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沈沫和明日香,两个通宵达旦的年轻女孩才终于下了班,披着朝霞微雾,手挽着手回出租屋。
路上,她们达成了一致,决定睡醒了之后,再去学校看看。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调查校舍的事情,还是不得不延后了。
因为…!
她们收到了一份邮件。
雇主自称是熟客(?)介绍来的。
某独居的打工人死在了出租屋里,直到尸体**发臭,才被邻居发现报了警,经过警方调查过后,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房子就被解封了,剩下一地狼藉。
家政公司都不愿意上门清洁,这让雇主很是烦恼,听朋友说她们有类似的业务,病急乱投医的房东,就发邮件过来试试看了。
因为想要尽快恢复正常,重新出租,提出的报酬比市价高个几倍,甚至表示愿意现结,人到位了就先付定金,可谓是很有诚意了。
“怎么样?接不接?”明日香吃着乌冬面,含糊地说道,“**发臭的尸体,会有尸油残留吧,这个要买特殊的清洁剂才行。”
“正好我月经走了,你的还远着,大概率不会被挑刺。”
沈沫夹起窝在碗底的煎鸡蛋,想了想,“报酬很高,倒是可以试一下,就当拓展业务了。”
虽然说守坟捞尸她们都做过了,对于各种各样的尸体已经很熟了,怕是不会怕,但清理停丧房这种事,还是头一遭。
她昨天才想这事来着。
“你去确认一下信息是否真实,我找一下相关资料。没问题的话,待会儿出去买齐了工具用品,就直接过去吧。”
明日香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喝了一口热汤,擦擦嘴,拿起手机打电话。
“中午好,上野小姐,打扰了,这里是山本明日香……”
沈沫吃完最后一口面,擦了擦嘴,用笔记本电脑简单查了一下清理凶案现场需要的工具和药剂,使用方法,及流程。
查着查着,她就想到了类似的职业,什么犯罪现场清洁师,遗物整理师,目前这些特殊职业并不常见,倒不如说,在她原来那个互联网时代,除了影视作品里会出现,日常生活中也鲜为人知吧。
殉葬一条龙,可不包括打扫的服务。
说起来,沈沫之前都有在想,要不要跟哪个殉葬公司合作,当个合伙人什么的,或者干脆就入职当打工仔,至少薪酬待遇还可以,好处就是稳定发工资。
可惜,商业化的不招女性,家承的不招外人。
沈沫撇嘴,扎起头发。
看来,她们这草班子,还得继续兼职一阵了。
有空是要整理一下业务范围,做下市场调查,定个价格表什么的。
明日香确定了消息来源真实。
沈沫也差不多对整个流程有了概念。
两人就换衣服出门了。
比起一面之缘的富豪介绍去调查校舍,连价格和服务范围都没谈,怎么看还是现结、工作明确的这单更靠谱。
于是,两人就愉快鸽了。
倒不如说,压根就没约定什么时间。
提着工具箱到了现场,房东二话不说就给她两发了个信封,像是害怕她们看了房间状况就跑路似的。
沈沫捏了捏,感受了一下厚度,满脸平静地收进了口袋,跟搭档明日香对视了一眼。
明日香点了点头,戴上了口罩,用房东给的钥匙打开了门。
一打开紧闭的房门,阵阵恶臭袭来,连口罩都有点抵挡不住,阳光透过狭窄的缝隙,照进了房子里,尘埃飞扬,整个场景似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眼望去,房里的摆设有些凌乱,客厅榻榻米的位置,残留着一片人形油状物,地上粘稠发黑,隐约能看到蠕动的蛆虫和飞舞的苍蝇。
家具也像成了小动物们的乐园,粪便和食物残渣随处可见,掺杂着某种刺鼻的尿骚味。
没来得及处理丢掉的垃圾桶里,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变成了邪恶生物的巢穴,悉悉索索的蟑螂受惊地爬来爬去。
场面着实有点掉san。
两人不由得齐齐后退了一步。
这房子,到底是放置了多久。
可惜是房子,那就不能像廉价商品一样说扔就扔,一烧了之。
换上了全套防护衣物,沈沫扎紧了袖口衣口,接过明日香递来的橡胶手套,戴在手上,不由感叹了一句。
“生命真是脆弱。”
听说死者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喝了过量的咖啡,也没来得及吃晚饭,半夜加班回家,洗完澡,就猝死在客厅了。
“都是该死的工作啦。”隔着厚厚的口罩,明日香瓮声瓮气地说道。
颇有点一语双关的感觉。
同样全副武装的她,戴上了带护目镜的面巾,一点皮肤都没暴露在外,手里拿着清洁剂,一副非常专业的模样。
任谁都无法把她两跟新手联系在一起。
捂着鼻子,隔得远远的房东尤其如此,看到这般情形,更是频频点头,表示满意。
沈沫叹气,拿出速效驱虫剂,“还没到清洁那一步啦,先把重物搬开,将邪恶生物灭杀,然后把明面上的垃圾杂物扔掉,最后才是打扫污秽。”
“就跟平时搬家打扫房间是一样的呐。”
明日香默默放下洗涤剂,理了理不太贴合的手套,“好吧,那我们这就,开始?”
两人齐刷刷地看着灰尘飞扬、昏暗发臭的出租屋,视死如归地走了进去。
破坏远比维持简单。
房东嫌晦气,家具都不要了,搬空了杂物之后,收拾起来也挺快的。
只是……
代表着租客的遗物,被一点点清空,扔进垃圾桶,仿佛这个人也因此被世界抹去了一样。
沈沫摇头,抛下一瞬间的多愁善感。
仔细想想,这种工作,钱足够的话,应该也有人会愿意干吧。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沈沫也没多问。
倒是清理房间的过程中,不怎么隔音的天花板上,老传来小孩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沈沫心中腹诽,看来,不管哪个国家,都存在着讨厌又没点分寸感的幼崽。
“不愧是专业人士,之前还有点不太相信……”像监工一样,偷偷摸摸观察了一下午的房东,小心翼翼地在门外看了看。
空旷的出租屋恢复了最初的干净整洁。
他松了一口气,很是爽快地结清了尾款。
大概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上了年纪的大叔不由抱怨起来,“怎么会这么倒霉遇上这种事情,就算是打工族,也要注意不要给人添麻烦啊。”
……虽然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都累得猝死了,还要反思自己为什么拼命工作吗?
沈沫收了钱,懒得开口评价。
立场不同,人是没办法相互理解的。
明日香却有些忍不住了,大概是打工人之间的共鸣吧,她阴阳怪气地挤兑道,“你怎么不说是房子隔音太差的缘故,头顶成天有小孩跑来跑去,睡眠不足才会出事吧。”
本以为房东会勃然大怒,谁知道,男人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整个人呆住了,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
“楼上,楼上没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