟疑不定,白暂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打开手中的信件。
入目,字迹是如此熟悉,他眼神微亮,‘原来是任兄邀约,故人相邀,岂有不赴约之理。’
细细想来,陆纤尘至今已有两年未见任千秋这个好兄弟了,格外想念,这次回来探亲也早已准备私下去见见对方,帮帮忙。
未见之前,陆纤尘真的很担心对方,毕竟对方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模样,以前是挑剔得不行,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要用最好的云锦绸缎、喝最好的贡酒、吃大厨们作出的最佳火候的饭菜,住处摆设也是讲究美感,吃穿住行,无一不精。
但如今,物是人非,他害怕对方有轻生的念头,并非小觑对方,实在是自从任家出事,任伯伯等人又一一去世。
任千秋那死寂的眼神一切皆不在乎的落拓样子,仿佛人还活于世上游荡魂却没了随任伯伯他们魂归地府,第一次见真是吓坏他了,总觉得下一秒对方就会去找任伯伯任爷爷他们。
现在,也不知对方是否缓过来好点了没?
陆纤尘眼泛暖意,天人之姿的脸上也不再如往日般飘渺出尘,仿佛下一刻羽化成仙,而是有了丝丝缕缕的人情味,如仙人堕凡,有了情,有了兄弟之情。
任兄之约,那不管发生什么,必然赴约。
着急赶去约定地点的陆纤尘丝毫没有细细品味书信,自然没发现任千秋信里行间透出的生疏之意。
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多么重色轻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