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许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段千欢的脸色,自觉将要说的谎话吞了进去,神色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道:“这里有猫腻,我需要四处看看。”
“哪里有问题?”
“你记得我和你说的山奈的事吗,这里……”莫如许想了想,还是伸手给段千欢指方才那个图腾,“这个图腾是只有我家乡的人才能识得的东西,它本不该出现,但这地宫,却四处都是,原本我以为是巧合,但在地宫,这个图腾实在太多了……”
莫如许指的地方正巧是方才段千欢看到她紧盯的地方,那里镌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是由镰刀斧头组成的,段千欢原本以为这图腾是地宫专属的图样,但听了莫如许的话对这图腾重视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这里会有你的同伴?”段千欢皱眉,下意识地不想要和莫如许细细谈论这件事,也不想和她一起深究这个图案,像是深究之后,他便会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一般。
但看莫如许那肃重的表情,他将心中的想法压下去,问:“……那我们去看看吧。”
只是莫如许听到段千欢说的这些话却没有立马行动,反倒站在原地沉思良久。
“算了。”莫如许送口气道,“和我也没有关系,你多日没合眼,我们还是先去休息吧,再铁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造啊。”说着伸手就推段千欢朝他们住的地方走去。
莫如许放弃了去探寻答案的想法,真心觉得如今那些真啊假啊的都不重要了,就算地宫中真的有旁的穿越者,那又如何?对她的生活会有任何改变吗?她现在已不再需要来自“同伴”的认同了。
莫如许自己没看到她如今的表情,但段千欢却能够看到,她的表情并不痛苦,反倒像是放下什么重担,整个人身上都透露出轻松来,那双眼睛,即便在黑夜里也是星光闪闪。
但段千欢却迟疑了,他担忧莫如许如今的表情是假装的,“你……我没事的,我不太累。你要是想去看看,我陪你一起,……这对你不是很重要吗?”
段千欢问的小心翼翼的,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莫如许的表情看,生怕方才的话是莫如许顾忌他的心情而说出口的。
莫如许自然感觉到了段千欢的紧张,于是抬头重新和段千欢对视,也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回道:“以前是很重要,但现在不重要了。”
她伸手将段千欢前额垂下来的头发重新丢回后背,轻轻握了握段千欢的手,道:“现在我们更重要。”
“以前我的确会因为发现家乡的人而欣喜若狂,但如今我发觉,即便遇到他们,我的生活照样是我自己的生活,我也不会再回到另一个家乡,与其一直在期望看不到影的存在,不如好好抓住眼前我所拥有的东西。”
“我很抱歉先前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前几日见到你后也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话,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把我想说的全都告诉你。”莫如许停顿一瞬,而后接着道:
“千欢,对现在的我来说,有我们的未来才值得我期待,你是除我自己之外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从京城来了。”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段千欢闻言紧紧回握住莫如许的手,轻声回道:“好,我相信你。”
莫如许的话让他心中有了些许实感,段千欢的确忐忑莫如许找到新的目标便会将他放弃,像是先前她想要入官场,放弃他一样,但他知道莫如许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如今为了他又从京城孤身来到儋州,再说不明白莫如许的心意便是他愚蠢了。
他不擅长说些甜言蜜语,除了加倍对莫如许好,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莫如许的这份心意。
想到什么,他突然问:“那你今日来地宫后便一直心思沉沉,全是因为这事吗?”
原本正对段千欢笑的莫如许,听到段千欢问她的话,慢慢将笑容转变为了苦笑,摇头道:“不算是,我今日一直在想,我该如何处理断肠剑。”
“这不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剑么,为何要说处理?”
莫如许摇头:“你也听到了,这剑有这那么大的作用,我既无功又没有可以使用它的实力,我拿着终究是浪费了这把剑,况且……若我一直拿着,这把剑带给我的只会是源源不断的麻烦。”她低头重新看向她腰间悬挂的剑,神色并无半分不舍。
“若一切顺利,我们得以从儋州回到京城,我也不会再入江湖,这剑在我身边既不能保护我,还会给我们招致祸患,因此,我们要么毁了它,要么便将它交给一个可信得过的人。”
段千欢听了莫如许的话沉默着,最终开口问:“你有合适的人选了?”
莫如许摇头,“还没有,不然也不会这么纠结,你有没有好的想法?”
