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彩虹 第11章 习惯

我希望做一朵云，那样你就会习惯我的陪伴。

——备忘录11

清晨，云霓因圆圆班主任在外地教研，作为副班主任的她要代替班主任去监督班里面的早读，所以起得比平常上班时间要早一点，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动作很轻，临近她隔壁的侧卧房门紧紧关闭着。

出来的时候，厨房里却飘出食物的香气，餐桌上放着一瓶鲜奶，谢慕手里端着一盘早点走了出来。

“起了？我做了早餐。”

“你们工作室上班时间也要求这么早吗？”云霓看起来有些错愕，她以为谢慕应该还睡着，她出房门时特意放轻了脚步。

“没有，只是我习惯早起跑步。”这话谢慕说的不假，但照往常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跑步而不是已经跑完了。

“噢，那你先吃，我先去学校了。”云霓背着包走向玄关处。

“等一下。”谢慕将手里的早点放在桌上转身又进厨房里把热着的早餐打包好走到玄关，“拿着路上吃吧，我做了两人份的。”

云霓穿好鞋子对着他递过来的早餐，犹豫了一会儿说：“谢谢。”

“以后不用和我说谢谢。”

周一上午，谢慕开完会，何冰杰单手拿着电脑，等会议室内的人走尽后才慢慢走到谢慕边上，有些为难：“慕哥，集团那边传话过来了，说你再不回老宅见老爷子就不要认他这个爷爷了。”

“这次老爷子好像很生气。”

合上笔记本的手一顿，谢慕说：“你帮我和潘叔说一声我今晚回老宅吃饭。”

“好。”

晚上谢慕先是回家做好了晚饭给云霓送去学校后才赶回老宅，刚一进门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道苍老而蕴含怒气的声音，“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

谢慕望向坐在正中央的一位模样尊贵的老者身上，岁月的沉淀将人衬得更加威严庄重，面对老爷子严厉的面容，他依旧气定神闲地喊了一声“爷爷”。

昂贵的茶盏瞬间摔碎在谢慕眼前，溅起的茶水撒到他的裤脚上，老爷子看着面前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怒气更甚，“别叫我爷爷，我孙子结婚那么大的事竟然还是别人告诉我的，我算你哪门子爷爷！”

“你自己说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没打算瞒着您。”毕竟这结婚的由头是借着老爷子的名头，谢慕从来没打算瞒着老爷子，况且也瞒不住。

“我上次和你说云家的丫头在相亲，是让你趁早死心给我好好找个人结婚。你倒好直接和人结了婚！怎么我堂堂谢氏集团的继承人上赶着给人倒贴？”

“爷爷。”谢慕只叫了一声，接着又说，“我只要她。”

“可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她奶奶家是什么处境？相当于无底洞啊，她们云家可不是什么好摆脱的人家，你现在为了帮她拿回基金会给了他们资源和钱，那以后呢？”谢老爷子看着这个孙子，痴情的模样和他爸如出一辙。面上瞧着比谁都寡心淡欲，但实际上比谁都重感情，当初自己儿子为了那个女人不惜……

“上次我让你找时间去见的老钱家的小孙女，你是见都不见，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谢老爷子越骂越气，偏谢慕也不还嘴，光站在那听训却没有丝毫要照着老爷子的话去做的意思，手指指向谢慕，“你自己说你以后怎么办？”

守在老爷子身旁的潘叔担心老爷子会气过头，适时出声：“老爷子，厨房已经做好饭了，要不先去吃饭吧。您和小少爷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从刚才等到现在您和小少爷估计应该都饿了。”

“现在什么样，以后也什么样。只要她愿意，我不会放手。”谢慕早就料到了这顿饭根本不可能坐下来好好吃的，或许也吃不成。

谢老爷子被潘叔扶起来正准备和谢慕一起去餐厅，结果听到他的话直接握着手中的拐杖一记打到了他的身上，“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云家那姑娘要是以后找到了心仪的人，和你离婚，你甘心放手？如今为她做的一切就这样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你也愿意？”

