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无疑是聪明的,但聪明人陷入偏执更加无可救药,第三人的出现直接破坏了他原本幸福的家庭,年幼的心中生出一个执念,感情不能被分割。
哪怕是交朋友,他都固执地认为最好的朋友只能有一个,天然排斥刘郁离身边所有人。
刘郁离清楚马文才的心结,却不想理会,注定分道扬镳的人又何必纠缠太深?
两辈子,她第一个巴掌打的是马文才。打人不打脸,她向来认为气急了用脚踹,也好过掌掴这种带有侮辱性质的举动。
那天之后,刘郁离惊觉原来不止马文才一人对朋友的要求高,她亦是如此,戏演久了,面具就摘不下来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和马文才是一类人,同样心高气傲,固执己见。
家庭不幸是马文才的刺,不合时宜是她的刺,两只刺猬离得太近只会伤害彼此,既然如此还不如保持距离。
第一次因祝英台闹掰,明知马文才对她的言行有所误解,刘郁离依旧选择冷眼放任,马文才越是在意什么,她越是反其道而行之。
偏偏造化弄人,刘郁离想划清界限,命运却将他们捆绑得越深。
今天不来,两人才能彻底割袍断义,但理智还是没能磨灭情感,做出了错误抉择。
错误的抉择对上在错误时间醒来的人,以至于刘郁离不知该如何收场。
转而问出了一个现实又尖锐的问题,“你饿了吗?”
马文才差点气笑了,怎么会有人如此大煞风景,一把将人推开,“我饱得很!”气饱了,怎么不算一种饱?
但比刘郁离更没眼色的是长久没有进食的肚子,突然间咕咕作响。
马文才咬牙说道:“我一点都不饿!”
刘郁离坐在床畔,似模似样地点点头,说道:“我饿了,你房间里有吃的吗?”
马文才扭头看向一旁桌上唯一一碗可以入口的东西——冷掉的汤药。
一刻钟后,穿戴整齐的马文才身后跟着刘郁离,两人一起朝着太守府厨房的位置悄悄出发。
中途经过主院,远远瞧见书房亮着灯,马文才皱眉,这个时间,书房怎么还有人?
越走越近,隐约间听到桌椅倒地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书房动手。
刺客!马文才大惊失色,朝着书房奔去。
刘郁离紧随其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该不会是谢道盈吧?
不会的,一定没这么巧!
刘郁离伸手想要拉住马文才,衣袖徒然划过掌心,下一秒马文才已经一脚踢上房门。
嘎吱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脚踩在桌上,手里握着马鞭,谢道盈正朝着桌子下的马泽启怒喊:“你给我出来!”
听到门口动静,扭头窥见来人,一个“来”字拖出长长的尾音,在宁静的夜里骤然响起。
马文才麻溜收回脚,脸上的表情呆愣到极致。
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刘郁离在夜幕的遮掩下不住地往后退。
“你给我站住!”反应过来的谢道盈一声怒喝。
刚转身的马文才只好再次将身子转回来。
“刘郁离!”谢道盈的指名道姓,让想要浑水摸鱼趁机溜走的某人僵在原地。
“终于找到了!”马泽启一本正经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从桌子底下爬出。
谢道盈将脚从桌子上抽回,放下手中马鞭,浅笑盈盈,对着刘郁离说道:“我好心陪你探望同窗,你怎能抛下我就这么走了?”
马文才瞪圆了眼睛看向刘郁离。
被两双一模一样的丹凤眼紧紧盯着,刘郁离亚历山大,僵着一张脸,走进书房,打哈哈道:“我就是饿了,打算先去厨房吃点东西,绝没有要抛下夫人的意思。”
豆蔻阁的生意刚谈成,现在谢道盈就是她心中第一人,千依百顺毫不含糊。
谢道盈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理直气壮道:“我也饿了!”
打人打了这么久,还真饿了。都怪马泽启这混蛋总是跑来跑去,不肯乖乖站在那里让她打。
刘郁离将视线转向马文才,原本她是打算到厨房有什么吃什么,随便凑合一下。但现在谢道盈饿了,肯定不能如此敷衍。
请合作伙伴吃剩菜,她怕生意要坏菜。
谢道盈学着刘郁离歪头看向马文才,被两双眼睛不错神地盯着,马文才倍感压力,这么晚了厨房的人早已休息,他又不会做饭,怎么办?
思来想去,马文才扭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马太守。
刚才趁着无人注意,马太守寻了一件外衫套在身上遮住了破破碎碎的衣服以及一身鞭痕。
此时,面对马文才转移过来的压力,马太守只好走出书房,找到不远处的马康,见他守在院门,正将惊动起来的守卫、家仆一一打发回去,一脚踹过去,没好气道:“顾头不顾腚!”