段千欢相比莫如许而言,肯定较她更为擅长处理这些事情。
段千欢停顿了一会儿,仔细思考着,最终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不至于将剑给毁了,这剑在江湖上颇有声誉,若是毁了的,对你不利,不若找个信得过的人,将剑依托给他,等合适之人出现,再将剑转交给对方便是。”
“我也询问了这把剑的过往,这是惯例,不仅能够将剑脱手,还能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即便你今后再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因为断肠剑的缘由对你下手。”
段千欢的话说的中肯,莫如许暗自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你说的对,你按你说的做,但这人选……算了,再看看便是,如今还是将陛下的事情处理完了才好。”
两人相视一笑。
次日皇帝醒了,这次醒来自我意识是清醒的,不像先前那样昏沉,刚一睁眼便传唤了段千欢。
此时莫如许守在房间外面,跟她一起在屋门外站着的还有常昌连,他在这里受了一宿,如今看起来昏昏欲睡,靠在门柱上左右摇着脑袋,看起来十分困倦。
莫如许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道阴风,以及一股淡淡的香气,莫如许下意识回望,便看到正对她微笑的闻松。
她此时身着紫色长裙,浓重的颜色并不会使她显得老气,反倒是多了几分庄重与高不可攀。
闻松身后跟着几个手下,但都静悄悄的,即便来到莫如许身后她也没有意思感觉,莫如许后知后觉背后爬上冷汗。
闻松向下看了莫如许腰间,道:“姑娘今日倒是没带剑。”
莫如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带上太不安全,所以让千欢拿着了。”
闻松闻言神色不变,只是开口问道:“人我已经完整地交给你们了,是要直接回京城还是在儋州再调整会儿呢?”
“这个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我们能够顺利还承蒙宫主的关怀,对此不胜感激。”
闻松的笑淡了些,想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屋门突然被打开了,段千欢从里面出来了,看到门外等待的各位,率先和闻松互相行了个礼,而后才开口道:
“陛下醒了,如今好了不少,还是多谢闻宫主的关照,另外,宫主,陛下想要单独见你。”
“见我?”闻松上前一步,问道。
“是的,宫主请。”段千欢对闻松行了个礼,让闻松进入内间。
门关了,这时段千欢才看向昏昏欲睡强打精神的常昌连,叹口气,道:
“常大人实在劳累,如今这边有我们,你不防去休息一下,之后陛下叫,我再唤人去喊你。”
常昌连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听到段千欢让他离开,懵懂地点了点头,强打精神向段千欢道了个谢,而后打着哈欠扭头走了,正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又精神了一瞬,大踏步走向段千欢。
急切地问:“陛下有说什么吗,有……有提到我么,有没有什么吩咐?”
他睁着一双大眼,头向前梗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要紧消息,段千欢看到常昌连这模样,也明白他面对皇帝时害怕又期待的心情,回道:
“大人放心,陛下并未说什么,依我看,陛下情绪很平和,并没有大人你担心的事情,陛下圣贤,定会明白大人为陛下奔波的苦心,但……”
段千欢一个转弯,立马将常昌连原本因段千欢的话而放松些许的表情变得忐忑,忙不迭追问:“但,但是什么?”
“但,陛下被找到,以及醒来的消息还是需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能外传,对外只能说,还在寻找中。”
段千欢说这话时一瞬间变得异常严肃,多年在战场中培养出来的血腥气立马被激了出来,让人不禁得腿软,下意识顺从。
常昌连的困倦被段千欢这话吓没了,脑袋一个激灵,脸色也随之变得严肃,正经表情保证道: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大人可放心,只要我在,儋州就绝传不出任何关于陛下的只言片语,请圣上放心。”
待常昌连走后,莫如许问看向段千欢那皱眉的表情,轻声问:“怎么了?陛下是出了什么事吗?”
段千欢皱着的眉没有半分缓解,听到莫如许询问的话道:
“没有……但我总觉得陛下在隐瞒着什么东西,陛下……陛下方才给我一种感觉,他也知道你那个世界的事。”
段千欢方才进去的时候,皇帝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再看不出任何昨日的疯癫。
他精神还算正常,看到段千欢时感情更加真挚,表达对段千欢的无言感谢,仅仅攥着段千欢的手,连叹气了好多声。
在听到段千欢说到京城中的局势后,皇帝沉默半晌,而后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不是不在意,反倒是早有预料,并没有因众位皇子的行为而失望动怒,只是转头去询问另一个人,那便是地宫的新任宫主——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