“你喜欢了人家这么多年，就一声也不敢和人姑娘表白？”

老爷子的话字字戳心，像是一双隐形而有力的双手步步将他推到险峭的悬崖边逼他趁早看清无际的崖底。

“我喜欢她是我的事，不应该是她的负担。”谢慕说的很慢，在很久之前就想过这些事，“如果未来她喜欢别人，我甘愿放手。”

他不是一座牢笼，要将云霓困在一隅之地；他想成为那阵雨，在彩虹出来之前洗去天空的污浊；他更想成为一朵云，陪在彩虹的身边。

最后这餐饭和谢慕料想的一致，到底没吃成，谢老爷子被他气得说出不话，连连骂道让他出去，没有他这个孙子。

回去找李姚吃饭的路上，谢慕看见不久前手机上进来一条短信，是云霓的。

云霓：谢谢你的晚饭。下次不用这么麻烦，我在学校附近也有吃的。

随后附送了一个猫咪感谢的表情包。

摁灭手机，谢慕从口袋中摸出彩虹糖倒了一颗出来，是青苹果味。哪怕甜蜜的糖果味盖住了青苹果微微的酸涩，彩虹糖化开在舌尖，谢慕还是尝到了满嘴的酸涩味道，他不喜欢云霓总是和他说谢谢。

包厢内，李姚得知谢慕找自己吃饭特意拉了几个平时玩的要好的朋友一起作陪。席间，谢慕指尖夹着烟，推了好几杯敬过来的酒，只说今天不喝酒，要早点回家。结果有人随意开玩笑道：“慕哥，你这不喝酒倒没什么，怎么什么时候也要早点回家了？不会背着我们藏了个嫂子在家里吧？”

在场的人只有李姚知道谢慕今天原本是回老宅吃饭，最后反而拉自己来吃饭了，估摸着是和老爷子又吵起来了，笑着打哈哈道：“想什么呢？阿慕在家里藏着那么多东西，最不可能藏的就是女人了！下次我们什么时候去阿慕家里喝，他家里可是摆了满满一酒柜的酒。”

指尖的香烟被丢进烟灰缸里面，谢慕没去参与他们的话题的，其实他特别想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没有。可他最终什么话都没说，看时间差不多了打了招呼便走了。

李姚后来回忆当天的饭局时，才发现自己有多蠢会以为谢慕是因为和老爷子吵架心情不好，想早点回家的。往常他应该是陪着他们一起喝到结束，才是正常的。

八点五十学校附近的地铁口子上，谢慕终于等到了云霓。他站在地铁口边，人本就高挺，再加上冷峻疏离的俊容更是引人注目，从云霓进入他的视线起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目光便不再移动。偏偏云霓带着耳机，眼里只有通往地铁站的扶梯，径直走向那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在等她。

站在那儿的谢慕兀自低头一笑，不知是被云霓气笑的，还是被她逗笑的，声音低低的，嘀咕了一声“傻瓜”。云霓的小名取得和人一样，他每次看见她之后好像真的看见了彩虹，阴雨退去，抬头是澄澈的天和简单的快乐。

“小彩虹。”

一只手忽然出现在云霓面前挥了挥，她在耳机里的音乐中似乎听见了有人叫她“小彩虹”，摘下耳机云霓朝着这只手的主人看去。

“谢慕你怎么来了？”刚才的那个声音可能是她听错了，应该叫的是云霓吧。

“我有事路过学校，想着你下班了就来等你一起回家。”谢慕知道她带了耳机，所以才敢喊出那三个字，尽管喊的声音很轻。

“走吧。我车停在那了。”谢慕说着自然地拿过云霓手中的保温盒，“今天的菜好吃吗？”

“挺好的，堪比大厨的水准了。”云霓向来不会辜负别人的好意，总是夸赞，不过转而又担心要是夸得太好，谢慕会不会接着送饭给自己，这她怎么好意思，毕竟她欠谢慕的人情太多了还都还不过来了，忙补充道：“其实我在学校这边也吃的挺不错的。”