只盯着不让外人闯进主院,却忘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直接被内人一脚踢开房门。
马康只是嘿嘿干笑了两声,什么也不辩解。
马太守直接吩咐道:“叫厨房备一桌酒菜。”说完转身就走,不多时回头说道:“清淡些,再做一道羊方藏鱼。”
马康点点头,亲自去仆院将厨房一干人等叫起来。
书房内,谢道盈围着刘郁离转了一圈,嘴角挂着似有如无的笑意,不住打量着眼前人。
“能猜出我和他关系非比寻常,你对他不是一般的了解啊!”
谢道盈的目光在刘郁离、马文才身上轮流扫视。
事到如今,谢道盈哪里还看不出白日里刘郁离提及马文才是故意的。上次大牢里两人还大打出手,以马文才的心性,这种情况下绝不会向刘郁离泄露二人的母子关系。
那刘郁离又是如何得知的,谢道盈倾向于刘郁离对马文才十分了解,了解到仅凭马文才的些许异常就能推断出他与她关系不同一般。
马文才脸上光彩顿生,盈盈烛火在浓郁漆黑的眼眸中不断跳跃,看向刘郁离的目光如窗外月色缱绻。
刘郁离眼神闪烁,避开了马文才的直视,扭头看向谢道盈,面上十分坦诚,“文才兄眼睛与夫人的极为相似。”
不仅都是标准的丹凤眼,同样像极了夏夜的天空,静谧深邃闪烁着繁星的光芒。
谢道盈指着马文才,对刘郁离说道:“你若是个姑娘,我就将他许配给你如何?”
马文才耳垂一热,脸上多了几分绯红,不禁睨了谢道盈一眼,她是怎么回事?每次见了刘郁离就想给他说亲。
上次许女儿,这次许儿子,难不成她就喜欢刘郁离这样的?
马文才不知道的是谢道盈看似开玩笑,实则暗藏试探。
她对刘郁离的身份起疑了,哪怕刘郁离装地再像男子,但有一类人她们天生敏锐,拥有超乎常人的直觉,就像黑风山上张新的夫人,仅凭一团血渍就能察觉到刘郁离身份异常。
女子肌理天生比男子细腻,谢道盈之前故意摸了一把刘郁离的脸,嫩滑白皙,与女子别无二致。
心中更加怀疑,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刘郁离有所察觉,但却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心底越慎重,面上越轻松,笑嘻嘻道:“若依夫人所言,郁离也算过上秦国皇帝的日子了。”
秦国有句民谣“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就是指皇帝苻坚将前燕清河公主与其弟弟慕容冲一同收进后宫。
谢道盈见刘郁离提及婚事没有半点羞涩,反而想到是权势,十足的男性思维,心中怀疑去了大半。
马文才趁机踩了刘郁离一脚,“白日做梦,将来谁喜欢你一定是前世不修!”
刘郁离不服气道:“这就不劳文才兄费心了!”
扭头看向谢道盈,拱手施礼道:“夫人,郁离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人家一家团聚,她就不掺和了。更何况一想到饭菜上来前,要和不熟的人在书房大眼瞪小眼,整个人胃口全无。
马文才没想到刘郁离突然要走,瞬间失落不已,“不能留下吗?你我可以像在书院一样抵足而眠。”
此话一出,不止谢道盈,刘郁离也瞪圆了眼睛。
马文才在胡说什么,在书院虽然两人同睡一床,但各盖各的被子,哪里算抵足而眠?
嘴角强行挤出一丝弧度,“以后还有机会。”
眼下谢道盈正怀疑她的身份,这个问题她不但不能辩解,还要咬牙默认。
刘郁离顶着发麻的头皮,大步流星走出书房。
果然,刘郁离一走,谢道盈立马抓住马文才的手腕,将他拖到一角,低声问道:“你和刘郁离.......你们睡一起?”
她知道两人同吃同住,但她一直以为是同住一室,一人一张床。
马文才点点头,不明所以,“房间只有一张床。”
谢道盈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十有**是猜错了,她儿子绝不会傻到与姑娘同睡一张床却一无所觉。
虽然刘郁离言谈举止洒脱随性,没有多少女儿家的娴雅秀美,比建康城内那些涂脂抹粉的名门公子更具男儿气,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刘郁离应该是个姑娘。
谢道盈欲言又止:“你可曾与刘郁离……”
心中想过很多个词汇,一时间竟不知用哪个更合适,沉思不已。
马文才:“您想问什么?”
怎么感觉她的神情与问题越发奇怪?
谢道盈不死心,追问道:“你们可曾……坦诚相见?”
新年快乐!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希望新的一年财神眷顾每个小天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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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谢道盈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