“外面的怎么比得上家里做的呢？”谢慕笑着说，他装作不懂云霓的意思。

云霓有点急了，听谢慕的话是想继续给自己送吗？可在怎么说谢慕也是一个工作室的老板，平时挺忙的吧，难道他下班之后还有闲情雅致自己做饭吃吗？

“一个合格的老板会在上班时间内处理完所有的工作，况且，”谢慕看出了云霓所想，先一步回答了她的疑惑，模样散漫而又颇为自豪，“我不止是个合格的老板。”

“我在下班时间合理享受自己的生活，做做饭，其实更有助于我日常写歌的灵感。你不用因为我给你送饭感到有什么负担，一个人的饭难做，两个人的反倒好做，而且你在学校排练也要吃晚饭，倒不如我做了给你送过来。”

“你要不赏个脸每天帮我多吃一点？”

谢慕扭头看过去，云霓还在思考，不知信了他说的那个理由没有，似乎有点犹豫，等他打算继续再劝说什么的时候，云霓答应了。

车上谢慕的心情很好，时不时从后视镜中偷瞄一眼云霓。爷爷的话没有说错，但将来的事谁能知道呢。他知道他们的协议有一天会终止，可现在他们生活在一起，在她爱上别人之前，在她宣告结束之前，他都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你们学校已经开始发月饼了？”谢慕注意到她放在脚边的几个精美包装盒子的月饼。

“噢，是啊毕竟过几天就要中秋节了嘛，学校就提前发了。后勤处的老师说后面还会发一些水果什么的。”

“等会儿你拿一盒去吃。或者挑几个你爱吃的口味去。”

“好，回家之后你再给我。你们学校中秋节应该放假吧，你有什么打算？”

当初签协议的时候，谢慕说的是家里爷爷催得紧，如今中秋节要到了，免不了要家人聚会，云霓问：“放三天。目前我没什么安排，是要和你去见你爷爷吗？“

“没，爷爷他最近在修养，不怎么见人，下次等他好一点了我再带你去见他。”

“你爷爷生病了吗？病得严重吗？”云霓担心谢慕爷爷是因为她们俩的婚事而气病了。前面她光顾着自己的事情找谢慕协议结婚，后面等事情平稳下来想到虽说谢慕找自己结婚是为了应付家里，可她毕竟不是他家里面给他安排的最合适的人选，要是他家里人反对怎么办，如今她们证都领了。

“不是生病，爷爷每年都会找段时间去修养来阻绝那些千方百计要来拜访的人，求个清闲。那段时间里他几乎任何人都不见。”

谢慕这话半真半假，修养是真，爷爷为求清闲却只说对了一半，主要是为了去邻市陪他奶奶。他奶奶一直住在邻市的郊外修养，早年因他父亲的事和爷爷闹了许多年的矛盾，后来还是谢慕被找回来之后两人的关系才慢慢缓和了，爷爷也有机会去奶奶身边陪她修养。而爷爷不见他这个孙子倒不是因为修养，而是谢慕今天又把老爷子气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慕每天傍晚准时到学校送晚餐给云霓，而且每天的菜样都不重复。云霓也给谢慕送了两张黑胶唱片，是两张谢慕客厅里摆放最多唱片的一个歌手的绝版黑胶唱片，她托朋友找到的。最巧的是那个歌手也是一个她喜欢的歌手。

临近中秋节的前两天傍晚，云霓照旧在学校门口等谢慕，但发过去的消息一直没人回复。上午的时候谢慕给自己发过消息说今天会来，难道是在路上？可拨过去的电话也显示无人接通。

校门口的保安大叔见云霓在门口等了许久，从保安室中走出来问：“云老师，你男朋友今天还没给你送饭啊？”

“啊？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云霓没想到保安大叔竟然会以为谢慕是她的男朋友，急忙解释道。她们之间约定过对外尽量不公布她们已经领证的事情。

“他是我朋友。”

保安大叔了然，“那你朋友对你真好，天天给你送饭。”

说话间，一个跑腿模样的人将电动车开到了门口，拎着云霓熟悉的保温盒问：“你是云霓，云小姐吗？”